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安见自己凝聚心力的一招只是伤了蛟龙,却并未要了蛟龙性命,听蛟龙开口,尽力平复了胸中翻腾渐渐消散的半仙之力,此刻他已无力开口,只能紧紧的盯着蛟龙的动作。”
“蛟龙见尺安这幅模样,显然已是强弩之末,面上的恐惧顿消,似乎连腹下的伤口也不在疼痛,转而狂笑道:‘看你这样子,刚才那招已是你的极限了,想用刚才那剑杀我,你未免太天真了些。等我结果了你,再去折磨那些蝼蚁。’”
“听了蛟龙的话,本已乏力的尺安知道,若是今天自己败了,神州之内的百姓们仍要受到蛟龙的折磨。想起这些天来,墨门子弟们回山报知的神州各地惨状,流离失所的百姓、被水灾夺取父母的孤儿、还有那些路边随处可见的尸首。蛟龙的肆意狂笑声在耳边回荡。”
“尺安微阖双目,虚空而立,脑海中不停的浮现着神州百姓被水灾折磨的惨状。适才那握着长剑颤颤巍巍的手已逐渐稳定,不再颤抖。”
“蛟龙见尺安闭目虚空而立,只道尺安已是强弩之末,在闭目等死,于是吼叫着,张开巨口冲向尺安。蛟龙俯身冲去,这一冲之下让江海翻腾、天地色变。转瞬那间,巨口就已要将尺安吞入腹中。”
“片刻后,那蛟龙长者的巨口俯冲之势似是撞上了一堵坚不可催的无形之墙,蛟龙被自己俯冲之力反震弹开,在空中飞出百丈方才止住身形。”
“不可置信的望着那虚空而立的尺安‘他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只在闭目等死,是什么挡住了我?’蛟龙顾不得浑身疼痛,腹下的伤口也在俯冲之下再度撕裂开来,鲜血顺着蛟龙腹部流出。”
“再望向尺安,他周身再次浮现出巨剑虚影,蛟龙适才撞上的无形之墙正是那柄巨剑的虚影,只是蛟龙俯冲之时,那柄巨剑还未显现,现在望去,那巨剑虚影渐渐凝聚呈现出清晰的剑身轮廓。”
“与先前尺安御空凝剑不同,这次的巨剑是从微阖双目的尺安身体中渐渐凝聚成型。”
“蛟龙见到那渐渐清晰的巨剑轮廓,一丝慌乱顿生,只见蛟龙盘旋腾空,张开血口,一丝星光凝聚口中,逐渐汇聚成炙热光芒,随着一声怒吼,蛟龙吐息喷向已融入巨剑剑影的尺安。”
“与上次龙息与巨剑接触不同,巨剑并未斩开龙息,那炙热的龙息接触到巨剑的剑身,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殆尽。反观那巨剑,受了龙息之后,原本还有些虚幻的剑影似是吸收了龙息之力,瞬间变成了一把真正的剑。”
“蛟龙此刻已经真的慌乱起来,张着巨口将龙息之力接二连三的喷向巨剑,那巨剑受到连番龙息猛击,在空中岿然不动。”
“见龙息对巨剑未造成任何伤害,蛟龙彻底慌了神,只见那蛟龙盘旋身姿转便成蜿蜒之姿,于虚空之上立起龙身,两只蛟爪虚空一抓,顿时黑色云雾从那龙身鳞片中喷射而出,将蛟龙身影吞没其中。”
“随着蛟龙龙爪挥舞,那黑色云雾中电闪雷鸣,数道闪电携着天威倾泻而下,巨剑身影瞬间被闪电天威吞没。”
“蛟龙神态已近乎癫狂,见到闪电散去,巨剑踪影消失无踪,仰天狂笑声响彻天际。”
“可仅过一瞬,蛟龙的狂笑戛然而止,只见百丈之外,周山之巅,那柄巨剑又浮现山巅。”
