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倾盆大雨。
明时坊,金陵楼。
苏然、沈炼、裴纶三人躲在之前郭真被杀的金陵楼中,当时楼里连同掌柜伙计数十人一齐被杀,案子后来转到了东厂,外面贴满了东厂的封条,躲在这里,反倒最安全不过。
三人在金陵楼内稍作休息,裴纶毕竟习武多年,身体强健,伤口经过处理,敷上伤药后,此时脸上已经渐有血色,精神也好了许多。
苏然一屁股坐在一堆茅草上,对裴纶问道:「之前忙着逃命,没顾得上问,陆文昭为什么要杀你。」
裴纶正躺着闭目养神,听到苏然的问话,一激动硬撑着坐了起来,啐了一口,骂道:「妈的,这狗贼不知发了什么疯,我向他汇报案情,他竟在背后捅我一刀,还招来几个江湖人杀我,其中一个汉子,狼牙棒使得好生凶猛,我使诈用手弩射穿了他的喉咙,我才逃得性命。」
「丁泰!他死了吗?」
「谁?那个用狼牙棒的吗?那么近的距离被弩箭穿了喉咙,这会儿尸体都凉透了吧,你认识他?」
虽然丁泰算是苏然的师侄,不过二人关系一向不好,此刻听说他死了,苏然也没什么心理波动,便说道:「算是旧相识吧,没事,你接着说。」
沈炼又问道:「你都给陆文昭说了什么?」
「我说你和郭真是旧相识,八年前都在杜松麾下的西路军,郭真和凌云铠的命案都与你有关,没错吧?」
虽然此刻三人同在一条漏水的船上,讲起自己调查的结果,裴纶脸上仍略有得意的神情。
苏然看热闹不嫌事大:「啧啧啧,厉害啊,裴兄,连这种隐秘你都挖出来了,沈大百户可一直以为自己干的天衣无缝呢。」
裴纶憨笑两声:「嘿嘿,案牍库里面有沈炼和郭真的履历,我就翻查了一下,果然有收获。」
「收获个屁。」沈炼骂道,转而又对苏然说:「你也少说风凉话,都什么时候了。」接着问裴纶:「你怎么不查查陆文昭,他当年也在西路军,比我认识郭真还要早。」
裴纶满脸震惊:「什么?」
沈炼解释道:「当年在萨尔浒,西路军惨败,郭真和陆文昭皆被***俘虏,我将他们救下,那时才认识他们,当时郭真一路沉默寡言,我与他并无多少交集,回京后更是再无联系。」
裴纶恍然大悟道:「那这么说……」
「你查对了方向却查错了人,郭真是陆文昭派人杀的,皇帝前些日子失足落水,就是因为陆文昭让郭真在宝船上动了手脚,而后他杀人灭口,现在他来追杀我们,也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倒凌云铠确系我所杀。」
「之前陆文昭又没漏破绽,我闲着没事查他干嘛,不过我现在总算明白他为何要杀我,你知道他的秘密,查到你就等于查到他,他怕我拿了你,顺藤摸瓜牵连到他,这狗贼,哎呦!」裴纶说到激动处一拍手,又扯到伤口,惨叫了一声。
沈炼肃容道:「现在我们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陆文昭今天弄这么大动静,已经铁了心要弄死我们,刚刚起火的时候,我们没出去,他这会儿在屋里没找到我们的尸体,肯定就已经发现了那条密道,我估计现在我们已经被全城通缉了。」
「现在雨下这么大,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你留下来照顾裴纶,我出去看看情况。」苏然说完开门,瞬间便消失于暴雨之中。
裴纶沈炼对视一眼,问道:「沈兄,他不会撂下我们跑了吧?」
「不会!」沈炼虽然回答的干脆利落,但却下意识的摸了胸口,确定怀中的《宝船建造纪要》还在,他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苏然便回来了,一边脱掉外衫拧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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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边说道:「事闹大了,就这一会儿,我便瞧见了五城兵马司的巡城校尉、顺天府的衙役捕快,还有锦衣卫,都在找咱们,估计明儿一早,海捕告示就贴遍全城了。」
裴纶急道:「那怎么办?」
苏然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一个字:等!事儿闹大了说明陆文昭急了,他们做的事最见不得光,皇帝还没死呢,他们不敢让魏阉知道宝船沉没的真相。」
「陆文昭不过区区一个北司千户,他凭什么调动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裴纶又问道。
苏然道:「他背靠信王,这些年利用宝能会结交了不少京中权贵,各衙门都有他们的人,这必定是陆文昭发动他们在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势力,自作主张。这么大动静,只要我们躲好,至多两日,必会惊动魏阉,到时候他们自顾不暇,我们便有机会逃出京城。」
裴纶恍然,点点头环顾四周:「有道理,这地方封条贴着,躲两天绝对没问题。」
一直沉默的沈炼这时候说:「《宝船监造纪要》还在我手上,我们可以换一条生路。」
裴纶一听又点点头,兴奋地说道:「对啊,这册子在你手里,咱们还怕翻不了身吗?直接递上去,到时候啥事也没了。」
沈炼摇头否决:「上上下下到处是他们的人,我们能递给谁?」
「督察院怎么样?我有都御使大人的黑账……」沈炼面无表情「那东厂总行了吧,我们直接送到东厂,刚才不是还说他们最怕魏忠贤知道这事吗?」
沈炼仍闭口不言。
苏然看不下裴纶这憨货,便说道:「裴兄,那天你见到沈兄的妻子,其实就是北斋,她也是信王一党,沈兄这是舍不得告发啊。」
「她就是北斋?真是色令智昏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拿着册子直接去找陆文昭?嫌命长啊,挺好,咱仨就一起死吧。」裴纶说完,一拍脑门气呼呼地躺下,不一会儿竟响起了鼾声。
苏然见裴纶睡下,走到沈炼身旁,低声说道:「信王就住在十王府内,明天你一个人进去,我和裴兄在外面等你,半个时辰你若没出来,我们立刻就走。」
沈炼干脆答道:「好!」
苏然又双手抓着沈炼两臂,用力摇了摇:「我最后一句:别再想那个北斋了,这女的忘恩负义、蠢笨天真,和你不是一路人,你下午让她走,晚上便把我们卖了,你若再放不下,早晚死在她手上。」
苏然说完也不看沈炼表情,径直找到一处角落靠坐着闭目睡下。
沈炼独自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最终叹息一声后,也寻了一处角落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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