离歌是带着一脸绯红的痴笑离开含渊殿的。
而后,在他还没有走出百米外时,几乎整个剑峰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剑峰,摘花居。
众所周知,剑峰上除了靳白妤的几个亲传弟子和弟子们收的那么两三个徒弟之外,没有内门弟子。
这里是外门弟子的住处。
剑峰上大部分人都汇聚住在这大片院落里。
剑峰地广人稀,摘花居内又分了不同的小院落,亦或者有些弟子喜欢清净,自己单独在区域内的偏僻处单独开辟一间小院子,也是稀疏平常。
往日很难见到摘花居内有超过五个以上的人聚集。
今日却是站了满满一大堆人。
众人或站或倚靠着周遭的栏柱、竹林等等,一个个似乎是刻意捯饬过似得,将自己收拾的十分干净妥帖。
自外面看来,面容或阴柔或清隽的青年少年们沐浴在阳光下,简直就是一副令人赞叹的美景。
只可惜,美景中的人表情却都不怎么友善。
一个头戴发冠、瞧着一副衣冠楚楚模样的青年烦躁地看看周围,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们就这么看着他耀武扬威?!”
旁边身着紫衣、模样十分阴柔的青年瞥了他一眼,面色十分阴郁。
“呵,你倒是说得好听,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他啊。”
“湛清玉!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紫衣青年撩起眼皮子,嘴角明晃晃地勾勒出一副讥讽的弧度,还十分欠打的拖长了他那本就慢悠悠还没什么精气神的调子,“意思就是某些人自己不敢当出头鸟,还装的一副暴躁的模样在这里起哄。”
“湛清玉!”发冠青年额头绷起一阵青筋,怒视着紫衣青年的眼神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手上已经开始拔剑了。
“够了——”
一道轻柔却微带一丝沙哑的声音轻喝一声,打断了他们即将爆发的小规模对战。
说来也怪,这声音乍一听着,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就连音量都轻的如同一阵微风,活像是一个气力不足的人发出来的一般。
可偏偏当他声音落下之后,那两道斗鸡似得身影立刻僵住。
乖乖闭上了嘴。
就连刚才还闹哄哄的院子,此刻也安静下来。
众人交换过一个个眼神,最后目光投到出声的那人身上。
那竟然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男人长着一头晦暗的墨蓝色长发,颜色并不算扎眼,但当阳光流转时,他的长发上也隐隐随之流转出一道道光泽。
让人忍不住将视线流连其上。
与之相反的,他的长发有多深邃,肤色就有多苍白。
并不同正常人的白皙肌肤一般,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就连唇瓣都是苍白的,配上他那副冷淡淡漠的目光,简直如同一个冰山上的雪人一般。
羸弱又孤独,被阳光一照,就会融化在热度之下。
在他不远处,赵碎玉看着男人的侧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震动。
这人怎么出来了。
这人竟然出来了?!
等等,先前他怎么忘了,在这座剑峰上,最最符合靳白妤那个死了的未婚夫形象的人,不正是这个即墨云然!
只是因为这人自打来了剑峰之后,基本上几年都不会踏出自己的院子一步。
所以他们才下意识的忘了这个竞争力最强的对手!
先前吵架的发冠青年讪讪对男人道:“即墨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是啊即墨师兄,”赵碎玉接上青年的话,声音温柔又体贴,满是关怀地道,“这几日阳光虽然尚可,风还是有点大了,你仔细着凉。”
他得探出即墨云然出来的目的。
若是跟他们一样,是为了一争靳白妤身边那个位置……
赵碎玉眼底闪过一丝愤恨和嫉妒。
即墨云然抬起眼,冷淡地睨了他一眼。
那一眼好似数九寒天下突如其来的一道冷风一般,带着冰霜,让赵碎玉恍惚中有种——自己被这人看透了的感觉!
即墨云然并没有回答赵碎玉关怀的问话。
倒是他身边的两个沉着脸的侍从礼貌地对赵碎玉道:“赵师弟,我们公子还没这么脆弱,您有操这份闲心的功夫,倒不如实实在在地练练剑,别整天搞那些招人讨厌的小心思。”
这话简直是在直白地打赵碎玉的脸!
赵碎玉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去,他死死瞪着两个侍从,看似在质问他们,实则却是冲着即墨云然。
“即墨师兄,你这两位侍从的话是什么意思?师弟有些听不太明白。”
“听不明白就别听,”另一人笑吟吟地道,“没事,你也就只有这么点脑子了,听不懂我们的话很正常,不需要自愧不如。”
赵碎玉:“……”
他险些冲破了他平日里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脆弱形象!
深吸两口气,深知自己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用,说不定还得听到更多难听的话。
赵碎玉咬着牙关冷笑了一声:“即墨师兄,我们好歹都是剑峰上正儿八经的弟子,您这三年不出门,一出门就任由侍从侮辱师弟——也不知道师弟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罢了,既然你们如此态度,我还是走吧。”
说着,他转身便扬长而去。
他一边走,一边心下愤愤冷笑:不就是一个废人?!就算即墨云然在凡间界的身份尊贵,是皇帝的儿子,那又怎么样?!
在修真界,向来是以实力为尊!
再怎么傲气,失去修为成了废人后还不是跟他们一样,被当做谄媚的礼物一般送到了剑峰!
有什么可傲的!
即墨云然的这次出现,在剑峰上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一时间,原本还一心讨论着怎么对付离歌的众人,私下里又开始偷偷联络起来:离歌那个没脑子的可以缓缓,即墨云然此时出门,十有八九是冲着靳白妤而来。
这可是整个峰上最大的劲敌!
被大半个剑峰惦记的即墨云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关上房门,他指尖在檀木桌面上轻轻一点。
一道水镜就拉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