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马车车队缓缓驶出雁北城,隐匿在雁北城百姓中的一人,默默地抽回目光,随后转身行入雁北城一处偏僻巷子。
这人抬起头,望向头上的匾额,正是一处古董店,这人阔步行入店中。这店内并无客人,冷清的可怕,可那掌柜似乎毫不在意,只是低头一直在写着什么,听到有客登门,掌柜抬起头来。
望见客人面貌,掌柜似乎与客人相熟,并未发出招揽生意的话语,只是默默从那柜台中行出,引着客人来到后院中。
“镖已上路。”客人来到后院,向着掌柜开口。
那掌柜听闻,默默地一点头,随后从院中圈养的笼中,取出一只信鸽,又从怀中掏出一卷约莫三四寸的信函。
那客人见状,从袖中掏出一方小小印章,在信函当中郑重的盖下。随后掌柜将信函小心的卷好,插入信鸽腿上绑着的小小竹筒之中,二人小心翼翼的捧着信鸽,来到院子中央,松开手来,那信鸽展翅高飞,向着南方飞去。
——
岭凉镇客栈,冯掌柜一个头两个大,这一众黑衣客人不知为何与那天字房的客人一同回了客栈。
瞧那样子,天字房的客人还受了不轻的伤,他背后那显眼的刀伤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
不仅如此,这群人还带回了一男一女,红衣女子倒还好,但那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被人抬下马车的时候,冯掌柜瞧了个真切,那双手自手腕处齐齐被人斩断,下马车时已面如白纸,一看就已命悬一线。
本想着报官的冯掌柜小心翼翼的出了客栈,可还没走出百步远,就被那群黑衣人同行的少年人给劝了回来。
“掌柜的,咱们本就是一同做买卖的伙伴,没想到他夜里糟了贼人袭击,不过我等已将贼人赶跑,你也知道,咱们做买卖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少年人说着,向冯掌柜手中塞了一大锭银子,接了银子的冯掌柜,千万头绪堵在心头,这一行人,看样子就知是练家子,说不定还是些江湖客。
冯掌柜经营客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他也略有耳闻,这些人既然开了口,不需报官,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不然恐怕自己这万千家资只能到地下去花了。
对,不要多管闲事了,等送走了这群客人,还是赶紧关了客栈,搬去凉州城吧。到那时,买些佣人,取个婆姨,生个大胖小子才是上策。冯掌柜想到此处,赶紧陪上笑脸:“客人说的对,那…那咱回店去吧。”
来追冯掌柜的,正是顾萧。
十里荒村,顾萧运着轻功赶回了岭凉客栈,担心几人的霖儿一直未眠,等着几人归来,见顾萧风尘仆仆的赶回客栈,连忙迎了出来,细问缘由。
顾萧本就是回来寻马车的,见霖儿未睡,赶紧拉起一头雾水的霖儿直言来不及解释,路上再详说。
二人正要去驾车之时,正巧赶上肚饿下楼寻吃食的薛虎,于是乎,还未塞一口肉的薛虎就被霖儿主人给唤上,做车夫去了。
三人、一车、两马便去了十里荒村,还好赶得及,虽然宋书虚弱,但还未死,不过这三个重伤之人与烟袋锅就已将马车坐满。
众人见状,只得由顾萧带着霖儿共乘一马,将另一匹马让给了天涯大哥。
顾萧的大氅里,温暖如春,与顾萧同乘一马的霖儿,红着俏脸,一路上耳中哪里听到顾萧在说着这事中缘由,反倒是霖儿一直抱着的踏雪,到了晚上,精神抖擞,时而跳入雪中玩耍嬉戏,时而追随着马车奔跑,仿佛这雪地才是它的最爱。
顾萧与尺天涯等人一路疾驰,总算是在宋书命悬一线之时赶回了岭凉镇内,墨者们本就涉猎颇广,刀剑伤药更是必备之物。从凉州出发之时,都随身携带了不少,众人返回的声响也将客栈中人咫苏梅等人吵醒。
见到木一与尺天涯等人带回了几个受伤的陌生人,居然还有多年未见得尺信师弟,咫苏梅知道尺天涯做事自有他的分寸,当下不问缘由,便取来些刀伤之药为几人医治。
红衣女子只是受了些内伤,在尺天涯与顾萧的内力调息下,已无大碍,沈玉楼虽然受了尺伏双刀重创,但好在他本就是个初窥境的高手,又在十里荒村得了尺天涯的及时救治,在咫苏梅等一众墨者包扎后,倒也没什么大碍。
这一行人中,伤的最重的要数宋书,本就不会武艺,在十里荒村与尺伏等人交手,虽仗着老寨主施彪给的疾风骤雨杀了鹰钩鼻,但也被假死的尺伏斩断了双手,如今一路颠簸,加上失血过多,才是这群人中受伤最重的。
虽然尺天涯急救得当,但宋书到底没有内力傍身,不如施诗与沈玉楼脱离危险来的快些。此刻在客栈中,已是面如白纸,命在旦夕了。
“师妹,咱们这群人中,数你最懂医术,以你看,我们到底该如何才能保住他的性命。”尺天涯在荒村为宋书以内力疗伤时就已探知此人没有内力,失血过多,对于他这种普通人来说,最是要命。
