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驭楼笑道:“我沈驭楼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等死,你们是一个个的来,还是一起上,亮家伙吧。”
说完,沈驭楼运气丹田,架出双拳,凝神戒备着面前三人。
清瘦面容的黑衣人放声笑道:“对付你,还需我三人联手?这样吧,若你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我便任你逃出百丈再追,如何?”
戏耍猎物,这是尺伏跟随尺千刃后最喜欢做的事,看着将死之人哀嚎求饶,自己心中那痛快之感才能得到满足。在小楼峰上,尺伏就见过沈驭楼的身手,如今听他口出狂言,便又起了戏耍‘猎物’之心。
沈驭楼见对方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怒意渐生,大吼一声,平地跃起,双拳强攻,直击对方面门。
鹰钩鼻与烟袋锅深知自己这位尺伏师兄的性子,于是退至一旁,看两人交手。
烟袋锅心中倒是有些佩服面前这个汉子,且不论他是如何在重伤之下逃下小楼峰,就冲他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求饶,就已让烟袋锅刮目相看了。
自己随千刃师兄在江湖中做死士的这些年,烟袋锅见识了太多所谓的名门正派,打着为民除害的幌子,行些苟且之事。
更有被一些江湖人士称为侠者,在被尺千刃废了内力之后,跪地叩首,摇尾乞怜,从那时起,烟袋锅便也觉得自己随千刃师兄做的这些劫掠杀人之事,算不得什么大恶了。
近日再见天涯师兄,烟袋锅想起仍在墨门之时,师兄曾对自己说过这世道最是迷惑人心,又想起入门之时,自己曾背过的墨者门规,烟袋锅不由得悔意再度浮现。
收敛心神,烟袋锅望向场中,尺伏师兄身后单刀还未出鞘,沈驭楼就已狼狈不堪。
沈驭楼见对方身背单刀,料定对方是个用刀的高手,便想着抢攻上前,不让对方有拔刀机会,可一番交手,沈驭楼是越打越心惊。
对方毫无拔刀的意思,只是闪躲之余,看似随意的出招,自己就不得不回招相救。
沈驭楼本就是重伤之体,靠着丹药医治,才有所好转。比起自己全盛之时,尚且不敌,更何况如今只能发挥出七成功力,对上尺伏这登堂高手,沈驭楼又无趁手兵刃,自然是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
双拳格开对方黑衣人一脚,沈驭楼连退数步,脚跟抵住身后的一处荒废村宅的断壁残垣,方才止住身形。
胸口不停地喘息,沈驭楼强行压下胸口翻腾的腥甜之感,盯着面带玩味笑意的黑衣人。
“九招,这就是你说的让我等三人联手?”
尺伏笑着反手拔出背后单刀,无论是无辜百姓,还是江湖人士,丧命在这单刀之下的何止百数。
如今刀面如镜,映着月光,尺伏拎着单刀,步步逼近:“还有一招,你躲的开,我就放你百丈。”尺伏仍在戏耍着面前的沈驭楼。
沈驭楼正要上前拼命,却听这断壁残垣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沈兄,低头!”
来不及细想,沈驭楼忙躬身低头,只听“嗖”的一声,从这断壁中,一跟利箭呼啸掠过沈驭楼的头顶,直直向着尺伏而去。
本是抱着戏耍‘猎物’的心态,尺伏提着单刀优哉游哉的靠近,没想到变故突生,‘猎物’猛然低头,从他身后的断壁之中,一根利箭直飞自己面门。
霎时,尺伏就已感到利箭携着破空声而至,刀光一闪,尺伏手中单刀已横在面门,刀光闪动,利箭被单刀挡下,但这箭太过突然,虽被挡下,箭头仍带着余劲向前,尺伏忙侧首避开。
但是这箭头仍是划拨了尺伏脸颊,登时鲜血涌出,顺着面颊滴落雪中,如同绽开的红色鲜花。
不怒反笑,尺伏仿佛舔舐伤口的饿狼,露出了森白的獠牙:“没想到,还有猎物。”
尺伏单刀一横,阻挡了准备上前帮忙的鹰钩鼻,话音刚落便一掌击向荒宅断壁处。
荒宅断壁本就破败不堪,尺伏一掌,这断壁瞬间垮塌。烟尘激起,从中滚出一人,那人不知是被烟尘呛到还是被尺伏一掌余劲扫中,趴在地上止不住的咳嗽。
一旁的沈驭楼见到此人,抢上前去,开口道:“宋兄弟,怎么是你。”
这人正是宋书,担心偷听之人会对夫人不利,可直到望见自家夫人纵马出了岭凉镇,也并无可疑之人。宋书放下心来,带着自己准备好的暗器,先行到了这处荒村。
虽然这处只是沈驭楼为了吸引偷听之人随口说出的地方,可在宋书的查看之下,觉得此处正好可布置些机关暗器,以做偷袭。
