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比赛开始后,舞台下观众欢声雷动,毕竟能闯到准决赛的选手,都是绝对的实力派,氛围调动、铺梗开源、节奏把控都是顺手拈来,把台下观众逗得前仰后合。
与舞台氛围不同,休息室里的氛围就沉凝了很多。
那队闯进准决赛的新人此刻正情绪失控地争吵着。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在停顿的时候去做些夸张的动作来粉饰!你没察觉出来节奏停滞了吗?”
“你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铺梗没跟上,你一慌就用过多语气词有多毁气氛你知道吗!?我什么都不做就完蛋了。你看台下师匠们的表情没!?”
“你!”
看着开始扑上去互抓脖颈的两人,在场的人连忙冲上去垃架。田渕章裕拦住试图抓相方脸的装傻役后辈,一脸无奈地笑道:“结束了再争执没有意义,结果还没出来就先泄气怎么行,好啦好啦……”
吐槽役推了推阻挡他的藤原,发现推不动,冷哼一声后退了一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着,轻蔑地看着自己相方:“够了,就这样吧,我不想再和你这白痴每天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愚蠢细节争执了,我们就此解散吧。”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他的相方明显受到的冲击最大,有些目瞠口呆地反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你疯了吗?”
吐槽役平静地说道:“谷野,我们组成4年,平心而论,有赚过一分钱吗?事务所无人过问,和别的菜鸟艺人们组团上街宣传还被醉酒汉扇巴掌,在打工店里买快过期的便当,在3帖的小房间里合吃一份……”
他表情突然狰狞起来,咆哮道:“除了偶尔观众的满堂喝彩,我们的人生剩下什么?那虚无的认同感,能填满被无视和偏见戳的千疮百孔的内心空洞吗!?”
在场众人都沉默下来,这时候前辈应该说些安慰的话,但是都是经历过无名期的人,谁都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粉饰还在坑里的人的苦痛。
装傻役的那位张了张嘴,突然掩面,声音颤抖地说道:“不应该这样的,前天我们在咖啡店里对了一夜的台本,还信誓旦旦地和老板说成功了就把我们的签名挂店里……不应该这样的。”
田渕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沉默地拍了拍后辈的肩膀。
伊藤犹豫片刻,还是代替泣不成声的装傻役后辈劝了劝:“贺府,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一时冲动做的决定。”
吐槽役看着情绪崩溃的相方明显也很是不忍,但是他的话语了充满了坚定不移:“前辈,谢谢大家的关心,但是我决定了,我答应了家里人,这次不成就放弃。”
他声音突然像卡壳一般,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即将要说的话注入勇气一般:“我的漫才师生涯,到此结束了,虽然有不舍,但是我决定及时止损。”
他犹豫了片刻,走过去拍了拍自己相方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不会放弃的,虽然抱歉,但是我没有继续献身的勇气了,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我感受到了我的极限,这次失败后,我没有信心在这行业成为家喻户晓的贺府了,我只是一个千千万万漫才师中,又一个退出的吐槽役而已。”
他握拳轻轻的锤了捶相方的胸口,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你要加油啊……谷野,要成为能在街上被人指名道姓的装傻役啊。”
他说完无视了还想挽留的伊藤,毫不留恋地推门出去了。
在场众人看着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后辈,相顾无言,内心都有些沉重。
锦鲤的长谷川突然走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肩膀,平静地说道:“我在遇到渡边之前,经历过两次组合解散;因为肚子太饿,把和后辈借去参加比赛的打车费去买便当填腹充饥;我住在3贴居室已经快十五年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去意已决之人不可留,关键是接下来你该怎么做。整理整理吧,打起精神,思考一下自己的下一步,如果没有更远大的目标,一头扎死往现有目标冲,过程积累的东西总会有用的。”
他笑着说道:“你看你,用了四年到了这一步,我可是出道三十年才走到这一步的呢。”
谷野抬头,呆呆地望着他,不说话,长谷川被看得有些无措,突然摆出了一副惊慌猿猴的夸张姿态。相方渡边娴熟地走过来,拍了下他的头,笑骂道:“你这白痴,本来人家就够绝望了,你用自己的事例告诉别人还能更绝望,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包括谷野在内,大家都笑了。
这时工作人员进来提示锦鲤做准备,两人表情一正,对视了一眼走向门口。
长谷川临出门前突然回头,看着谷野笑道:“虽然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到这一步,但是我对我自己,对相方都很有自信,我这次应该能闯到最后。”
渡边拍了拍他的大光头:“喂!上台前说这个是忌讳啊!”
事实上,长谷川没有辜负他的信誓旦旦的预测。
长谷川微躬身,伸直手臂、张开手掌,用夸张的、上了年龄的、尬意十足的招牌姿势向观众们打着招呼,被渡边毫不留情地狠拍在他的溜圆光滑的光头上,取得了开门红。
接着他们就开始火力全开:老态毕露的长谷川雅纪,却用夸张的肢体动作和幼稚感十足的发言逗笑全场观众,活像个老龄小新般散发着无穷的搞怪逗乐气质;渡边像个穿着得体,像个传统正派的绅士,但一开口就是“加龄臭鸡蛋”、“江户时代这么走在街上绝对不是巡逻官,百鬼夜行还有可能”这种犀利吐槽,偶尔被相方破防,恰到好处地表现出自己那种猥琐而无厘头的风格,又会让人不由产生这组合两人都是装傻的错觉。
他们的表演风格并不是承上启下的流畅类型,但是在长谷川疯狂的在夸张的路上一去不回,渡边笑眯眯的徒劳扯着断掉的缰绳放任这变态,在一来一回的铺梗爆发中,表演冲突感、矛盾感及张力十足。
“我是NONSTYLE的模拟狂。”
“得了吧,NONSTYLE老了都没你这么拉,谢谢大家。”
两人在观众的欢呼声中鞠躬,从容地走下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