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妮子,我二人倒是小瞧了你,差点被你偷袭的手。”开口正是先前两名红袍中一人,在适才碧衣少女偷袭之下,遮面的兜帽已然滑落,显出面容,唇角挂着一丝血迹,看似受伤不轻。
不过碧衣少女却知,自己适才一掌,最多也只能让这两人身形迟滞片刻,自己被困冰窖多时,十成内力只剩一二不说,这些日子每日只少进水米,也正是运功许久,方有今日一击...本欲趁此二人身形稍缓,能解开李叔等人穴道,群起而攻,或可脱身。
终因碧衣少女小瞧了这两人,随剑光斩落,自己救人的目的已然落空。
“师弟,莫要与这小妮子废话,青师姐虽不在城中,但若被她知晓,咱们看守不利,你我定受责罚...先擒住了她再说。”红袍师兄开口之时,已是紧握手中长剑,向碧衣少女闪身而去。
师弟亦不多言,目凝狠辣,同师兄一道,向碧衣少女围攻而去,两人虽在少女突袭下受伤,但少女掌力,只让两人受些许轻伤,手中剑威却未减几分。
一左一右,两人手中剑分别刺向女子手臂、双足,不刺要害,正是因谷主传下令来,要留住寒窖众人性命,不过他们手下留情,为了脱身的碧衣少女,却不会留手,并未出招应对,反是伸手抚向披散乌发...
众人被囚禁当日,随身兵刃并暗器早被一并缴去,两名红袍本以为这少女手无寸铁,无法抵挡自己二人合力一攻,可当瞧见她抚向发端,不由身形稍滞。
师兄身法稍快,似已瞧出些许端倪,早就听说着少女被擒之时,如刺猬般难缠,此女定是藏暗器于发中,不曾被搜出...眸中戒备顿生,暗呼大意,忙开口向师弟喝道。
“快退!”
在师兄呼喝之下,两人同时止住前跃之势,却为时晚矣,碧衣少女果如所料,纤手已从发端伸出,两枚暗器于少女指间激射而出,直冲两人而来...
几是同时,两人横剑当胸,欲抵挡少女暗器,可当那暗器临近,两人才发觉这女子掷来的,非是什么暗器,而是两枚漆黑弹丸。
“不好!”比起暗器,师兄一眼就知此种弹丸之中定藏毒雾,低喝伴随轻微爆裂之声,顿满寒窖。
“嘭——”一团烟雾从弹丸之中爆裂而出,顿时弥漫开来,将碧衣、红袍,连同寒窖一同淹没...
习武之人,不可目视,功夫先折了一半,红袍二人,哪敢大意,连忙翻动手腕,手中猩红长剑挥出层层剑光,护住周身,以防少女趁此烟雾偷袭,但他们都忘了,碧衣少女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自己二人,而是那一群被点中定身穴位的黑衣劲衫客们。
碧衣少女并未在意于浓烟之中兀自挥剑的红袍两人,凭记忆回身跃至身后黑衣劲衫身旁,碧影翻动,指尖一一掠过黑衣劲衫胸膛。
烟雾之中挥剑许久的师兄,终觉事有不对,于烟雾之中开口道:“不对,那小妮子是想趁乱救人...快,你我联手,驱散这烟雾。”
声落收剑,师弟凭师兄声音之处跃至身旁,二人同时出掌,两股内力相合,顿如酆都山中呼啸劲风,席卷寒窖。
不消片刻,弥漫的浓重黑烟尽数散去,不过逐渐显露的,却是一道道黑衣劲衫立身于碧衣倩影身旁之景...
见得此景,两名酆都弟子再无先前从容镇定之姿,虽这群黑衣劲衫客们被困此地多时,但毕竟人数远超两人,直让两名红袍挪动步势,向寒窖之外挪去...
“走脱了这些人,你我也难逃一死,不如我来拖住这些人,你速去搬救兵,咱们或许能立下大功...”师兄瞧得事态已有失控之象,当即果断开口,身后师弟亦知事关重大,从师兄之法,向身后来路疾跃而出。
岂料身形才起,听闻始终不曾开口的碧衣少女急切声出。
“拦住他!”碧衣少女显然已看穿了这两人心思。声出之时,身后众黑衣人中,已有数人,同时跃起,欲拦住红袍去路,可尚未近身,就被一道剑光拦下,红袍师兄冷声响在众人耳旁。
“不知是你们太小看慕容谷,还是太小看这酆都城,此间哪容得你们放肆...”
