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金寒水冷的时候,地面已经开始结霜了,路边有一个茅草屋盖成的简陋客栈。
一阵凉飕飕的秋风吹来,客栈房顶上的茅草瑟瑟发抖,马蹄声从远处飒沓而来,震得两根顶梁柱似乎都不稳了。
一队黑衣人腰垮大刀走了进来,一看打扮,便是江湖上走镖的。
“客官快请进。”
掌柜是个瘸了一条腿的胖子,上了年纪,脸上笑得满是褶皱,边点头哈腰,边回头骂道:
“二赖子,滚他娘的,又上哪儿偷懒去了,还不快出来招呼客人。”
何缈正躲在客栈的柱子后面,眯眼偷懒。听到掌柜的中气十足的骂声,忙乐呵呵地起身,前去沏茶了。
“您老请好。”
何缈挨个给这群壮汉沏了茶,前去后厨张罗饭菜。
眼下,她扮作一个个头不大的少年,身穿破旧的粗布衣裳,脸上还被她故意施了法术,一大块斑驳的赖皮盖住了她原本清秀的脸庞。
“听说这附近似乎有些古怪。”一胳膊上绣着白色雄鹰的汉子开口道。
何缈的身子一僵,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装神弄鬼罢了。”另一个满脸大胡子的汉子不屑地接口道。
“掌柜的,你好好给我们说说,这附近是不是真有古怪?”先前出声的男子被人呛了一下,挂不住面子,开口问道。
掌柜的满脸堆笑,给这些走镖的又讲起了那个老掉牙的故事。何缈没了兴趣,前去张罗饭菜,远远地,还能听到掌柜的刻意压低了被烟熏过的嗓子,在故作神秘。
何缈舀好米饭,切了几斤牛肉,正欲端进大厅,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独属于修仙人的气息,清冽中带了几分寒峻,来人功力不低。
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撂摊子逃跑。
掌柜的却已经瞥见了她,见她愣在原地不过来,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几句,又一瘸一拐地过来,还不忘痛骂道:“怎么,又傻眼了?你个懒鬼,还不快跟上来。”
这才端起了碟牛肉,前去讨好那些个走镖的壮汉。
何缈无可奈何,只得跟了上去,下意识地将头又压低了几分。眼珠子乱转,一眼便看到了入门处的男子,一身白衣,仙袂飘飘。
不用看也知,男子非同寻常的绝世容颜,身形颀长,气宇不凡。
掌柜的自然也发现了那人,忙上前热络地道:
“客官看着就气质不俗,绝非寻常人,这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何缈在心底暗暗好笑,这位可是十大修仙门派之首——天玄宗掌门凌阳道人的首徒兼爱徒——颛孙渊,人称渊清上仙,可不就气质非凡,非同常人。
何缈不知此人为何出现在这里,心下怀疑是来逮捕自己的。当下忙背过身子,给那些走镖的开始端米饭。
颛孙渊年仅二十,方才弱冠,却是修仙界不可一世的天才,修为深不可测,只怕已经到了金丹中期。
掌柜的还在问颛孙渊想要吃些什么。
何缈却知晓,这种问法是徒劳的。像颛孙渊这种修为,早已辟谷,根本不需要再吃人间的五谷杂粮。
但他不好好在天玄宗的紫霄峰待着,来灵气稀薄、浊气肆虐的人间干什么?莫不是,真的前来逮捕自己?
何缈在他面前,不敢耍一点滑头。
不过,她也不是特别害怕,她头上戴了师门重器,一根看似普通的木簪,就可以完全遮住自己周身的气息,她赌颛孙渊看不出来。
毕竟,谁会没事注意一个店小二。
“掌柜的,你方才说,这进了月牙湾的江湖侠客都没了踪迹,在附近的村民又经常迷路,这么诡异的事,官府的人也没去查查看?”
一走镖的汉子好奇地问道。
掌柜的回过头道:“您老这是说笑了,几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衙门怎么会花费这个功夫。”
几个走镖的对视一眼,均觉得此事透露着几分古怪。
“不如我去看看好了。”一不服输的汉子开口道。
“胡闹!老三,是你凑热闹重要,还是我们这趟镖重要?”一大哥模样的人出来训斥道。
几个汉子听罢,都默不作声,就着牛肉扒拉了几碗米饭,随即扬长而去。
何缈却并未松了口气,她发现,颛孙渊竟然留了下来,要了间上房。
眼看着那抹白衣消失在楼梯拐角,何缈犹豫了,颛孙渊没有发现她,现在逃时机正好。但,前期半年的蛰伏,只怕是要功亏一篑了。
犹豫许久,她还是没打定主意。她知道,颛孙渊此行,很有可能是被月牙湾的东西吸引。
晚饭后,天色微暗。
何缈趁着掌柜的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直奔月牙湾而去。
等她到达月牙湾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四处烟雾弥漫,不辨东西。
何缈不见颛孙渊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搁在几处的石子。
一瞬间,方才还烟雾弥漫的月牙湾,已经能隐隐看清了脚下的路。
今夜,其实,月明星稀。
何缈悄然无声地融入暗夜,回到了客栈,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她松了口气,上楼去,想要回房间换身衣裳,方才,月牙湾的雾气湿得很。
募地,一阵强风卷过,房门一开一合,她竟然被卷入了房间。
黑暗中,一股劲风传来,何缈再迟钝,眼下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当下拔出自己的桃木剑,也不再隐藏功力,立马使出了看家本领,自保起来。
何缈只是个炼气期三级的渣渣,颛孙渊却早已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两人之间修为的差距,用天壤之别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何方妖孽,还不现形。”颛孙渊冷冷地开口道。
不过一招,何缈就被定住了身法,打回了原形。只可惜,她的原形也是个人,一个不折不扣的人。
一颗夜明珠缓缓升起,散发着淡淡的青光,照亮了这个再简朴不过的房间。
夜明珠自然也照到了何缈身上,颛孙渊只看了一眼,随即一脸尴尬地挪开了目光。
何缈抿着嘴,浑身窘迫,脸都快烧着了,满脑子只有一句话,“狗X的颛孙渊!”
何缈被一招打破了所有的伪装,恢复了原形,一个刚及笄的少女。少女衣着单薄,身形婀娜,穿的衣服还是最不值钱的粗布衣裳。
颛孙渊又是学习的风系法术,霸道极了。
毫不留情的一招下去,本就不坚固的粗布衣裳,四裂开来,松松垮垮地搭在少女身上,遮住得极少。
偏偏她又被定住了身法,动弹不得。何缈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发誓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她跟颛孙渊真是旧恨未了,又添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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