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于烈引路,这一路返回极是顺畅,并无遇到任何阻碍,已能望见雁北城门,不同于离开时的莫名其妙,再返雁北,少年心中已带满心疑惑。
此时的雁北,巡守军并雁北守军已得军令,倾巢而出,北上搜寻少年踪迹,城中只余下一营士卒维持城中治安。
城中百姓们也渐从残梦功中醒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的他们,正各自抱着亲人的尸首痛哭,一时间整个雁北城中,哭嚎之声响彻...
「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仅是咱们,你瞧...」将将收敛完巡守军尸首,依军令留在城中,瞧着道旁惨象,一士卒不忍再看,终是忍不住,向列首的校尉开口。
校尉重重一叹,随即面带怒容开口:「那些贼人已然伏诛,若还活者,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才是...对了,听说还有贼子逃出了城,宁王殿下已率巡守军去擒贼了,你们招子都放亮些,城中说不定还有余寇...」
「大人放心,莫说兄弟们的仇,便是为了咱雁北无辜百姓,兄弟们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贼人。」士卒带着恨意开口。
校尉微微点头,似想起什么,叮嘱士卒道:「那人醒了没?你可吩咐兄弟们,好生照拂,他也算得上咱巡守军的恩人。」
「还没醒,说是皮外伤,应是没啥大碍...听说孙将军已遣人去城中另寻大夫了...」
话音未落就被校尉抬手打断,士卒正欲好奇发问,只见校尉锐利眼神,紧盯街面之上,顺校尉目光望去,只见两人牵马低着头,缓行而来。
「城中乱糟糟的,这两人却如此沉着行路,看着不对劲,你们几个去拦住他们。」校尉瞧着两人模样,疑心顿起,忙开口吩咐麾下士卒前去盘查。
士卒们本就因先前的同袍之死,又瞧见百姓惨象,满腹怒火无处发泄,此时听得校尉开口,立时动身,手持兵刃,围拢上前。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带着顾萧返回雁北城的于烈,此时少年身着一件宽大披风,将面容藏入兜帽之中,牵马随于烈行在城中。
少年也同样瞧见了道旁百姓们收敛尸首之景,看着一具具满是伤痕的尸身被抬出,死前惊恐的双眸,还有早已因天寒冻住的伤口,虽已不再流血,但血腥气味仍不住钻入鼻腔...
「吕残,便是天涯海角,也定不能饶你!」少年掩藏兜帽之中的愤怒,化作团团火焰,已快压抑不住,遮掩身形的宽大披风中之手掌也已紧握,剑匣之中的断月似也感应到主人的怒意,在剑匣之中震颤不止,若非少年伸手安抚,怕是断月早已自出剑匣了。
心中暗暗发誓之时,听得阵阵急促脚步声传入耳中,顾萧稍稍抬头,只见一列巡守军正向自己而来,不由暗暗戒备,星眸稍转,望向一旁暗巷,暗自盘算,如若真是暴露了行踪,为免连累于大哥,便假意挟持于他。
正当暗运真气欲动手时,却听身前于烈已稍稍回首,轻声开口:「木小兄不必忧心,我自有法应付这几人。」
不带顾萧应声,于烈已先开兜帽,迎上前去,巡守军士卒此时也瞧清了来人,见是于烈,忙行礼军礼:「参见于将军,不知将军之伤,可好了些许。」
「军令已出,巡守军不都出城搜捕贼人了吗,尔等为何还在城中徘徊。」于烈蹙眉沉声开口。
听得此言,巡守军士卒稍显犹豫,这雁北城中巡防,的确是城中守军之责,城中一营巡守军,也确有越界之嫌。
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校尉也已瞧清了来人,忙吩咐身后士卒,收了手弩,快步而来:「末将见过于将军,城中防务本不是我巡守军之职,但宁王殿下率军追捕贼人时,命我等收敛阵亡将士尸首并...」
还未禀完,就被于烈挥手打断:「既有军令
,本将不便多问,尔等打起精神,好生巡防才是。」
言毕,向着身后稍稍一人稍稍示意,便要离开,才行两步,却见校尉领一众巡守军士卒已稍移步伐,挡在身前。
眉头微挑,于烈微怒道:「这是何意?」
校尉面上皆是为难神色,向身后士卒抬手示意他们稍稍让开,而后回转身形,抱拳开口:「还望将军见谅,非是我等不懂礼节,只是...殿下离城之时,曾命我家将军颁下军令,凡城中可疑人等,俱要好生盘查...」
「你是说本将军乃是可疑人等?」于烈双目圆睁,怒意升腾。
虽说于烈非巡守军中偏将,但军阶却高,盛怒之下所带的几分将军威严,让一众巡守军士卒心生惧意,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校尉亦是后悔,于烈耿直性子,全军皆闻,自己多嘴作甚,但军令已出,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解释:「于将军误会了,非是我等刻意为难...只是...军令已出,我等不敢违抗。」