声出之时,红袍挟猩红剑光扑入黑衣之中,宛若一点殷红闯入群墨之中,所过之处,墨色皆被殷红所退。
墨者们被困于寒窖多时,早不似全盛之时,且手无兵刃,无一人能抵挡这红袍剑威,反观红袍,即便在碧衣少女偷袭之下受伤,但游走于一众墨者间,却显游刃有余,万幸谷中早有令,不得伤了这群人性命,不然猩红剑光过处,定是血海一片。
碧衣少女早瞧得此景,杏眸之中更显急切,如被那人逃出此地,搬来救兵,众人定是脱身无望。
脑中正疾思应对之法时,却见已跃至寒窖入口的红袍师弟,一声轻呼,仰面而倒,一人身影,阻拦在入口处。
声响不大,却在静谧寒窖之中甚是清晰,传入众人耳中,持剑游走于一众墨者身影中的红袍师兄身形亦是一滞,闻言回首,就见师弟缓缓倒下之景,而甬道入口逐渐显现的,是一蓝袍身影。
“你...青师...城主允你出...”见蓝袍一现,红袍师兄似是心神大乱,以至口齿结巴,似是望见了可怖之景。
阻住红袍师弟的,不是旁人,正是自以为身披红色斗篷的慕容妩,瞧得众人不敌两位师兄,才决定现身相助,此刻青师姐不在城中,正是救人的最好时机。
可当听得红袍师兄颤抖开口,慕容妩才发现楚师兄交给自己的,并非慕容谷中红袍,而是一身蓝袍,可眼下已无暇过多思考,适才到底是顾念同门之谊,只将去搬救兵的师兄打昏,并未取其性命,既已现身,速战速决才是上策。
一言不发,顺手将昏倒在地的红袍师弟手中猩红长剑握于手中,身着蓝袍的慕容妩已是持剑疾跃,化作红蓝之影,向着处于震惊,尚未回神的师兄而去。
一众墨者,见了那身蓝袍,目中怒意顿满,当日在小楼峰下,众人正是在红蓝二袍,并几名白袍的突袭下,失了抵抗之力,被掳至此冰寒之地,今日再见,算得上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即便要一拥而上,将红蓝二人同围其中。
可瞧清一切的碧衣少女,杏眸之中却显几分透彻,当众人欲动之时,一声轻呼,唤住当先一人。
此人年近五旬,面上一处蜿蜒可怖伤疤由眉间直至嘴角,即便被寒窖困了多日,此刻重获自由之时,仍是身形笔直如枪,听得少女呼唤,带着些许疑惑,回过身来,不解发问。
“霖儿姑娘,咱们不趁机杀出此地,更待何时,这蓝袍竟敢出现在此,正好新仇旧恨,一并了结...”
“李叔!”不待李叔说完,碧衣少女已是开口打断,杏眸一扫倒于入口的红袍身影,在望向已然交手的红蓝身影,眸中顿满透彻,定下心思,向李叔并一众墨者开口。
“咱们快快去相助那蓝袍。”
此言一出,不仅老李不解,便是一众墨者亦不明霖儿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欲开口相问之际,却见碧衣身影一闪,加入红蓝二袍战团之中。
自柳庄之后,老李早瞧出少主与碧衣少女之间的情愫,也知霖儿姑娘如少主一般机智敏锐,并不多想,咬牙跃向战团相助。
一众墨者也更知掌门师兄与咫师姐对这少女言听计从,二人不在,她既开口,便暂从她令,众人亦相随而上...
却说慕容妩,内伤本就未愈,先前于暗中现身,方才将那红袍师弟打昏,此番挟猩红长剑与师兄交手,由占尽上风逐渐落入下风。
起初红袍师兄只是慑于对方身上蓝袍,处处拆招,并未相攻,可随交手十余招,却愈发觉得蹊跷,又拆数招,愈发觉得对方身手平平,不由暗忖:“平日里,谷中蓝袍极少现身,但听闻他们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怎得今日与我拆上这许多招,反倒被我压制...”
心中疑惑一生,手中剑招立变,转守为攻,荡开对方直刺一剑,佯装不敌,踉跄微退几步...