“这岭凉阵虽有些大夫,可这人不是生病或者其他,这止血之法,师兄已做过了,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了。”咫苏梅蹙着秀眉,若是这人会些武艺,身体强健,倒还好些,如今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尺天涯听了师妹的话,心中不禁想起一人,若是墨门那人还在就好了,他专攻医术,颇有成就,可惜当年墨门之变,他也葬身在那场大火之中。
“师兄,我有一物,可以一试,或许可以救他的性命。”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是烟袋锅尺信,他随着尺天涯等人返回了岭凉客栈,这一路调息,又得了尺天涯的伤药医治,烟袋锅的伤势已好转了不少。
见尺天涯等人为了宋书的伤势发愁,烟袋锅虚弱开口。
尺天涯望向烟袋锅,虽然他幡然醒悟,在尺伏与鹰钩鼻手下,救下了这三人性命,可他毕竟跟着尺千刃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按照墨门规矩,自己应当废了他的内力,将他逐出师门。
一旁醒来的施诗与沈驭楼听到这个曾追杀自己的黑衣人开口,有法救人。尤是沈玉楼,宋书兄弟尚有神智之时,曾言此人临阵倒戈,从另外两人手中救下自己三人。此刻也不再记恨烟袋锅。
拖着重伤之躯,望着尺天涯与烟袋锅便跪,直言道:“沈驭楼不敢奢求恩人,只望恩人能救下我这兄弟的性命,沈某愿一生一世,当牛做马,伺候恩人。”
施诗醒来后,也从沈大哥口中知道了十里荒村发生的所有事,如今见这群人不仅武艺高强,救下自己三人,更言有法可救夫君的性命。当下也随着沈驭楼跪下:“求恩人救救我家夫君,施诗也愿为奴为婢,侍奉左右。”
咫苏梅见二人长跪不起,心中感慨,伸手扶起红衣女子,安抚道:“姐姐不必如此,这不是大家都在想办法,且听听我这兄弟的法子。”
顾萧也赶紧扶起一旁的沈驭楼道:“是啊,大哥,不必如此,我这位天涯大哥,手段颇多,你且听听看。”
尺天涯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想起尺信在门中时确与那人关系相熟,此刻确无他法可救下这书生打扮的中年人的性命,如今只有试试,便开口向烟袋锅问道:“你且说说你的办法。”
“掌..师兄,我在门中时,与那人关系交好,你也是知道的,后来我出了门中,执行任务时,那人曾给了我一瓶救命的药丸,唤作:延命丸。”烟袋锅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宽口圆瓶,里面正是延命丸。
“以他的性子,还会主动给你药丸?”咫苏梅倒是有些惊讶,烟袋锅所说的那人,她也是知道的,在门中时他的药曾救了很多人,可他从不会主动医治,除非是师父辈的长辈之人出面,他才会出手相助。
“苏梅,此刻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延命丸,我是知道的,这药能起死回生,可…”尺天涯望向红衣女子,欲言又止。
尺信也知道这药能救人,更能杀人,于是开口向红衣女子道:“如今这大哥,生死只在一线,延命丸可让他起死回生,但..虽说吃了延命丸的人,不论多重的伤都可痊愈,不过…不过只能延十年寿命,十年之后,必死无疑。”
就在尺信还在向众人详述延命丸之时,在照看宋书的霖儿发现这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赶紧开口道。
“天涯大哥,你快来看,这人..怕是不行了。”
众人见状,赶紧围上前去,尺天涯一探宋书内息,脉搏渐弱,却已到了生死时刻,尺天涯对着顾萧一使眼色,顾萧立马明白天涯大哥的意思。
二人同时出手,将宋书扶做起,二人同时运功,两股真气直透宋书体内。
施诗见二人以真气为夫君续命,但夫君的面色越来越差,眼见真气也无法救回夫君的性命了,当下秀眉一凝,拿定了主意。
来到烟袋锅身前,向着烟袋锅一礼道:“阁下恩情,我夫妻二人铭记于心,赐丹之恩,来日定报,多谢。”
烟袋锅见状,知道这红衣女子已是拿定了主意,当下便将那延命丹的小瓶递给了红衣女子。
顾萧与尺天涯二人合力向宋书体内输送着真气,可却如同泥牛入海,丝毫不见起色,就在二人毫无办法之时。
红衣女子已拿着延命丹药的小瓶来到了夫君身旁,打开瓶盖,一股异香瞬间弥漫房内。
想给夫君喂下丹药,可宋书紧咬牙关,正是临死的征兆,红衣女子见状,取出两枚延命丹放入自己口中,不等众人阻拦,以口喂之法,对上夫君的唇。
许是感受到妻子爱意,本是牙关紧咬的宋书,竟松了口,一枚延命丹送入口中,入口即化。而另一枚延命丹,则自己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