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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严大人牢记便好,老奴也只奉旨行事,严大人莫要见怪”听得严若海话中讥讽,佝偻老狗神色如常,但言至最后,话锋忽转。
“适才那个年轻人,老奴瞧着,似有些眼熟,不知严大人,可曾瞧得?”
“老夫一心只在那唐九身上,并无闲暇心思,去管他人。”严若海稍移目光,冷冷回道。
阴森笑容,爬上佝偻老狗唇角,只见他稍稍直起身子,语调怪异道“嘿嘿嘿那眉眼间,老奴瞧着似与圣上,有些相似呢”
“大胆!”严若海赫然回首,宗师气势顿满胸腹,若非担心惹出惊天动静,怕是此时游龙掌已然出手。
反观忠齐,并未因这位游龙宗师动怒而惧,而是语调平缓,继续开口“严大人莫要动怒,且冷静想想若还想取老奴性命,老奴绝不闪避。”
见他如此镇定,严若海终是平缓些许,冷静下来后,蹙眉一想,瞳仁骤惊,直望向佝偻老狗,近乎惊诧开口“你是说”
“大人自顾看破不说破,老奴将这泼天的功劳送给大人,不过是想求大人一件事。”老狗终是稍稍直起佝偻的腰,浑浊双目迎上那炯炯虎瞳。
虎目瞳仁闪烁不定,似看穿眼前佝偻老狗,但这老狗只是臂弯搭着那拂尘,静静等待,似是已成竹在胸。
万千念头,闪过严若海心头,但思忖再三,还是沉声开口“你且说来。”
“我想用他换那公子一命”忠齐浑浊双目,转向适才公子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喃喃说道。
若非忧心打草惊蛇,严若海怕已是放声大笑,冷哼一声,轻声说道“你我非友,若非念在你伴驾多年的功劳,只凭你刚才那句话,我便可取了你的性命先斩后奏,想来圣上也不会怪罪于我。”
忠齐依旧不为所动,不过再开口,语气却不似先前一般,而是带着冷冽之意“严大人为官多年,两袖清风,想来不怕有把柄在旁人手中不过,大人身边的人对了,我记得大人义子严彬”
赫然抬眸,严若海微眯双目,没想到这位常年居于深宫之中的老太监,竟对江霖城中诸事皆知,更没想到他竟知晓严彬之事稍作思忖,严若海冷声开口,不过显然已不似先前,底气十足。
“欺君,可是抄家灭族之罪”
忠齐唇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冷冽语气也稍缓“大人只不过是将唐九引离,动手的事情,交给老奴,又何来欺君之后的事情,大人一概不知,又怎会欺君?”
严若海望着眼前的老狗,此前虽对这老狗有所忌惮,可今日没由来的升起些许寒意,这种危机之感,自破镜宗师以来,已甚少感觉到,定定瞧着眼前老狗,一时间心中诸般念头闪过。
到底是圣上的试探,还是这老狗真想要保住那人一命,他这么做的目的为何,圣心似海,算计无双,难不成早已察觉忠齐有私心
一瞬恍惚,严若海早没了先前决心,正当心乱之际,却听佝偻老狗再开了口。
“严大人不必多想,如是圣上有心试探,让你全权负责此事也请严大人放心,老奴忠于圣上之心,亦未有私,只不过那公子适才的模样,你也瞧见了,即便你我不动手,怕他也无法活着离开齐云”
见严若海不曾开口,忠齐知自己的话已令他动摇,于是趁热打铁道“老奴不求其他,严大人依计行事便好,剩下的交给老奴如此一来,严大人可护住义子,而老奴亦可还了人情”
“哼老夫不知公公说些什么,也不想知道,老夫只会依圣上之令行事,这便动身了。”严若海略挥衣袖,身形闪现,便已消于当场,只留下那佝偻老狗兀自立于原地。