宋书在东来峰多年,虽然是个读书人又不会武艺,可总是见过施老寨主等人摆弄这些机关暗器,老寨主在世之时,也曾教了宋书一些,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将下山之时携带的一些劲弩机关在这荒村中布置妥当,宋书这个书生体质,早已是累的气喘吁吁。
躲在一处荒宅断壁之后,宋书静静等着沈驭楼前来。
入夜之后,天寒地冻,宋书书生体质,竟被冻晕了过去,直到沈驭楼被尺伏击退,撞到这断壁上发出的动静,才让宋书醒来,见沈驭楼不敌,宋书出声提醒沈驭楼后,挑开这间荒宅内早已布置好的机关,发出弩箭。
没料到那黑衣劲衫人在如此短的距离,竟然避开了弩箭,反手一掌这荒宅就要坍塌,宋书纵身翻出荒宅,扑到在地。
被沈驭楼扶起,宋书笑道:“沈兄,我这一箭实是可惜,没有要了这贼人性命。”
沈驭楼急切道:“白天的时候,不是已用了唇语让你离开,怎的你却跑来此处。”
“我与沈兄击掌为盟,互相帮扶,沈兄为大义,以命为饵,我又怎能让沈兄独自临敌。”虽然狼狈,宋书还是露出笑容,向沈驭楼说道。
“宋兄弟,你糊涂啊,沈某这条命就是为了你们夫妻能脱身报信,才甘愿舍去,你怎么不明白为兄的心思。”心中虽然感动,沈驭楼实在不愿再拖累宋书。
“沈兄放心,我家夫人已快马去往雁北城了。“宋书附耳低声道。
随后自嘲一笑:“在下本就是个无用之人,做了半辈子读书人,做了半辈子绿林好汉,做读书人时,没有功名,做绿林时又习不了武艺,如今有机会为百姓做点事,也算是成全了我。”
二人正谈话间,尺伏拎着单刀已近了,瞧见宋书那副窝囊摸样,仰头狂笑:“沈寨主,这就是你的援兵吗?看二位应是旧识,我送二位共赴黄泉,也算是路上有个伴吧。”
只有在杀人的时候,尺伏才会说这么多的话,言罢,尺伏手中单刀就要挥向二人。
“跟紧我!”宋书见尺伏已踏入了自己又一机关处,向沈驭楼嘱咐一声后,手中从雪地里竟拉出了一根长绳,宋书适才扑到在地之时,就已将长绳一端紧紧攥在手心。
适才的一番示弱,正是要引此人进入另一处劲弩射程,用力拉动手中长绳,从尺伏身旁一处荒宅屋顶上,三箭连珠,向着尺伏后心而去。
尺伏见状,忙挥手中长刀,挽出层层刀花,将周身护住,将这连珠箭挥落,却见那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已经带着沈驭楼逃进了荒村之中。
被‘猎物’戏耍,让尺伏心中怒意翻腾,将连珠箭挥落后,尺伏腾空跃起,横刀一斩,这处荒寨也被他一刀而破。
冷哼一声,尺伏提刀追去。
村落并不大,尺伏没想到的是,在这荒村之中,积雪之下洒满了铁蒺藜,还好追来的烟袋锅出言提醒,这才没有中招。
这也彻底的激怒了尺伏,与鹰钩鼻对视一眼,二人纵身一跃,跳上房顶。二人在墨门之时,就相互配合着执行一些暗杀任务。
不多时,鹰钩鼻就瞥见二人藏匿之地,向尺伏试了个眼色,二人左右夹击,凌空跃下,双人双刀齐出,破败不堪的宅子瞬间垮塌,藏身其中的宋书与沈驭楼二人慌忙跃出。
见到二人,鹰钩鼻与尺伏从房顶跃下,两柄单刀携着月光,寒芒刺眼。
沈驭楼见刀光一闪即至,已来不及推开宋书,翻身将宋书护在身后,不会武的宋书只见刀光一闪,随后鲜血喷涌,血液带着温度溅射在雪地上。
不愧是个硬汉子,沈驭楼以身挡刀,只是咬牙闷哼一声,登时昏死过去。
尺伏与鹰钩鼻二人见沈驭楼已是中刀,并不停招,两柄单刀再度斩向沈、宋二人。
宋书眼见情势危急,这黑衣人刀锋又及,这次轮到宋书翻身护在沈驭楼身前,只见宋书单膝跪地,整个人身体后仰,中门大开。
这让挥刀的二人感到无比诧异,从先前的种种看来,这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并不会武,只是在这荒村中暗藏了许多弩箭,暗器,如今见他这幅模样,二人一时有些犹豫,不过刀已挥出,就在即将砍到此人之时。
宋书一拉袖中的丝线,胸口衣下激射出百枚银针,这些银针如同月光倾泻一般射向二人。
饶是尺伏、鹰钩鼻二人已经有所戒备,可如此近距离之下,又怎么躲开如疾风骤雨般的暗器。
场外的烟袋锅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不会武功的中年书生竟还藏着如此杀招,烟袋锅望着坠地不知生死的鹰钩鼻与尺伏师兄,呆立原地。
宋书见自己一击得手,不再管那二人,赶紧查看沈驭楼伤势,以手探息,感到沈驭楼呼吸减弱,宋书知道他伤势加重,此刻已拖延不得,可场外还站着一个黑衣劲衫人,一时间只能双手紧紧攥着袖中触发暗器的丝线,凝神戒备着烟袋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