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周二,晨光初始。
薛莲手里拎着俩包子急匆匆地往教学楼走。
今天是信号与系统重修课程的最后一节课,女孩一边皱着眉躲阳光,一边翻手机里的课程表,查看上课教室。
薛莲今年大四,桂花又开满校园的时节,在这所名校里,毕业生一共分成三拨儿,一拨儿是拿到offer睡懒觉的,一拨儿是保研后睡懒觉的,还有一拨儿就是薛莲,多门功课挂掉的重修娃。
说来,当初教务老师给她学籍警告的时候,还是周峋给她解决的。
不过,这事儿也是他搞出来的,他不解决谁解决?
冬天的阳光不暖和,倒是刺眼。
离开他已经有三个月了。
劲儿也缓得差不多了——现实也容不得她喘气儿,重修课程和就业的压力接踵而至,好歹毕业证儿要拿到吧!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薛莲把书包扔在教室,抽出水杯往教师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没人,老师们应该都去教室里了。
薛莲麻利地撕开两小包绿茶倒进杯子里,灌上开水盖好瓶盖,靠在墙边儿大口大口地啃包子。
香菇白菜包,没香菇。
“来,考试的题型里面,主要是选择题,其次是证明题”,体型硕大的老师中气十足。
薛莲拎着水杯从后门弓着腰悄悄溜进去。
“唉,还有证明题啊。。。。。”,下面唉声一片。
“这个证明题啊,主要出在傅立叶变换这里,同学们复习的时候注意把握方向啊”,老师意味深长地笑笑。
“老师我爱你!“下面一声怒吼。
旁边的钟琳忍不住笑出声,转头扯薛莲的衣袖,薛莲也笑笑,她单手撑在桌上,随意看了下四周。
前排的男孩子转笔转的华丽,左手边的男孩子睡觉正酣。
薛莲突然醒悟,是嘛,离开那个暴龙才是正常的生活,现在的生活才是正常的生活。
余味悠长并不代表什么,跟他厮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习惯总是要时间累积才能彻底改掉,薛莲这样告诉自己。
萦绕在心头的一丝纠结被硬压下去。
薛莲的专业是飞行器制造,一个重修班,算上她就俩女生,此时一喊起来,那叫一个气势宏大。
台上的中年男老师,“咳,不要这么客气”。
淡黄浑浊的茶汤看着都苦,薛莲一口气喝干,拿起笔继续做题。
上午四节课,教室里哗哗地翻着书,时间也跟着一溜烟儿的过。
下课铃响起的同时,薛莲的手机也响了。
“钟琳,你先走吧,我这边儿有点事”。薛莲对旁边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子说。
个子不高的女孩点点头,声音细细地,“那好吧,我回去把老师给的ppt发给你”。
薛莲嗯了一声,手里捏着还在振动的手机。
正午时分,教学楼里已经空荡荡的了,校园广播里在介绍怎么吃肠粉。
眉眼清淡的女孩抱着书包坐在座位上 ,垂眸看着课桌上的手机。
“嗡-嗡-”,薛莲轻抖了一下,胸前的书包抱得更紧了。
“喂?”她屏住呼吸。
“刚怎么不接电话?”对面的声音平静,薛莲能够想象出他一边跟她打电话,一边抽烟的样子。
“上课来着,你有什么事么?”她说。
他轻笑了一声,似轻蔑似好笑,“你东西什么时候来拿?”
“都扔了吧“,薛莲觉得头开始疼。
电话那头久未说话。
“身份证也不要了?”
