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庙孤零零的立在荒郊野地,当中是一尊碧霞元君像,久不修缮,色彩斑驳,四面墙顶开着尺许见方的小窗,勉强能透出一点光亮,正面有一窄门,仅容一人通过。
苏然拍拍墙壁,这庙应该废弃时日并不算长,墙壁还很扎实,裴纶指着小门说道:「苏兄,这庙的窗户又高又窄,若是这门再被堵住,那我们就是瓮中之鳖了。」
苏然看了一眼沈炼,他正拿着干粮扶着北斋坐在最里面的角落,似乎对周遭环境毫不在意,想要呛他两句,还没开口,裴纶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劝慰道:「算了,大家也算患难之交,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你看着莫名其妙,他却乐在其中,由他去吧,咱俩多费心。」
苏然抿了抿嘴道:「那我睡屋外,你睡门边,留个心眼,小心戒备。」
「好,正当如此。」
夏日的清晨凉风轻拂,这几天一直神经紧绷,又连着赶了一夜的路,苏然躺在地上头枕着包袱,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苏然隐约听到一阵细密地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想要睁眼起身,却发现怎么也控制不了的身体,意识虽然清醒,却无法唤醒四肢。耳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苏然暗自着急,气血上涌,勉力挣扎许久,终于睁开双眼猛然坐起,大叫一声:「裴纶!」
数支羽箭已经飞至!苏然低头翻滚一圈,避开这几支箭,而后拔刀杀向已经随箭而来的追兵。
苏然睡在门外本就是为了能尽早察觉到追兵,没成想他这几日身心俱疲,心神劳损,一觉睡下竟有了鬼压床的症状,直到陆文昭率人追到眼前才有所反应。
苏然滚地起身,拔刀横斩,两招便将冲的最靠前那个黑衣壮汉抹了脖子,又一勾脚踢到另一壮汉的心窝子上,将其踢得倒退数步,口吐鲜血,眼看便要不活了。
骑马在远处掠阵的陆文昭手一挥,又是十几个壮汉下马逼来,个个手持藤条编制而成圆盾,腰挎尺许长的单刀,苏然一眼看到这些圆盾边缘外翻的形制,便明白这正是当年戚家军所用的圆盾。
戚家军自创立以来,手持圆形藤牌的刀牌手便占两成以上。这些藤牌取自福建深山之中的老树粗藤,经过专门药水浸泡,在太阳下暴晒晾干后编制而成,中心凸出,周檐高起,藤条本身质坚而富有伸缩性,使用轻便,圆滑坚韧,刀斧难破。戚少保又为藤牌兵专门编制了阵法,双人互保,六人成阵,攻防一体,变化灵活。
这十几个黑衣汉子正是六人一组,分成三组朝苏然逼来,看来陆文昭将这套阵法也传给了他们。苏然对这套阵法的威力心知肚明,藤牌兵六人成一小阵,三个小阵成鼎立之势合围后又可成一大阵,以此类推,便是数千人铺陈开来也形如一体,只要严守阵脚,即使面对数倍于己之敌也丝毫不惧。敌人若是被困阵中,则乱刀齐出,瞬间便可将其斩杀。
眼下这十八个壮汉分成三个小阵,从前方三面向自己围来,若是被他们围在中间,自己便是有三头六臂也绝难幸免,苏然当机立断,朝正中间那六人小阵扑去,只因陆文昭便站在这几人后面,自己这边人困马乏,正面硬敌决计不是对手,唯有擒贼先擒王,将陆文昭拿下才可有一线生机。
只是刚刚冲到这几人面前,一刀砍下,六人藤牌齐举,瞬间形成一面盾墙,藤牌坚韧而有弹性,苏然一刀砍上去,便感到一股反震之力自刀刃传至手中,未及细想,藤牌撤下,六把短刀又一齐捅出,苏然扭身躲避,同时提膝收胯,抬腿勾脚,如黄狗撒尿,一腿凭空撩出,看似丑陋,却是他学自河北民间戳脚门的一式杀手锏,又快又狠,腿鞭抽击有数百斤力道,若是踢实,一脚便可将人直接踢死。
这几个藤牌手多年来练武起居皆在一起,心意相通、配合无间,苏然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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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便有一块藤牌递出,挡住了这一脚,此人却也被踢的后退两步,苏然趁机转身又是一脚,又有第二人递上藤牌,同样被踢飞。这一手便是鸳鸯脚,若是单打独斗,双腿抡圆了轮番飞踢,势如潮水无穷无尽,只要被这双腿起了势,任你多高的功夫也无济于事,当年武松醉打蒋门神便是用的这套腿法。可惜此刻他被数人围攻,这第二脚刚刚踢出,又有一藤牌补位接上,他如此连番飞踢,如蜻蜓点水,似蝴蝶穿花,上下翻腾,一连踢退了四名藤牌兵,再出腿时,已被最后二人向前挤住空间,力道不足,只能顺势踩住藤牌借力翻身后撤几步,这一撤,之前被他踢退的四人又架着藤牌补位而来,阵势重新恢复。同时左右两侧的十二名藤牌手也架盾举刀围了上来。
苏然这一番交手,便知道这些人配合密切、天衣无缝,而且各个身手不俗,不亚于丁翀,所使藤牌又最克制刀剑,想来是陆文昭清楚自己刀法厉害,特意选来对付自己的,不能用刀,便无法速杀几人破围而出,若是久战力疲,无幸必亡,实到了命悬一线的境地。
不过苏然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从岭南到塞北,从巴蜀到关外,什么样的险境没遇到过,什么样的敌人没交过手,他不止一次游走于生死一线,也不止一次的险死还生,此刻虽然凶险,却也毫不慌乱。回头一看,裴纶和沈炼正守着破庙小门抵御着十数人围攻,小庙门窄墙厚,二人立于其中,相互配合,外面一时攻不进去,倒也不虞有失。
既然如此,苏然豪气顿生,反手将雁翎刀插入黑鞘之中,咧嘴一笑。陆文昭,老子行走江湖,靠的可不止是这一把长刀!
深吸一口气,脊骨绷直,整个身子如张满的弓弦,双拳紧握,苏然步如鹤舞,脚步落地即提,连走七步,速度越来越快,步幅越来越大,最后一步整个人几欲飞起,七步之后,苏然全身舒展,身形如箭,仍是向最中间的六个藤牌手飞扑而出。
苏然身在半空,虽然势若奔马,却无处借力,这藤牌阵中间两名藤牌手举盾护头,伸刀而出,正要刺向半空中的苏然。苏然狞笑一下,竟在空中硬生生靠腰腹之力避开这两把短刀,提膝坐肘,双肘如锤,正中这两名出刀之人手中藤牌的正中央。
咔嚓一声,藤牌未裂,但这两名藤牌手的手臂却被瞬间折断。战阵之上,破盾需用重锤,苏然这两肘蓄全身之力如满弦之弓,又有速度加持,重锤之下,这二人纵是不出刀,以双臂撑盾尚难格挡,更何况他们二人出刀被闪,只有单臂举盾,苏然坠肘击盾,二人手臂筋骨具断,藤牌阵瞬间破开一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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