“‘你适才不是问我,这招从何而来吗?’周山之巅,虚空之上,只见那巨剑近乎透明,尺安身影浮现巨剑之中,让蛟龙感到惊恐的是,尺安适才那龙钟老态和满头白发竟慢慢蜕变。
那苍老的面庞,皱纹渐消,而那肆意飘扬的白发逐渐变黑,只在几个呼吸间,尺安就已恢复了年轻时的模样,仍是淡淡开口道。”
“‘尝人间疾苦,守世间安宁。尺安本是乱世孤儿,偶得仙卷,幸窥大道,怎奈蛟龙作祟,为祸人间。今日,吾以身为剑,以命奉道。斩此蛟,还人间一个太平,若天怜见,助我成剑,尺安愿永堕轮回,永不入仙道。’身在剑影中的尺安抬起那已恢复年轻模样的脸庞,屹立周山之巅,认识淡然语气,向天开口道。”
“可偏偏是这淡然的语气,却比适才蛟龙搅动雷电之声更盛,在那周山之上更如同天之梵音,遍传神州大地。”
“神州诸国,无论是一国之君,还是平民百姓,尺安的话都清晰入耳,所有人都不约望向西北外那周山方向。”
“风停雨歇,不止周山,神州各处都已陷入宁静,只见高耸入天际的周山之巅上。重云如盖的天空忽然出现一束光亮,那光芒如同茫茫深夜的一盏引路之灯,那束光芒越过蛟龙神通引出的层层乌云,直射在巨剑之上。”
“那巨剑受到那束光芒照耀,剑身微微颤抖,瞬间暴涨,直至百丈方止。巨剑中,尺安如梵音的声音传来:‘我这招本无名,今日,我唤它:斩龙。’”
“那蛟龙见到那束光芒,已是抖如筛糠,听了尺安的话,蛟龙再不敢生出抵抗之心,只见那蛟龙蜿蜒身姿一变,向着后方逃去。”
“蛟龙化身黑色云雾御空而去,眼见就要逃出周山范围。蛟龙回首瞥向周山山巅那仍在光束下的巨剑。暗自送了一口气,蛟龙心道,这次逃出周山,自己定要潜心修炼,等到时机成熟,定要报今日之仇。”
“心中真盘算着报仇之事,再度回首,却见那周山之巅,巨剑已无踪影,蛟龙心中一惊,慌忙四顾,天地之间竟寻不到那尺安的身影。”
“蛟龙心中慌乱之意已至极点,边加快遁逃的速度,那双蛟目四处寻找尺安的的身影。就在此时,那乌云密布的天空似如幕拉开,那柄巨剑如擎天之剑,赫然出现,撕裂天空,当空斩下。”
“那擎天之剑,在周山之巅上时只有百丈,可此刻在蛟龙看来,天地之大,皆是剑影,何止千丈万丈,仿佛这天地都在巨剑笼罩之下。”
“蛟龙觉得自己无处藏身,见到那擎天之剑当头斩下。蛟龙已抖若筛糠,开口声音叫道:‘尺安上仙,绕我性命,我愿从今往后侍奉上仙,我愿...’话音未落,见那天地间的巨剑仍是无情斩下,随着天地间剑光一闪,天地间陷入沉寂。”
“那天地间的剑光闪过,巨剑剑影瞬消,那剑影之中显现出尺安身影。此刻尺安的面庞虽是年轻模样,可那双眸中的神光已溃散开来。”
“那双透着死气的双眼望向地面上那巨大的蛟龙尸首,尺安的胸口忽然一阵剧烈的起伏,张口呕出数口鲜血。”
“尺安从空中虚空踏步,行到那蛟龙尸首旁,盘膝坐下。此刻尺安那年轻的面庞也已经开始急速衰老,甚至连手中长剑也已经握不稳了,手掌上不仅皮肤开始急速衰老,就连血管都已渐渐枯萎。”
“尺安颓然靠着蛟龙尸首,盘膝坐下,鲜血顺着嘴角一滴滴的滴落在胸前,衣衫都已浸湿,可那嘴角还是挂上了一抹释然笑容。似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抬起头来,尺安望向乌云散去露出的天空,忽然想到了什么。尺安掏出怀中那侧仙卷,运起最后的真气,将此卷甩出,只见那仙卷如同生了灵智一般,向着墨门方向遥遥而去。”