薛莲赶忙将书包打开,掏出钱包,零零碎碎倒出来一堆东西,学生证、港澳通行证,独独缺了身份证,她闭了闭眼睛,妥协道,“我今天下午没课,回去一趟”。
“下午我没空”,周峋得了便宜开始卖乖。
“。。。。那你把身份证给陈姨,我找她拿”,她心底又酸又涩。
想要见面,也想了断。
“你走之后,我就让陈姨回老家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陈姨是那个所谓的家的管家,想来自己还是在年轻的时候过了这么一段奢侈的日子啊,薛莲苦笑。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她说。
“晚上八点,君越酒店见”。
薛莲差点骂出口,你倒是直接。
还没等女孩子回话,那边接着说,“房子我已经卖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三个月,两个人都着急忙慌地处理着过去几年的荒唐事,不想留下任何对方的痕迹。
“行吧”,薛莲挂掉电话。
愣会儿神,饭点也跟着快过了,薛莲赶忙往食堂跑,食堂离教学楼不算太远,到的时候,平时比较抢手的麻辣烫窗口还开着。
薛莲在冰柜前挑了几样当季蔬菜,配了个鱼丸,将手中的碗递给正在拆面饼的阿姨,“主食加红薯粉,多加香菜多加辣”。
阿姨递给她一个蓝色号码牌,11号,还有的等。
津城理工的食堂建的很豪华,天南地北的美食在这里都能找得到。
此时将近五十个窗口都开着,各色食物香气混合在一起,勾人谗虫,可薛莲却莫名想念妈妈煮的一碗白粥。
她找个地方坐下,饭桌上面还有些油腻的痕迹,薛莲从包里翻出纸巾擦了擦。
纸巾团成团,扔进垃圾桶,薛莲看着安装在食堂正中央的电视,上面正播放着一部电影,她感叹,年轻时的张柏芝真是美。
“7号 ——7号——-”麻辣烫铺子的阿姨扯着嗓子喊。
想了会儿,薛莲拎着书包,拐个弯儿去了超市。
这个点儿超市的人也少,薛莲快速拿了个冈本结账。
收银的小姐姐染着一头黄毛,给了她一个暧昧的笑。
薛莲面无表情地走了。
好容易等到自己的号,食堂已经没几个人了,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整理,薛莲快速扒了几口,只当填肚子,没吃出什么味儿来。
天渐渐冷下来,食物的热气没多会儿就散去了,女孩将外套拉链拉到最上头,缩缩脖子。
搁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两下,薛莲掏出来,“薛莲,ppt我打包发你邮箱了”。
“好,谢谢”,她回了消息。
本来薛莲打算直接去图书馆的,这下得回寝室拿电脑收邮件。
津城理工一共有十四栋学生宿舍,南北区各七栋,其中一栋女生宿舍,六栋男生宿舍。
工科类专业的女生被安排住在南区十二栋。
薛莲快步往寝室走,脚下生风,带起枯黄的落叶。
打开寝室门的时候,林艺和谢燕正凑在一起看电影,薛莲撇了一眼,李洁华的拖鞋随意摆放在床边—-她在午睡。
薛莲轻轻带上门,放下书包,打开电脑。
身后轻不可闻地一声嗤笑声。
登录邮箱,下载文件,在等待文件下载过程中,薛莲翻了翻收件箱,有一些之前大一大二兼职时的家教机构找她回去帮忙,剩下的就是一些垃圾广告了。
她将收件箱挑挑拣拣地删干净,文件还没下载好,目光转到草稿箱。
草稿箱,736封。
喜欢他的心情,是装了736封的邮件。
寝室里没开灯,光线昏暗,临窗处生的那棵芒果树几乎遮蔽掉了所有阳光。
你有试过这样爱一个人么?