身后顾萧见巡守军目标直指自己,知自己恐是要暴露身份,藏在披风中的手掌已是暗暗抚向身后剑匣。
「你有军令,本将亦有!」正当顾萧准备动手之际,却听于烈开口,不由侧目望去,见他似是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枚虎符亮于众人眼前。
虎符一现,众人皆惊,忙行军礼,身后少年亦是微惊,这虎符他再熟悉不过,先前夜访云来客栈之时,福氏兄弟让自己出城调兵之时,正是以此为信物。
顾萧终是放心,抚向身后剑匣的手也稍稍缓下,耳中也再度传来于烈怒斥之声:「我奉命在城中去为你们巡守军的恩人寻医,救人如救火,如是那人性命有失,你可担得起巡守军忘恩负义之罪名?」
此言一出,校尉大惊失色,身后巡守军士卒亦面面相觑,这等罪责,何人敢担,且于烈手中巡守军虎符千真万确,无可作假,正想要如何收场之时,却听于烈继续开口。
「尔等速速让开,再有阻拦,莫怪本将禀明宁王殿下,将尔等军***处!」
此言既出,众人哪还敢阻拦,校尉一声令下,众人退让开来,再不敢多言半句,于烈见状,收敛怒容,随即闪身稍稍让开,示意身后「大夫」先行...直至身穿斗篷「大夫」行得远了,于烈方从一众巡守军士卒面上收回目光,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瞧着已然行远的背影,校尉拭去面颊上的汗水,向身后依旧不曾回神的士卒们开口道:「行了,都别愣着了,快去巡街,若城中再出了岔子,咱们便是罪加一等...」
一众士卒忙起身,自行列队而去...先前与校尉交谈士卒,此时似是想起什么,行至校尉身旁禀道:「大人...先前军令催得紧,我不曾想起,怎么不见小汤身影?」
经这士卒提点,校尉这才想起,之前于自己一道收敛同袍尸首之时,曾被自己呵斥的小卒,至今未见,不由好奇自语:「是啊,那小子...先前收敛尸首之时,还曾见到,怎的半宿过去,却不见他。」
「会不会是被福将军他们征调去城外搜寻那青衫下落了?」士卒想了片刻,蹙眉开口。
校尉也觉奇怪,但很快便暂敛心思,不耐斥道:「城中那么多人,或许被他人调走了也说不准,你小子莫再啰嗦了,好好巡城,咱们已得罪了那于烈,莫要被他抓着把柄,到时候老子也保不住你。」
被校尉训斥的士卒只得收着脑袋,不再多想,抄起手中兵刃,追寻前方而去...校尉不由回首望向城南,疑惑自言:「端得奇怪,小汤机灵得紧,平日也守规矩,待巡完了城,需得问问,他到底去了哪...」
夜已三更,风雪已止,皎月终是再现夜空,月光洒落雁北城街面,即便暗巷也已
被月光照亮,一处无人暗巷之中,一具尸首在月光之下逐渐显现,尸首上满是残雪,从其面色看来,也已死了不短时辰。
忽有风起,稍稍吹散尸首上之积雪,显出此人身上巡守军甲胄,悬于腰间的腰牌亦同时显露,铁牌之上一面「巡守」,一面「汤」字甚是显眼。
此人正是先前随校尉在南城收敛巡守军尸身,发现诡秘行踪而追入暗巷被杀害的巡守军士卒。
此时杀人凶手,早已行至北城,一双Yin邪目光正左右环顾搜寻着,口中还不时呢喃,不过街面上鲜有旁人,即便是有,亦是在前半夜被残梦功所惑,失手屠了亲人、好友的无辜百姓,他们正处失去挚爱的悲痛之中,哪会去管他人。
这人似在城中已寻了许久,面上早显出不耐烦之神情,又沿着街面行了盏茶功夫,终是忍不住轻声骂道:「小兔崽子,待爷爷寻到你们,定要将你们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正开口之时,却见街对面客栈大门稍稍打开,正有一人,探头张望,瞧见熟悉的面容,这人闪身躲入一旁巷中,暗中观察,直至确信自己不曾看走了眼,透出些许Yin邪笑意,低声呢喃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呐,师妹,可让我好找!」
「姐姐,恩公让咱们在客栈中等他归来,咱们这样离开,若恩公回了云香阁,见不到你我,定会着急。」小豆子瞧向女子,透着些许不解道。
慕容妩岂能不知女娃所言,但雁北城中喧嚣渐起,适才在客栈中已瞧见了军士巡街,但这些皆不是慕容妩出云香阁去寻顾萧的理由,或许只有慕容妩自己知道,在心底深处,她已不觉对少年有了几分关切、担忧。
见得身后女娃人小鬼大的可爱模样,想要发笑,不过想起少年这许久不曾归来,终是放心不下,回首向外张望一番,收回目光向身后开口。
「你这娃儿,倒听他的话,你没瞧着外面已安全了吗,咱们在这云香阁干等,岂不白白浪费时辰,再者说了,姐姐我还有要事在身,已在这雁北城中耽搁太久,可不能无止境地等下去。」
似是听出了慕容妩的牵强理由,小豆子看穿一切,环臂开口,抬起稚嫩面庞道:「姐姐,你到底是有要事在身,还是忧心恩公安危。」
「当然担心他了,明明城中已安,他却还不归...」下意识地接过女娃话来,说了半句,方才发现自己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