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熏柳,花香醉人,正是南国春光漫烂季节。
这日衡山城内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间不大的茶楼大厅内坐满了客人,磕着瓜子,高声议论着这几日将在衡山城发生的一件震动江湖的大事。
大厅边缘靠墙处的一张方桌上,正坐着一个脸贴膏药,双眉低垂,面目丑陋的年轻驼子,此时屋外又进来三个身穿黑衣,腰间挂着兵刃的江湖人物,走到驼子身边打了声招呼,便拼座成一桌,叫茶博士端上蚕豆、瓜子与上好的南岳云雾茶,自顾自得喝茶聊天。
三人中的一个年轻汉子道:「这次刘三爷金盆洗手,场面当真不小,离正日还有三天,衡山城里就已挤满了贺客。」另一个瞎了一只眼的汉子道:「那自然啦。衡山派自身已有多大的威名,再加五岳剑派联手,声势浩大,哪一个不想跟他们结交结交?再说,刘正风刘三爷武功了得,三十六手「回风落雁剑」,号称衡山派第二把高手,只比掌门人莫大先生稍逊一筹。平时早有人想跟他套交情了。只是他一不做寿,二不娶媳,三不嫁女,没这份交情好套。这一次金盆洗手的大喜事,武林群豪自然闻风而集。我看明后天之中,衡山城中还有得热闹呢。」另一个花白胡子道:「若说都是来跟刘正风套交情,那倒不见得,咱哥儿三个就并非为此而来,是不是?刘正风金盆洗手,那是说从今而后,再也不出拳动剑,决不过问武林中的是非恩怨,江湖上算是没了这号人物。他既立誓决不使剑,他那三十六路「回风落雁剑」的剑招再高,又有甚么用处?一个会家子金盆洗手,便跟常人无异,再强的高手也如废人了。旁人跟他套交情,又图他个甚么?」那年轻人道:「刘三爷今后虽然不再出拳使剑,但他总是衡山派中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交上了刘三爷,便是交上了衡山派,也便是交上了五岳剑派哪!」那姓彭的花白胡子冷笑道:「结交五岳剑派,你也配?」那瞎子道:「彭大哥,话可不是这么说。大家在江湖上行走,多一个朋友不多,少一个冤家不少。五岳剑派虽然武艺高,声势大,人家可也没将江湖上的朋友瞧低了。他们倘若真是骄傲自大,不将旁人放在眼里,怎么衡山城中,又有这许多贺客呢?」那花白胡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多半是趋炎附势之徒,老子瞧着心头有气。」
另一桌上忽然又传出声音道:「王二叔,听说衡山派这位刘三爷还只五十来岁,正当武功鼎盛的时候,为甚么忽然要金盆洗手?那不是辜负了他这一副好身手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武林中人金盆洗手,原因很多。倘若是黑道上的大盗,一生作的孽多,洗手之后,这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算是从此不干了,那一来是改过迁善,给儿孙们留个好名声;二来地方上如有大案发生,也好洗脱了自己嫌疑。刘三爷家财富厚,衡山刘家已发了几代,这一节当然跟他没有干系。」另一人道:「是啊,那是全不相干。」
那王二叔道:「学武的人,一辈子动刀动枪,不免杀伤人命,多结冤家。一个人临到老来,想到江湖上仇家众多,不免有点儿寝食不安,像刘三爷这般广邀宾客,扬言天下,说道从今而后再也不动刀剑了,那意思是说,他的仇家不必担心他再去报复,却也盼他们别再来找他麻烦。」那年轻人道:「王二叔,我瞧这样干很是吃亏。」那王二叔道:「为什么吃亏?」那年轻人道:「刘三爷固然是不去找人家了,人家却随时可来找他。如果有人要害他性命,刘三爷不动刀动剑,岂不是任人宰割,没法还手么?」那王二叔笑道:「后生家当真没见识。人家真要杀你,又哪有不还手的?再说,像衡山派那样的声势,刘三爷那样高的武功,他不去找人家麻烦,别人早已拜神还愿、上上大吉了,哪里有人吃了狮子心、豹子胆,敢去找他老人家的麻烦?就算刘三爷他自己不动手,刘门弟子众多,又有哪一个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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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可真叫做杞人忧天了。」
只听那王二叔又道:「还有些开镖局子的,如果赚得够了,急流勇退,趁早收业,金盆洗手,不再在刀头上找这卖命钱,也算得是聪明见机之举。」
只听那花白胡子又在自言自语:「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可是当局者迷,这「急流勇退」四个字,却又谈何容易?」那瞎子道:「是啊,因此这几天我老是听人家说:「刘三爷的声名正当如日中天,突然急流勇退,委实了不起,令人好生钦佩」。」突然间左首桌上有个身穿绸衫的中年汉子说道:「兄弟日前在武汉三镇,听得武林中的同道说起,刘三爷金盆洗手,退出武林,实有不得已的苦衷。」那瞎子转身道:「武汉的朋友们却怎样说,这位朋友可否见告?」那人笑了笑,说道:「这种话在武汉说说不打紧,到得衡山城中,那可不能随便乱说了。」另一个矮胖子粗声粗气的道:「这件事知道的人着实不少,你又何必装得莫测高深?大家都在说,刘三爷只因为武功太高,人缘太好,这才不得不金盆洗手。」
他说话声音很大,茶馆中登时有许多眼光都射向他的脸上,好几个人齐声问道:「为甚么武功太高,人缘太好,便须退出武林,这岂不奇怪?」
那矮胖汉子得意洋洋的道:「不知内情的人自然觉得奇怪,知道了却毫不希奇了。」有人便问:「那是什么内情?」那矮胖子只是微笑不语。隔着几张桌子的一个瘦子冷冷的道:「你们多问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信口胡吹。」那矮胖汉子受激不过,大声道:「谁说我不知道了?刘三爷金盆洗手,那是为了顾全大局,免得衡山派中发生门户之争。」好几人七张八嘴的道:「什么顾全大局?」「什么门户之争?」「难道他们师兄弟之间有意见么?」
那矮胖汉子环顾四周,见整间茶楼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一时间大为得意,便开口道出内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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