见对方果然中计,疾追而来,五指抓紧红袍,撩袍一裹,顿将对方猩红长剑缠住,反手一剑,直刺对方胸口...
慕容妩没想到此招是对方诱敌之法,眼见长剑刺将而来,运力想以长剑搅碎对方红袍自救,但红袍不仅将长剑困住,更将自己握剑之手臂一并裹住,师兄内力顺红袍直传而来,不仅无法扯碎红袍,想要抽身躲开对方长剑一刺,也无法做到。
生死危机一瞬,一道碧衣倩影,直跃而来,鹿皮长靴正中刺来的猩红剑身,踢开之时,已施展小擒拿手,贴身短攻,欲锁红袍手腕。
红袍知剑招被破,与其近身缠斗,实不智之举,松开裹住对方长剑的红袍之时,轻点后跃,拉开身距,避开擒拿之法,可身形起,却觉持剑手腕被锁,侧目一望,正瞧见疤面汉子不知何时,悄然近前,已扣住自己持剑之手。
暗呼大意,红袍师兄欲运内力震开此人,丹田穴位,又中一掌,直将自己将运起的内力震散,随即更多身影跃来,点穴、擒拿,直让自己再无法反抗...
碧衣少女与蓝袍身影也同时落定身形,望向已被制住的红袍,碧衣少女身形一跃近前,一掌斩中红袍脖颈,令他昏厥当场,终才放下心来,转向蓝袍开口:“多谢相助,不过咱们素昧平生,不知阁下...”
掩于蓝袍之下的慕容妩瞧着少女,心思一动,看似回答,实则试探,以确认这些人是否是少年欲寻之人,故作沉声:“受人所托,前来相救。”
短短八字,令一众墨者一振,碧衣少女,杏眸之中难掩情切,能前来相救众人的,除了他,还会有谁,不过短短一瞬,少女杏眸却又冷静下来,强掩心中思念,反冲蓝袍试探道:“不知是何人所托,还请阁下能如实相告,好让我等能牢记恩情。”
听得碧衣少女之言,慕容妩暗赞这少女玲珑心思,看似是为谢相救之恩,实则是在试探自己,立时回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若想知当中详情,咱们先行离开,再详谈不迟。”
霖儿见对方开口,滴水不漏,心中权衡一二,施礼开口道:“那便多谢恩公,全听恩公之法,咱们先离开此地,再从长计议不迟。”
众人欲离开,却听蓝袍再度开口:“且慢!”
不解回首,听清蓝袍接下来的话,令众人顿惊。
“我此次冒险前来,只能救两人离开,剩下的人,或许要再困于此寒窖中一时。”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被困多日,好不容易可脱身,却听得又要留下,任何人都无法接受,便是一众墨者,亦是如此。
老李更是上前一步,向着蓝袍开口:“阁下也瞧见了,这两人已被我等降伏...再说了,我等众人,也不是那弃友独自逃...”
“李叔...他所言不错...”李叔话音未落,就被碧衣少女接过话来,语势不停,转向身后一众墨者,继续说道。
“咱们这么多人一同行动,目标大,不易脱身...”碧衣少女杏眸之中满是狡黠目光,转向蓝袍,与其是在说与一众墨者,更似在向蓝袍述说。
“眼下有两件红袍,以两人为数,先行探路,只要能逃出此地,阁下再携红袍而回,如此反复,便可令众人尽数脱困,且在此期间,即便有人入此寒窖查看,只要我等众人尚在,也不至于立刻露出马脚...”
此话若从蓝袍口中说出,众人或许不信,但碧衣少女如此说来,众人稍一思忖,立觉此法不失为万全之法。
“我替大伙,多谢阁下相救之恩...”见得众人露出恍然神色,霖儿方才转向蓝袍,施礼拜谢,随即回转身形,向身后众人开口。
“李叔,你带上一人,先行探路,我留下。”
众墨者与老李闻言,哪肯如此,正欲开口相劝,却听碧衣少女急切道:“我这一身,同大伙的黑色衣衫极为不衬,甚是扎眼,我若离开,如有人来,立时便会露了马脚...李叔,时辰紧迫,莫在犹豫了...你...你若能见到他...只需告诉他,我一切都好,让他莫要为我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