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散场，已经是半夜。
宁世清带着一脸得体的笑，拎着鸡毛掸子把宁世镜救了出来，对着还在叫嚣的几个年轻公子哥，从容地道：“不服咱们外边喝去，别耽误我弟弟成亲。”
“走！”
“今儿不醉不归！”
宁世清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将人带出了门，而后把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一旁，宁世镜撑着桌子，眼神涣散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高。”
这些世家子对他娶了陈思这件事表示不服，要是没有这一出，怕是要喝到第二日。
宁世清拎起他，往小厮手里一塞，“把二公子送回去。”
“得嘞！”
刚回过身，就见他娘和宁远侯夫人携手往外走，一副相逢恨晚的模样，柯菱柔顺地跟在身后，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宁夫人一见他，立刻招手，“世清，过来，给宁远侯夫人见礼。”
他只能依言上前，“见过夫人。”
宁远侯夫人上下打量他一回，给出了中肯的评价，“少年英才，我们恒儿若是能长成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嗨呀，这有什么的？”
于是二人又开启了新一轮的育儿话题，柯菱也就不好上前，只能戳在原地。
“柯小姐怎么了？”
宁世清拿出主人家的自觉，问道：“可是白日里被吓着了？”
柯菱见他先搭话，有些欣喜，强自按捺住，摇了摇头，“并未，公子不必担心。”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抬起头，问道：“那陈二公子……”
“活着呢。”
宁世清简单粗暴地说道：“不过一场风寒是跑不了了，他活该。”
柯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失笑，“你以为我会杀了他？你一直闷闷不乐，就是为了这桩事？”
“嘘！”柯菱突然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这才道：“别乱说，若是因为我叫公子惹上祸事，我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这姑娘心眼真是实诚，宁世清看着她像做贼一般的表情，不由得想到，若是她知道了宁兮瑶他们几个平日里的行事做派，怕是要吓傻了。
想着想着，他就笑了起来。
柯菱一愣，这人笑起来格外不同，再也不是冷冰冰的，像是触手可及的阳光，叫人看了心里暖乎乎的。
就在此刻，宁世镜的房里传来了一声惊呼。
“哎呦！”
柯菱吓了一跳，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宁世清习以为常，“他喝多了爱乱走，怕是又撞柱子了。”
“哦。”
柯菱呆呆地应了一声，实则她是宁远侯府里最机灵的姑娘，可是这一家子实在太新奇了，有许许多多她没见过的情况，所以她一直瞪着眼睛，像个仓鼠一般。
宁世清看着看着，突然把头扭到了一旁，声音也可疑地变得暗哑了，“走吧，我送小姐去前厅。”
“好。”
柯菱轻软地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
宁世清在前头行着，一眼暼见她的影子，几不可查地勾起了唇角。
第二日。
宁世镜和陈思给宁致远和宁夫人献了茶，便进宫去给太后和皇帝请安。
太后身子不大好，便没留二人说几句话，东西倒是没少赏。
可巧皇帝被林相请去商议要紧事，二人便进了毓秀宫。
宁兮瑶想着都是自家人，穿了身宽松的衣裳，挽了个发髻就出来了，一见二人如胶似漆的模样，顿时露出了一脸姨母笑。
“嘻嘻。”她凑近陈思，偷偷戳了戳陈思的手臂，“二嫂嫂，昨夜……如何呀？”
陈思脸皮薄，一下子红透了，却依旧镇定地回道：“除了他撞上了柱子，一切都好。”
“撞柱子？”
宁兮瑶先是疑惑，而后恍然大悟，“啊，二哥哥又梦游了？”
“嗯……”宁世镜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道：“多亏思儿抓住了我，诶，思儿你昨日怎么那么冷静，像是早就知道我会梦游一样？”
陈思笑而不语。
毕竟她过去替皇帝监视贵妃，潜入宁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宁兮瑶托着下巴，笑容可掬，“嗐，还能为什么，这不就叫佳偶天成么？”
宁世镜听了好话，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上了，偷偷看了陈思一眼，被陈思拍了一把。
宁兮瑶看着俩人，一股自豪油然而生，喏，这对小情侣就是她撮合成的！
正说着，陈思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角，问道：“娘娘，听说，越嫔晋妃位了？”
“是。”宁兮瑶点点头，“现在得叫她越妃了。”
陈思蹙眉，“听起来有种雄壮的感觉。”
“对对对！”宁兮瑶拼命点头，“知己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
话音还没落，明月就颠颠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娘娘，仙……”
“得。”宁兮瑶止住了她，“仙女姐姐来了，是吧？”
“嗯嗯。”
陈思与她同仇敌忾，表情有些不快，宁世镜看媳妇不高兴了，立马也拉下了脸。
于是越嫔进来时，院中的气氛格外古怪。
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唯有宁兮瑶勉强算得上正常，“越妃怎么来了？”
越妃朝她微微福身，笑道：“昨日接了旨，臣妾今日来给贵妃娘娘请安，听娘娘教诲。”
奥，明白了。
皇后不在，她就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女人，封了妃，自然要来向她请安。
只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宁世镜夫妇在时来，是真没眼色，还是别有所图？
还没等她开口，越妃便看向陈思和宁世镜，笑道：“还没祝贺二位新婚呢，绿萝，把东西拿过来。”
绿萝捧过一个锦盒，搁在宁世镜面前，“这是我家娘娘送给二位的贺礼，请笑纳。”
宁世镜没动，只是看向陈思，陈思礼貌性地笑了笑，“多谢越妃娘娘。”
“小陈大人不必客气。”
越妃格外自来熟，捡了个位置坐下，注视着几人，幽幽叹道：“娘娘真是好福气，父母兄长都在身边，臣妾瞧着，倒是想起远在澧国的父兄了。”
宁兮瑶越发看不懂了，宁家新娶媳妇，阖家团圆，越妃偏偏要来毁气氛，这是什么意思？
“啊，是吗？”她开始和稀泥，“后宫里这么多姐姐妹妹，本来就是一家人，只要有眼色，肯定都能好好相处。”
划重点，有眼色，没眼色的肯定不招人待见，譬如她面前的某人。
陈思端起茶盏，帮腔道：“贵妃娘娘言之有理。”
宁世镜其实不太明白她们在聊什么，可既然媳妇和妹妹都这么说，他肯定要支持。
于是他郑重其事地点头，憋出一句话来，“对，就是这么回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