望着严若海离去背影,忠齐知道,以这位严宗师性子,若不肯答应自己,只怕将才已向自己出手,他如此开口,实则心中已是纳了自己所献之计。
片刻后,老狗沙哑笑声,隐传山林之中,初春夜空惊雷似亦感应到凡间一切,传来阵阵雷声,将老狗笑声尽数遮掩,惊雷之后,电光闪耀,将黑暗暂时驱散,但那漆黑林间,已再无一人身影
春日惊雷,响起不久,春雨再临,本是细密雨线,不消片刻,就已化作倾盆大雨,似腰间下方人间一切恶念,尽数洗涤。
硕大雨珠从天而落,重重砸击在林中才将破土而生的新叶之上,几乎将这脆弱的枝芽摧毁,可当雨珠坠去,新叶枝芽却不肯低头,趁着短暂空隙,便又直起腰板,迎天威而上
越是如此,天威欲盛,对破土新芽来说,这等雨势已似有将一切摧毁之势,眼见要再受灭顶之灾,嫩芽欲昂首受死,却不料一道高大身影,立于头顶,正将大雨遮挡。
当得此人落定身形,身后又趁雨势钻出两人,先后立于此人身旁,三人凝目远眺,透过雨幕,正瞧见远处林中一处木屋赫然矗立,周遭十丈之距的树木皆被砍伐,以木屋为心,呈一片开阔之势。
“到了。”小杰蹲伏林中,远眺木屋,不忘以破烂衣摆为身下的破土新芽遮住漫天大雨。
顾萧抬袖拭去面上雨水,细细望去,只见这郊外木屋之中,竟有灯火闪耀,不禁赞道“没想到还真有人在此地,想来小杰兄推测不错,那公子连夜出城也要见的人,定然再此。”
听得青衫之言,霖儿尚有怀疑“为何如此笃定,说不准是樵夫在此地暂避风雨呢?”
少年轻摇首道“俗话说,百里不贩樵,此地距汴京城太远,柴草沉重,若从此地回城,需用马车搬运,如此一来利薄,非是上策况且你瞧”
青衫言罢,稍稍抬手,指向远端木屋旁,霖儿与小杰二人凝目望去,这才注意到木屋旁竟还有驾马车,适才雨势太大,不曾注意到。
“若是寻常樵夫,哪能用得起马车车驾如此雨夜,还可以燃灯以待不知是该赞这屋中人胆大,还是该言他有恃无恐”少年言罢回首,不待霖儿两人开口,继续说道。
“此地开阔,本不好探查,不过此时雨势正隆,恰好掩藏衣袂声响还请小杰兄、霖儿为我压阵,待我去查探一二。”
听得少年欲动身而去,霖儿忧道“便是适才林间,都已有宗师高手现身了,如那木屋中还有高手,你要如何应对我与你同去,如有万一,还能相互照应。”
正说话间,却闻小杰低声急促开口“来人了。”
闻言收声,顾萧、霖儿忙掩住身形,凝目望去,本以为是那公子一行人赶来,但当透过雨幕望去,却见木屋以南,一行人快步而来。
距离尚远,且雨势又大,那群人手持油纸伞,皆不见面容,唯一能看清些的,是除却当先一人,其余来人,皆服饰相近,便是手中兵刃也似一脉。
这些人似也被林中木屋的灯火所引,并未有丝毫绕行之意,直直冲木屋行去,匿身林中的少年三人也只得耐下心来,先行观望。
正当好奇这群人与那公子一行有何关联之时,却听得那行人中行出一人,向着木屋开口。
“金刀门玄玉,奉掌门之命,前来拜会。”
雨声正隆,但此人之声穿透雨幕清晰传入匿身林中的少年三人耳中,足见其功力之深,小杰、霖儿二人虽惊于此人武境,但更为惊诧的却是他们身旁青衫少年
冒充晋之游骑劫掠百姓,暗通北境祸乱雁北尤是那晚雁北城中截杀,那对父女绝望眼神,桩桩件件,尽皆涌上少年心头,若非雨声遮掩,怕是听闻‘金刀门’三字之时,青衫便要怒而现身了。
不过少年心中权衡一番,联想到这木屋中人,不仅引来南唐公子,此时还将暗通北晋的金刀门也邀来此地,这当中定有阴谋,眼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当看看那木屋众人在谋划什么
一时间,思绪万千,本只凑巧在孙府中凑凑热闹,没想到此间诸事已远超意料,少年眉头紧锁,心乱如麻,只觉这汴京诸事比起雁北,更难参透。
