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孙二人同声开口疑道:「为何?」
两人言毕,见少年不曾开口回答,只是低声向架着的人开口问询几句,在得那人肯定回答后,方才转向自己二人,缓步而来,正当不解,想开口发问之时,却见少年行至身前之际,突向两人出手。
少年武境高强,出手迅若闪电,指力强劲,两人稍一愣神之际,胸口已然中招,于、孙二人只觉胸口如遭重击,剧痛之下,各退三步,止住身形时,一道血痕出现在二人唇角。
「为...为何?」孙偏将只觉得胸口如同火灼,却依旧忍痛开口。
可还未曾得到少年回答,他却身形不止,再向两人袭来,连人胸口被少年剑指连点,拂中穴位后,才见那青衫已然闪至那重伤将醒之人身旁。
「还望两位恕罪!」
少年星眸之中满是愧疚,不过转瞬便已不见,似是拿定了心思般向两人开口:「我已封了两位穴道,但行走却无碍...木某想请两位带我去见见那位宁王殿下。」
二人不知少年为何突然向自己出手,听了少年言语,忙出言阻道:「木小兄...」
话音未落,却见寒光一闪,一柄闪烁着月光的长剑,赫然出现少年掌中,剑锋所指,正是两人咽喉,抬眸望去,见少年目中已凝杀意...
——
雁北城长街上,百姓们已跪至道旁,向率军回城的宁王殿下不住叩首,哭诉着城中发生的一切。
骑行在前的宁王齐韬,眸中不忍、愤怒已随百姓们哭诉之声渐起,随即转向身后福氏二将,有意无意间瞥向一旁高、陈两人,沉声开口:「几位算得上巡守军中领军之将,见我齐云子民如此,有何想?」
福康、福瑞两兄弟听出了宁王言外之意,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跪伏于地请罪道:「末将兄弟二人无能,让百姓受苦,还请殿下降罪!」
齐韬从身侧高登身上抽回目光,翻身下马,快步行至道旁跪伏百姓身旁,抬手扶起一老者,安抚道:「老人家受苦了,雁北城中诸事,皆以晋人作乱...齐韬正为此事而来。」
口中说着,已是眼眶微红...不过很快就稳住心神,齐韬稍提声调,向着一众雁北百姓高声开口:「还请诸位放心,圣上心中记挂着,朝廷也不曾忘了,我齐韬在此立下誓言,今日雁北之仇,将来定让晋贼百倍偿还!」
百姓们听闻皇子立誓,忙俯首高呼...
听得海啸般「圣上万岁」之言直上云霄,齐韬心知至此雁北民心已安,心中稍缓,随即回首,望向跪伏在地的巡守将军们,眼眸稍动望向城南,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高将军,本王再问你一次,福康福瑞两人所言可属实?」抽身而回的齐韬,踱步行至已跪于福氏兄弟什么旁的高登身前,眼眸微低,开口时与先前对待百姓的温润和煦截然不同,话中更凝几分威严。
高登如球般肥硕身躯似并未被这位皇子吓住,只稍思忖,便不卑不亢开口:「福康、福瑞两位将军所言皆属实。」
「既那青衫少年为扫平雁北城中晋贼立下汗马之劳,且又是一介布衣,如若拿下他,百姓们一旦知晓,是何想法,雁北将士又会如何看待朝廷?」宁王语气淡然,可福康、福瑞,已从皇子口中听出了些许不满。
不过高登手中依仗的,却是齐云天子之令,即便皇子心中不满,也不能表露半分,但却苦了高登,不由心中叫苦,鬼魅夜行案后,太子薨逝,眼前的这位宁王,将来定会位登九五,从他适才三言两语,收服民心之手段已能瞧出,这位素有「贤王」之称的皇子,一旦登临大位,自己今日之举,定会受到灾祸...
