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北城人尽皆知,老夫这何家堡的前身乃是风家堡,风家堡风恋刀乃是在下多年挚友,当年老夫北游归来,便是受了风兄弟之邀,来到了风家堡。”
何家老祖苍拄着金杖,在何魁与何季的搀扶下,弯腰落座,而后“娓娓道来”:“风兄弟膝下,有一子一女,风家堡世代生活在臧北城,家大业大,本是无忧无虑,可自当老夫来了这风家堡后,发现风兄弟似有心事,在老夫再三追问下,风兄弟这才对老夫袒露了心声。”
“当年的风家堡就已深受这狮虎兽的侵扰,不胜其烦,老夫得知此事,便想着为风兄弟除去这畜生,于是便南下寻找能擒这畜生的高手,却没想到,待我返回风家堡时,却见这堡内上下,都已死在那畜生爪下,风兄弟的儿子,亦被那畜生咬去了半个身子,死状惨不忍睹,风家堡上下仅剩风兄弟之女,至今下落不明。”
说到此处,何家老祖以袖掩面,抽泣起来,见此情形,何家兄弟与重阳笔三人忙上前安慰,盏茶的功夫,老祖才稳定了情绪,见青衫少年蹙眉沉思,老祖浑浊目中的狡诈一闪而逝,装模作样的擦拭了泪水,继续开口。
“自那以后,我遍寻天下秘籍,想着要为风家报仇,这青丝绕,便是我寻到的一门功法,据说此功法可以压制住那狮虎兽,不过正当我想研习这门功法为风家上下报仇之时,这功法却离奇失踪了。”
顾萧也没想到,这青丝绕背后居然还有如此故事,听到何家老祖说这青丝绕功法被盗一事,青丝绕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就算不甘心,可也无能为力,又问道:“那请问老祖,当年是从哪得到的青丝绕秘籍?”
何家老祖本就是信口开河,妄图以这编造的故事将青衫少年蒙蔽过去,见他不依不饶,似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只得装模作样,拭去眼角的‘泪水’,继续开口道:“老夫不曾知晓这功法出自何处,只是以重金求得。”
眼见的确问不出什么线索了,顾萧也只得放弃,看来要想彻查柳飘飘之死,只能从长计议了。
何家老祖眼见已诓住了这少年,赶紧叹了一口气,说道:“木少侠放心,这青丝绕,就算木少侠不说,老夫依然会追查下去,只要查到了蛛丝马迹,老夫遣人第一时间告知少侠,如何。”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顾萧想道。又望向何家老祖手边那封信函,进入慕容谷的方法就在那封信中,想到霖儿、李叔他们正等着自己,顾萧心中着急,不再关注那青丝绕,只想着赶紧出发,抓住那狮虎兽,来换取何家老祖手中的信函。
“何老前辈,既如此,还请吩咐,要我等怎么做。”顾萧打定心思,向何家老祖抱拳道。
何家老祖见少年不再执着,面带悲伤,缓缓起身,吩咐何魁将水沧澜等人请来厅中。
待众人回到正堂,水沧澜不忿的瞧着青衫少年,虽然不知道何家老祖应承了这少年什么好处,让他答应前去抓捕狮虎兽,水沧澜打定主意,要在这少年之前先抓到狮虎兽,为如水剑宗好好争个面子。
何家老祖见众人已回,正要开口与众人商量接下来抓捕狮虎兽的事宜,却听到后山处传来一声令箭响声,虽然声音不大,然而房中众人皆是高手,耳力不弱,听得真切。
何家老祖面色一沉,眼神微动,金不移立即会意,飞身出了花朝苑正堂,瞧向天空,只见何家堡后山之中代表着何家供奉的穿云箭,漫天流星,已是慢慢消散。
金不移面色凝重,那令箭意味着什么,他最是清楚,那是何家交给供奉们用于求救集结之用,何家擂台外何家老祖交代金不移,命所有护院及何家供奉顺着狮虎兽吼声之处先行追击,这穿云箭意味着这些何家供奉不仅追上了狮虎兽,很可能受到了狮虎兽的袭击。
想到这,金不移忙回身入了厅内,向何家老祖回禀了自己所见。
那穿云箭正是何家老祖交给何家诸多供奉之物,适才耳中就已听出了此物声响,随着金不移前来禀报,何家老祖更是知晓了事情的严重。
这么多精心拔擢的高手与今年这群江湖客,前去追寻狮虎兽的踪迹,竟还会发出求救信号,看来这狮虎兽定是相当难缠,未免这四个“诱饵”对狮虎兽心生畏惧,何家老祖抬手止住了金不已继续说下去的势头,转向一旁何魁道:“你带着不移与水少宗主他们前行去,万事小心。”
“父亲放心,孩儿省的,不过…”何魁没想到这机会来的如此之快,开擂之前自己与金不移和风姑娘还在商量着,要等到何家擂台之后寻觅一个动手的良机,没想到今日这机会来的如此之快,依着三人在风家遗址密室之中商议的对策,何魁要将何仲一同引去追捕狮虎兽,让何家老祖孤身一人,方才有机会下手。