身旁小杰与霖儿二人瞧得少年目中眼神闪烁,不明所以,正欲开口相问之时,却听木屋中人终是开口,不过回应的却是一阵歌声。
“人生路,银装铺,多情总被无情负”
“英雄葬荒谷,贪枭山已固”
“天无目,地无诉”
“而今不见闲庭步,只余人将暮”
时而浅吟,如忆往昔,时而高亢,如诉衷肠
歌者声似黄莺,听来应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但词中戚戚,却与黄莺之声、二七年华,格格不入,尤是在这林中雨夜氛围下,更现诡秘,不仅令拜而叩门的金刀门众人纷纷紧握手中虎头金刀,面面相觑,就连十丈之外匿身林中的顾萧三人亦觉惊诧。
如只歌声,并无甚异常,但在这滂沱大雨之中,歌声清晰入耳,若无充沛真气,恐难做到,恰恰正是这豆蔻少女之声,二七年华能有如此真气,是何种可怕的存在。
隐匿林间的少年能想到这层,金刀们众人又怎会没想到,前去叩门的玄玉,面色已然骤变,心惊之下,不由后退,可当身后响起青石冷笑之声,这才止住。
细细一想,自己身后有掌门与门中弟子坐镇,不能在他们面前尤其是那青石面前丢了颜面,玄玉当即提起真气戒备,向着木屋步步逼近。
“若是阁下不开门,那就别怪在下强行破门了。”已然踏上木屋之阶,玄玉开口却底气不足,更多是在为自己壮胆。
话音落时,却听‘吱呀’一声,木屋之门缓缓打开,屋内人终是显露真容。
二七犹未笄,转顾流眄鬟鬓低不是王悦儿,又是何人。
“竟真是个丫头”玄玉满眼不可置信,江湖之中许多隐世高手也常也如此,年岁虽长,但因内力深厚,其声却似年少,但当瞧见开门的少女,心中忌惮更浓,小小年纪,歌声便能清晰入耳,怎能不让玄玉心生忌惮。
豆蔻少女见这生人手持金玉宝刀,怔怔而立,莞尔一笑,主动开口“深夜叩门,当知礼数才是,怎的如此无礼,我若不开,便要破开我门这是哪来的道理。”
如是江湖中人,玄玉自是有万般说辞应对,但面对这不知来历的豆蔻少女,玄玉一时间无不知该如何开口,尤是这少女开口之时,那双湖水般的清纯双眸,更令玄玉不知所措,正欲回首之际,却闻身后传来锦衣之声。
“姑娘所言甚是,莫说汴京,便是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锦衣之声,虽不洪亮,但却在雨幕之中甚是清晰,比起此前少女歌声,不遑多让,甚至隐有远超之势。
听得锦衣开口,少女模样越过玄玉之身,循声望去,终是瞧得了锦衣面容,湖水眸子骤然亮起,略带‘惊讶’,掩唇开口“是你!”
“正是在下,江霖城中一别,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姑娘,杨某实是三生有幸。”宗慎行抬步上前,身旁范谋见状,忙从身旁金刀门弟子手中接过油纸伞,为主撑伞而行。
众人尽皆让开道来,便是玄玉,见得锦衣行来,亦是闪至一旁,静待锦衣上前。
“看来萧爷爷说得不错,你二人绝不会就此罢休。”少女并未因锦衣人多势众而惊慌,反是从容应对。
“姑娘既然在此,想来那位老人家,就在木屋中既是偶遇,杨某想要入屋拜见一番。”宗慎行抬首事宜身旁范谋稍稍退下,在众人惊诧注视下,冲着少女恭敬一礼。
豆蔻少女却不吃他这套,桃花俏面一板,开口拒道“夜已深了,爷爷他劳累一整天了,该歇息了,杨公子请回,若真想拜见,改日不迟。”
少女言罢,转身欲掩上房门,却听身后传来锦衣之声。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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