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抓了个大的,还送个小的,三哥,你我兄弟,这一趟可算是收获颇丰呐,瞧这细皮嫩肉,卖到窑子里去,可又是一笔。”
那小女娃,虽是稚嫩,可目凝泪珠,我见犹怜的样,让这疤面汉子,不由大喜,兄弟二人随着那人杀入莫郡,却被留在此地埋伏,正想着既捞不着银子,又要出力,正为了出力又不讨好不甘之时,见到小豆子,已是目露贪婪...
不过现在,疤面汉子早已没了先前的不忿,既有这美人司丞,又有这小女娃,财色双收,让疤面汉子笑得合不拢嘴。
正欲上前逗一逗这娃娃,却被一旁的冷面汉子伸手拦住:“三哥,你拦我做甚...”
话音未落,却顺着冷面汉子冷峻目光望向的方向看去,却发现正有一少年,正缓步行至那小女娃身旁。
少年双手还带着囚犯带着的木治,口中还不停抱怨着,却是正好挡在了女娃身前行。
“小妹妹,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呀,只给了我打开木治的钥匙,可我这双手被锁,自己也无法打开呀。”
一时间场中众人不知这少年是傻了还是疯了,场中情形他不是没瞧见,竟然还有心思让小豆子帮他打开木治。
小豆子也没想到这少年竟如此痴傻,自己将那木治钥匙交给了他,只要他驾马逃出莫郡,寻到任何人,都可以帮他轻松打开,只得向他急切开口:“你怎的这么轴,快快离开,莫要在这,到时枉送了性命,可莫要怪我没提醒你。”
“小妹妹,你瞧瞧,我这手腕,都已经被磨出血了,你好人做到底...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帮我打开这木治,我还你一个人情,如何。”少年全然不顾身后两人的如刀目光,正紧紧锁着自己后心,只是自顾自向着面前女娃开口。
随着少年柔声开口,倒是稍稍抚去了小豆心中的担忧与惊慌,似是被少年的话勾起了孩童的好奇,顺着少年的话,开口问道:“你要还我什么人情。”
少年笑了,唇边微现的酒靥,带着些许和煦,似已吹散女娃心中阴霾。
“你帮我打开木治,我帮你料理了身后这两个匪贼,替你救出你那姐姐与剩下的郡守司卫,如何?”
少年轻描澹写,语气轻松,说出这番话,声音虽不大,却让本就寂静无声的郡守司门前众人皆听了个真切。
莫缇下巴脱臼,不能言语,可却瞪圆了杏眸,一脸的不敢相信,虽然她知晓这少年应是会些拳脚,可这匪贼二人,非登堂武境不能抵挡,这少年看着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如何能敌。
受伤伏地的莫蒋与一众郡守司卫更是觉得这少年在自寻死路,先前在莫郡岗哨处拿下他,若他有能击败这两匪贼之力,就不会如此轻易被自己等人擒住了。
小豆子似是被少年和煦笑容感染,心中担忧稍去,见少年递来被木质拷住的双手,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沉重不堪的长剑,伸出双手,去为少年解开木治...
疤面男听闻少年竟以自己两兄弟的性命来做人情,不怒反笑,长笑两声,已是收敛笑容,目露凶光向少年开口:“小子,你怕是还不知你陶家两位爷爷的手段...想当年...”
话音未落,就被身旁那目光冷冽的男子伸手拦下语势,不解地望向三哥,疤面汉子童中微缩,不知平日里从未显露出惧意的兄长,今日却为何透出股深深的忌惮之意,还欲继续开口,却被陶三抢先开了口。
“不知小兄弟,是哪路英雄,可愿报上名来。”冷面汉子,盯着青衫背影,似是想起了几日前,公子来后,曾吩咐下来,要众人时刻注意着一个身穿青衫的少年。
眼前这少年,无论不仅是一袭青衫,就连样貌、身形,甚至背后那乌红剑匣亦与公子所言分毫不差,适才他似囚犯一般,手上戴着木治,又远远地骑在马背之上,故而不曾仔细观察,此刻这少年主动站了出来,陶三这才注意到少年这一身打扮。
见自家三哥如此郑重有礼,又瞧着那女娃为少年解开了手中木治,少年已是回首转身,疤面汉子瞧着那身青衫,终也反应了过来,忙向着身旁三哥开口。
“陶三哥,难道他...”话未说完,却听那少年已是含笑开口。
“这小妹妹替我解开了木治,我也答应了她要还他一个人情,你二人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动手。”
“小子,你莫要欺人太甚。”疤脸汉子勃然大怒,全然忘了,适才他们兄弟二人对待郡守司卫众人之时,亦是这番居高临下,目中无人。
“辱人者,人恒辱之。”少年活动了一番被那木治铐住而泛酸的手腕。
陶三听这少年开口,已知此间之事没了回旋余地,既是要动手,就要一击制胜,虽不知公子为何要打探此人下落,可这送到手边的功劳,便是老天让自己兄弟二人立功的机会。
“你且去试探这小子一二,若觉不对,咱就就以这小妮子为质,撤出莫郡,去寻韦长老来擒这小子。”冷面陶三向着身旁疤面男子开口道。