想到此处,何魁口中顺从应下带人前去支援之事,面上却浮现出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出现过的犹豫神色。
“不过什么,父亲交代之事,难道你还有什么意见不成。”一直未曾开口的何季,自从父亲在苗庄外收下何魁做了义子,无论大事小事,只要父亲开了口,何魁任何事情都会照办,从未有个不字,更别提面露犹豫了。
如今二哥尸骨未寒,又是抓捕狮虎兽之际,却见自己这位“大哥”面露犹豫,何季顿时火冒三丈,开口嚷道。
何魁等待这机会已有多年,胸中那说辞不知在暗地里习练了多少边,见何季发火,立刻恭顺道:“父亲有命,儿子不敢不从,不过儿子担心这一去,何家堡内再无应援守护的人手,虽然这么多年来,我何家堡名声在外,没有宵小之徒胆敢胡来,可万一我带着所有人都离开了,父亲跟前没有得力的人…”
何家老祖微退几步,重新打量了正恭顺回话的“儿子”,随后笑道:“季儿还在为父身旁,魁儿不用忧心。”
何魁听了老祖的话,恭顺一笑道:“儿子差点忘了,三弟平日里照顾父亲,颇有心得…儿子这就带人去支援,父亲和三弟就静待我的好消息吧。”
何魁这话,在旁人听来并无什么,可落入何季耳中甚是扎耳,正要起身反驳之时,却被何家老祖打断了何季欲要行的冲动事,只见何家老祖将宇文拓轻声唤来跟前。
当着顾萧的面,将那装有进入慕容谷之法的信函,交与宇文拓,未说缘由,只说此物拜托宇文,在擒拿狮虎兽后方可交与顾萧,吩咐完这些,老祖回身,轻拍何季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宇文拓虽不知这信中何物,不过既是何家老祖所托,与青衫小子有关,也爽快应下。何魁见这厅中诸事已毕,不再多言,向着老祖一礼后,引着顾萧等人离去。
随着众人离去,何季仍想着适才‘大哥’那意味深长的笑,似带着三分嘲讽,七分轻蔑,心中不忿愈发强烈,这么多年了,父亲只允他何魁去为何家办事,而自己这个亲生儿子则被晾在一旁,平日里只能做些为父亲端茶送水,饮食起居之事。
越想越气,只听得‘咔嚓’一声,手边太师椅之扶手,已被何仲硬生生掰断,何家老祖见儿子不明白自己用心良苦,正要上前安慰,却见何季已是蕴怒而去。
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何家堡的主人显得异常落寞,手中的金杖似也沉了许多,带着两子南下,如今一子已是命归西天,何之道怎能舍得何家仅剩的这个儿子再去冒险,就算是来日功成,那位赏赐下来,何家也要有人去接不是。
思绪流转,何家老祖又想到了何魁,细细回想起将才,他反常的摸样,何家老祖赫然想起了什么,身形一闪,已出了正厅,这手轻功,怕是顾萧见了,也要甘拜下风。
何家老祖穿行在花朝苑内,只见他拄杖而行的身影,却未响起丝毫衣袂之声,哪里还有半分耄耋老者,佝偻身形的摸样,不消片刻,何家老祖就已至花朝苑内的一间房外。
见房内并未灯光亮起,何家老祖面上浮现心急之色,手中掌风顿起,房门顿开,向内瞧去,房间的主人似不在房内,何家老祖显然有些慌了神。
这间房的确是何季的居所,深知自己这小儿子性子的何家老祖,不用猜就知道何季定是心有不忿,独自上了后山,去抓那狮虎兽了。
何家老祖心急如焚,运力丹田,正要向着后山前去追回儿子,将将行出丈余,身形又止,只见此刻的何家老祖已是面色煞白,不住的咳嗽,不似先前伪装那般,他已是咳的直不起身子,不停的喘息。
“该死的,临死之际还要给老夫留个念想。”何家老祖想起风家堡堡主风恋刀临死前的搏命一击。
华发如利刃,青丝绕指柔。
若不是自己凭这武境压制着他,只怕死的就是自己,可尽管武差一境,这风恋刀仍是凭着那独门功法将自己重创,落下了病根,至今无法痊愈,若是过度运功,自己体内就如同刀绞一般,若非自己受伤,擒拿狮虎兽,还用的着招募这些人手。
可何季已是离去了不短的时辰了,何家老祖知道自己没法去追了,伸出手来,向着一旁金杖轻敲数下,许是身体过于虚弱,敲击之声已显出他的无力。
敲击之声刚落,一道身影闪过夜空,一位黑布蒙面人出现在何家老祖身旁。
“去,将季儿带回来,记住,若是有人胆敢伤了季儿分毫,不用留手,只管取他的性命…还有,若我出现了意外,你要听从季儿的吩咐,记住我的话,护好季儿与那狮虎兽北归。”虽然虚弱,何家老祖说出这话之时,双目中的浑浊尽退,凌厉之意尽显,直到这黑衣人显露身形,何家老祖目中显现出一股复仇快意,望着此人开口道。
黑衣人望着喘息不止的何家老祖,依旧是没有开口,露在外的双眼中似乎没有任何情感,只是向着何家老祖机械的点头,而后身形顿消,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