想到他,就忘记自己,忘记全世界。
不能再想下去了。
薛莲拔掉电源线,将电脑装在书包里,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在图书馆窝了一下午,饿着肚子的薛莲抬手一看,才六点,还有俩钟头,她不想动。
书也看不动了,女孩发起呆来。
图书馆的环境很好,沿着墙边放了一排绿植,被娇养得油亮饱满,不知四时变幻。
薛莲这几年就活得跟这绿植一样——长得饱满,却不知自己是死是活。
胸口闷的厉害,人晃悠着晃悠着,像一只只剩下百分之一的电量的手机。
她从书包里摸出个盒子揣兜儿里,往楼梯间走。
隔壁小情侣黏糊了一下午,起身时薛莲故意将桌子碰出声响,公众场合注意着点儿。
这几个月她看着所有的小情侣都碍眼。
周峋发来消息的时候,她正靠在门背后抽烟,“来的时候直接去前台拿房卡”。
她将烟掐灭,回到座位上收拾书包,然后往地铁站走。
这个点儿正是下班高峰,得早点出发。
被人群挤到角落里的女孩在心里将周峋骂得狗血淋头。
这几年薛莲基本没挤过公交地铁,都是他派司机过来学校这边来接人,食堂门口、寝室门口、图书馆门口,反正名声都给她搞臭了——飞行器制造二班的薛莲被人包养了。
赶上他心情好或者是抽风的时候,他也会骚气十足地开着车过来接人,薛莲每次都顶着各色□□裸的目光上车,这也造就了她现在的金刚不坏之身。
更何况这些鄙夷也不是空穴来风,她的确是被包养了——一方给钱,一方给身体。
一双杏眼里面全是不耐,眉头拧成了川字,薛莲想,这算是他给她的小教训么?
一个半小时后之后,薛莲终于从地铁站里逃出来。
一头长发此时已经有些散乱,身上的衣服也被挤得皱皱巴巴,脚上的小白鞋被人踩了几脚,此时脏兮兮地在嘲笑她,薛莲长出一口气,觉得憋闷地厉害,然后又笑了,“这他妈见老情人,非得给我搞成这德性?”
薛莲去前台拿房卡的时候,顶着一脸精致妆容的前台小姐迟疑地问她,“您确定?”
破破烂烂,与这里格格不入。
我确定!我有啥不确定的!那个高冷酷炫的周总裁睡的就是我!
她在心里咆哮出声,面上却一片清淡,没说话,只是低头掏出了学生证。
前台讪讪地,“不好意思,薛莲小姐,这是房卡,请您拿好”。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阵议论,“还真是个学生,这有钱人啊~”
不甚在意。
薛莲拿房卡开了门,房间里只开了小小一盏落地灯,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花香味,甜香细腻,配上灯光使得一切都暧昧起来。
人不在,黑色的西服随手扔在沙发上,烟灰缸里已经有一小堆烟头了,他心情不好。
今晚不要惹他,薛莲得出这么个结论。
站在门边摸了半天没摸到开关,薛莲关上门,正准备打开手机手电筒找开关,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浓重的烟味混着酒精,带着极其强烈的压迫感,那个人的气息满满当当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冈本买对了。
嘴唇重重的地贴着她的后脖颈,亲一下,吮一下,咬一下,薛莲总觉得他把自己当盘儿菜。
“周峋?”她挣了挣,胸前的手没放开。
厚厚的大衣外套被脱掉扔在一边,男人的衬衫扣开到了小腹,露出精壮的身材,身材纤细的女孩子被他拥在怀里,像一只怎么也挣不脱网的蝴蝶。
大手游移在薛莲的胯部,紧身牛仔裤的扣子被解开,她忍不住颤了颤,啧,这默契啊。
迷离之际,她挣扎着出声,“身份证”。
被翻转着面向他,“急什么,做了再给“。
“给了再做!”薛莲知道不能退让。
周峋三下五除二给人扒光,眼看着拦不住了,薛莲双手推开他在她脸上乱亲的头,气喘吁吁,将事先买好的东西递给他,“这个,戴上”。
身上的人没了动作,沉沉地压在她身上,薛莲只觉得胸口充盈而暖和。
他闷笑出声,“成,你还挺上道儿”,拆包装纸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接着人就要提枪上阵。
女孩子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男人不耐烦,“又怎么了?”
“身份证”。
“。。。。。”,男人一个挺身,女人没了话。
薛莲想,和他纠缠这几年,做/爱的时候是最愉快的,爱恨都败给了欲望,扯着两个人去往同一个极乐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