“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尺安已了了心事,顿首而逝。”
“就在尺安逝去之时,适才助他成剑的那抹穿透云雾中的光芒中,梵音响彻神州大地。”
“随着这光芒同时穿透云层的还有一人影,那人身影翩然落在尺安尸首旁,凝望尺安许久,只遥遥伸出一指,神州大地的天空中竟出现了一副画卷,画卷似是将神州大地的天空都笼罩其中,随着卷轴缓缓而开。”
“尺安以命奉道斩龙之姿出现在画卷之中,随后画卷上金光闪现。那人轻轻开口,四海皆闻:吾乃仙官重阳,专录人间事。随着话音落下,那人衣袖轻轻挥动,金色仙文浮现在天空的画卷之上:以命卫人间,何须访真仙。切莫思归去,笑言尘世对天语。当录仙卷-列《东域游侠传》中。”
“自那后,我墨门祖师以命斩龙的传说,响彻神州,遍传四海。”
尺天涯将墨门及尺安的传说一口气说与顾萧众人听,将杯中酒饮下,尺天涯快要冒烟的嗓子终是被美酒缓解了干哑。见房内仍是毫无动静,尺天涯侧首望去,只见那木一、霖儿、薛虎、老李、还有那只乳白色的雪貂,整齐划一的两手托腮,瞪着双眼,嘴巴微张,一副沉浸模样。
几人却都是被这墨者尺安的传说深深震撼,顾萧与霖儿等人仍沉浸在墨者尺安一剑斩龙的情景之中无法自拔。
过了许久,顾萧才将思绪从尺安的传说中拉回,怀着敬意开口道:“尺大哥,恕在下直言,既然尺安前辈有斩龙之威,为何墨门众人会..”
尺天涯自然知道少年‘沦落至此’的后半句不好意思开口,便结果顾萧的话说道:“我墨门祖师仙逝后,神州大地很快又陷入战争的轮回,大国交战,小国遭殃。而我墨门虽没了祖师尺安,却凭着他当年余威也在这乱世之中让这些国家对墨门心怀忌惮,不敢对我墨门下手。”
“那为何尺安前辈斩龙之事,后世之人却鲜有人提及呢?”霖儿如同求之人向教书的夫子求教般,提问道。
尺天涯自然也知道霖儿的言下之意,于是说道:“霖儿姑娘,时间会让很多事逐渐被遗忘。且人间只要君王,无需仙人。墨门虽然躲过了战乱,可总有宵小之辈觊觎我墨门始祖斩龙之力,好在我墨门代有惊才绝艳的天才出世,震慑这些宵小之徒。”
尺天涯起身,负手行于窗边,望向窗外夜色,继续开口道:“墨门经历了朝代更迭、时间洗礼,虽名声仍在江湖,可却逐渐人才凋零。我师尺百帆,深受掌门的看重,将墨门传于吾师,可极为师叔师伯却是不服。”
说道此处,尺天涯似是神归当日的墨门惊变,一旁的咫苏梅听到师兄说到了这墨门变故,神情早已变的黯然无比。
尺天涯顿了顿,随后似是下定了决心,继续说道:“那天,本是墨门寻常的掌门交代宗门之事,可那几位平日里就不服师傅的几位师叔们竟同时向师傅发难,本是口角的小事,不知何故竟演变成了兵戎相向。”
话未说完,一旁的咫苏梅早已止不住泪水,那豆大的泪珠顺着她柔媚的俏脸而下。
顾萧见到此番情景,知道这门派之事触及了咫尺二人的伤心往事,开口道:“尺大哥,是在下好奇,让尺大哥和咫姐姐忆起了伤心往事。”
尺天涯背对着众人,顾萧等人都看不见尺天涯的表情,可从他那微微起伏的背影就知此时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