疤脸汉子向来头脑简单,也不仔细想想平日里有功必占的三哥,怎会将这等手边功劳送给自己,正想教训这口出狂言的少年,听到三哥吩咐,立即开口应道:“三哥放心,你就瞧好吧,这功劳咱兄弟二人独享,岂不快哉。”
言罢,微微翻腕,手中刀光已现,那是柄约莫六七寸长的短刀,形似剔骨刀般,刃尖柄厚,散发着粼粼寒光。
适才伤了那些司卫的,便是此刀,疤脸汉子对自己的这柄剔骨刀甚是自得,只因这么些年来,在这雁北十郡行劫掠恶事,无论是齐云边军,还是一些多管闲事的江湖客,丧命在此刀之下的,早已过百。
而这少年,看起来身形瘦弱不说,更无武林高手那种慑人气魄...只是那看似和煦的笑容,却让疤面汉子有些不寒而栗。
功劳就在眼前,疤脸汉子甩了甩脑袋,暗自骂道:“怕什么,这小子便是换来功劳赏赐之物。”
身随心动,既已打定了心思,疤脸汉子不再多待,向着少年跃去。
立在小豆子身前的顾萧,却依旧是那般挂着澹澹笑容的模样,可眸中冷冽已是渐渐盛满,那双星眸望见疤脸恶汉向自己跃来,并不惊慌,反倒是回身向身后的女娃笑道。
“小妹妹,这恶人我替你料理,不过却要借你适才手中长剑一用。”
小豆子不知这挂着和煦笑容的大哥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却知晓他为了救在场的郡守司卫与自己及莫缇姐姐,愿以性命与匪贼相搏,担心他没有趁手兵刃,连忙弯腰,将适才自己丢弃在地的长剑捡起。
尽管用尽全力,那长剑依然沉重,小豆子只能勉力将那剑柄托起,还未交到少年手中,已瞧见少年身后那疤面恶汉已至身前,连忙惊呼道:“大哥哥小心。”
话音起时,就觉手中一轻,随之而来的便是少年温和之言:“大人打架,小孩子莫看,闭上眼,我唤你时,再睁开...”
“开”字出口时,少年声音渐微,听来已是纵身而去。
小豆子亦从心里相信,这带着和煦笑容的大哥哥,紧闭起双眼,等他开口呼唤。
片刻后,耳中响起兵刃交织之声,小豆子依旧没有睁眼,直至四下陷入寂静,担心那哥哥安危,紧紧捂住双眼的指尖偷偷张开,透过指缝望去,让小豆子不敢置信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寂静并非是自己担心的大哥哥败了,而是那轻松伤了那么多郡守司卫,又擒住了莫缇姐姐的疤脸恶汉,此时正紧握着适才持那剔骨刀的手腕,单膝跪地,指缝中不停的渗出鲜血。
“你...你...”
直至手筋被少年一剑挑断,疤脸汉子都不曾瞧清那少年是如何出剑的,适才自己攻至少年身后时,明明他还在低声与那女娃娃说着什么。
可就在自以为得手一瞬,那少年已经瞬间没了踪影,等到再反应过来时,手腕的酸痛才传入脑海。
本想再伸左手再去握住倒插于地的剔骨尖刀,却见少年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自己面前,足见轻点,已是踢中自己胸口,登时倒飞出去,跪于地面雪中。尽管紧握着手腕,可滚烫鲜血已是止不住的涌出,在地面雪中融出个个血洞。
“我什么,适才我给了你选择,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况且...你伤了这么多无辜性命,若不是想留着你的命,找出指使你的人,现在你已是身首分离了。”
少年似是没将恶汉狠毒眼神放在心上,只是端详着手中长剑,似是感叹,似是肯定,片刻后,却又目露遗憾道:“剑是好剑,用来杀畜生,太可惜了。”
“四弟,不可...”
许是少年的话,刺激到了疤脸恶汉,亦或是这么些年来,在这雁北之地从来就只有自己伤人,而未被别人如此轻视,疤脸恶汉不顾身后陶三惊呼,就地翻身,将自己丢在地面雪中的剔骨尖刀握于左手掌心,向着少年下盘双腿斩去。
刀光过处,剑光刺骨,
嘶吼如勐虎,踏雪如剑舞,
星如目,剑入骨,如柳催残暑...
瞧着四弟只瞬间被少年一剑抹喉,陶三冷冽眸中透出深深惧意,大吼一声,弃了被自己擒住的司丞,高高跃起。
顾萧才斩了这疤面恶汉,闻声回首,见恶汉同伙已是怒吼跃起,横起手中长剑准备迎敌,却发现那脸面恶汉竟不是向着自己跃来,而是反身向着适才隐匿身形之处...逃遁离去。
这一变故,不仅是顾萧没想到,就连场中众人都未曾想到。
似不担心那恶汉逃离,顾萧只是轻跃一步,已至那司丞姑娘身侧,抬手轻托姑娘下颚,只听“卡”一声,已是替她接回了下巴。
“姑娘,这总能相信我了罢。”
这些一切转变的太快,以至于莫缇还没反应过来,待到回过神时,连忙向着少年开口道:“少侠...恩公,不能放走了那厮...”
少年又现和煦笑容,开口安抚道:“放心,他走不脱,我去去就来。”
话音落时,已是踏地而起,身形疾跃,追向那陶三逃遁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