怎奈事已至此,若不拿下那少年,寻得圣上欲取之物,怕是自己连雁
北城都出不去,就会落得于万钧同样的下场。
想至此,跪地的高登只得咬牙开口:「启禀殿下,末将只是听命行事...还望殿下恕罪!」
齐韬又怎能不知高登是听命行事,他口中的命,自然是皇命,即便是自己有心袒护于他,可父皇之令,又怎能违抗,本已率军出城北寻,福氏兄弟也已暗中遣人去知会于他,只是不知他到底离开了没。
「起来罢,本王已听了你之谏,率军回城,你可想好了,若是搜不到那少年,被他遁逃,这份罪责,不需本王亲自动手,你自入牢中,等待父皇降罪。」齐韬恢复了先前淡然语气,不过言外之意已清晰无比。
「启禀殿下,殿下率我等一路北追,皆不曾寻到蛛丝马迹,末将前思后想,这少年如若并未难逃,那么定还在雁北城内,只要咱们...」
高登他怎能不查宁王殿下言语之中相护少年之意,但事已至此,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唯有擒住那少年,方能解自己之围,咬牙禀来之时,却听城中身旁百姓发出惊诧之声,不由抬首,见身前的宁王殿下,亦是一脸正经南望而去,便是这一路上与自己唱反调的福氏兄弟,也侧首向南望去,似是瞧见了什么不可置信之事一般。
高登亦随众人目光望去,被面上横肉挤压的小眼骤然圆睁,映入眼眸中的,正是手持兵刃,缓缓退来的雁北城守军背影。
「这是...」高登不由呢喃开口,还不曾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侧福氏兄弟已赫然起身,抽刀在手,向着身后巡守军下令。
「护住宁王殿下,保护百姓。」
军令一出,巡守军士卒们只道城中余寇未消,纷纷持起兵刃,护在宁王身前,百姓们似是想起了前半夜的惨剧,乱作一团。
眼见城中又要大乱,齐韬剑眉微挑,拨开身前护卫的巡守军士卒,向福氏兄弟开口:「都莫要慌乱,你二人传下军令,留下一营士卒护好百姓,剩下的人,随本王前去查探。」
下完军令,齐韬昂首而出,身侧福康福瑞见状,忙紧随相护,同时开口向前方缓缓推来的雁北守军开口高呼。
「宁王殿下驾到——」
守城士卒听闻宁王之名,纷纷止步,随即有序让开,终是将围困阵中之人显露出来,夜色虽暗,但齐韬一眼便瞧见了被雁北军困于当中的人,正是木一。
宁王剑眉微蹙,心中暗道不好,竟被高登言重,这少年尚未出城,眼眸微移,转向护在身侧的福氏兄弟。
福康见少年被困于雁北城守军阵中,心中急切,忙向身旁福康递去问询目光,却见福瑞亦如自己一般满目疑惑,此时的福康也在心中暗忖:「难不成这小子不曾得了于烈前去报信,不应该、不应该,哪有人不顾自己性命的...」
心中想着,却瞧清了少年手中长剑所挟之人,福瑞眼眸之中疑惑顿消,恍然自语道:「这小子,倒是有些义气...」
此时少年,一手架着虚弱的烟袋锅,一手持断月,剑身架在于烈、孙偏将二人颈上,缓缓前行。
「木某手中长剑可锋利着呢,两位将军切莫小心。」少年虽持剑相挟,但一路却在不停叮嘱。
于、孙二将皆是耿直将军,不动少年心思,于烈皱眉问道:「木小兄,你到底要做什么...」
「是啊,眼下满城守军并巡守军...即便你武艺再高,想要带着受伤之人,逃出城去,简直难如登天呐。」孙偏将从这一路来少年关切言语,已是笃定少年并不想伤了自己同于烈两人,只是忧心他不便脱身。
顾萧正想开口,却见将众人围于当中的雁北守军在一声高呼之下,让开道来,星眸中计得之光一闪,随即剑锋稍收,示意两人贴近自己几分,而后附耳低声开口。
「两位将军一心助我脱困,但适才入城,城中巡守军已有人瞧见了我的身影,一旦我带尺大哥离开,有人细细追究,定会牵连两位,我这法子虽险些,但却能护住两位不会因我受牵连。」
于、孙这才明白少年良苦用心,不惜以身犯险,正想开口拒绝之时,却见少年身形一闪,以剑首击在两人哑穴之上,封住二人之口,随即向远处宁王殿下开口。
「殿下既是冲在下而来,我倒有几句话想问殿下。」
蕴着少年内力之声在雁北城上空响彻,传入前方每个人耳中,不仅雁北守军、巡守军听得真切,即便被巡守军守在身后的雁北城百姓亦人人皆闻。
齐韬没想到,少年竟真在雁北城中,不仅不曾逃离,反倒堂而皇之出现在自己面前。
被他这一举动,打乱了计划,齐韬眉头微蹙,如若他暗中逃遁,自己有大把理由可将此事掩去,此刻满城皆见到他,自己即便有心袒护,也力有不逮。
心思疾转,想着如何为他脱身之时,听得身后传来高登之声:「此人暗通晋贼,巡守军听令,速速拿下此人!」
此令一出,巡守军们纷纷持刀围拢而去,少年亦瞧见此景,心中已然明了,自己为烟袋锅疗伤时,脑中便在思考先前于烈前来通风报信之事,到底是谁要擒自己,此时见了众人姿态,便知晓下令擒自己的,并非化名云公子的宁王殿下,而是高登。
「云公子...宁王殿下...原来如此,看来要擒我的,比这位殿下更有权势...高登身后的那位,只能有一人,可他为何要为难我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少年喃喃自语,得了心中想要的答案,伴随而来的,便是重重不解疑云。
眼见巡守军已向自己围来,少年暂止心思,便要依照先前自己心中所想,行脱身之计。
身形微退,至于、孙二人身旁,侧首低声道:「还望两位大哥多多担待,既然已经弄清了谁人要拿我,我这便离开...」
口中说着,手中长剑已是再抵于、孙二人颈边,正要开口之际,却听百姓人群中一人高呼之声响起。
「大人们,且慢动手。」
齐韬正苦思以何种借口,救下自己的救命恩人时,听得此言,回首望去,只见百姓人群中一怀抱婴儿的男子拨开身前众人,快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