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阴阳判官见顾萧一行人‘不敢’从自己立身的前门‘出逃’,而是行入后堂而去,不再计较这行人。这二人阴阳面庞,随即转向二楼的咫苏梅。
“师妹,尺天涯早晚。”
“被千刃师兄所杀。”
“不如早降。”
尺阴、尺阳二人虽然随着尺千刃叛出墨门,可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还算客气。二人知道千刃师兄已经入了登堂境,近日那两人到了岭州又将本门失去的墨者令送给千刃师兄。
如此看来,尺天涯早晚会被千刃师兄取代,尺阴、尺阳二人虽然杀人如麻,可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还是动了些许恻隐之心,二人一人一句,在悦来楼中劝起了师妹。如果师妹这些人可以加入的话,不仅仅打击了尺天涯,又将千刃师兄的势力增强。
就在这阴阳判官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师妹之时,却见‘小二’尺良脚下正慢慢后退,他的手正趁着自己二人与师妹交谈之时,慢慢摸向柜台。
小二尺良当年墨门火并之时,仍是个孩子,对于墨门,他没多少感情。倒是墨门惨案之后,他跟着尺天涯等人浪迹江湖。尺天涯对他照顾有佳,在他心中尺天涯亦父亦兄,此刻听到阴阳判官正劝师姐倒戈。
尺良自然知道师姐与天涯师兄的情谊,也知道师姐一定不会顺了阴阳判官之意。那时这二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自己还是要兵刃取在手中,万一动起手来,自己好随时帮师姐助阵。
就在尺良的手将要触到柜台下藏着的单刀。
说那时那时快。
就连咫苏梅都没望见阴阳判官二人是如何出手的。
咫苏梅只见这店中黑白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店中随后便响起了尺良的惨叫之声,咫苏梅定睛望去,只见尺良伸向柜台的右手此刻已被阴阳判官二人手中的判官笔击中。
此刻尺良的右手已血肉模糊,仿佛是被千斤巨石碾压过一般,就连右手的骨头都已暴露在外,惨不忍睹。而那黑白判官二人闪电一击之后,身形又出现在适才站立的地方,身形之快,出手之狠,出乎咫苏梅的意料。
咫苏梅没想到这黑白判官二人居然下手如此狠辣,尺良也算是他们的同门师弟。居然丝毫不留手,咫苏梅脚下运功,踏着二楼扶手纵身跃到尺良身旁。
扶住师弟,咫苏梅望着尺良右手,皮肉伤势严重不说,那手中筋脉也已被齐齐切断。
如今就算是医治得当,也只能保住右手不截,也定会落下残疾。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右手已是废了。
咫苏梅来不及顾及阴阳判官二人,玉指疾出,连点尺良手臂、胸前几处穴位。尺良右手这才止血。
点穴止血之后,尺良的疼痛之感稍缓,只见尺良咬牙忍住钻心剧痛,拉住咫苏梅的衣袖轻声道:“师姐,这二人前来是受了那尺千刃的命令。此刻天涯大哥也不在此处。你一人难以抵挡此二人,我这手怕是已经废了,一会我去拖延住这二人。你只管走,去寻天涯大哥,也甭管什么墨门了,你与天涯大哥寻一处没人的地方,好好儿的过日子。”
尺良见这阴阳判官二人出手丝毫不念师门之谊,自己如今又受了伤,只会拖累师姐。而当年门中惨案,被尺天涯救了性命,跟着尺天涯与咫苏梅漂泊江湖多年,心中早就没了门派,只将咫尺二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如今遇到强敌,只想着能保着师姐就好。
咫苏梅怎能不知尺良心中所想,这孩子生性善良,在这么些年中,这孩子无论是居无定所时,还是在有了悦来楼之后,他都只想着过平淡的生活。
念及此处,咫苏梅忙止住尺良,话柔声道:“放心,这儿有师姐呢,我已经将你穴道封住,待师姐替你报了仇,便带你去治伤。”
回首时,咫苏梅目中没了柔媚,只有满目的杀意。
而阴阳旁观二人此刻却在冷冷的瞧着咫苏梅与尺良二人。见咫苏梅那满目恨意的模样,这二人似是毫无感情一般,仿佛那被他们废了右手的人不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师弟,而是丝毫不相关的人。
“只要了他一只手。”阴判官道。
“只因他的命,不值钱。”阳判官接话道。
这二人跟着尺千刃作恶多年,当年心中仅存的一丝善念也在劫掠富商时,他二人,杀了一富户人家三百一十八口人后荡然无存。人命如今在这二人眼中,早已如草芥一般。
望见咫苏梅缓步向着自己二人前来,阴阳判官二人的双目微眯,知道自己这师妹此刻已是动了怒,这二人知道师妹手段。
冷哼一声,缓缓提起手中的阴阳判官笔,这二人来时就已打定了主意,那尺天涯虽接了墨者令印信的信函,却迟迟不去岭州,今天若擒住了咫苏梅,那尺天涯便不得不乖乖就范。
一时间,这悦来楼内陷入沉寂。就在咫苏梅与阴阳判官兄弟二人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之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店内的沉寂。
“那你们的命又值多少钱?”一声朗然之声从后堂传出。
咫苏梅、阴阳判官、尺良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吸引了目光。咫苏梅回首望去,适才那二楼雅间内的少年昂然踏步从后堂行来,他身后跟着那怀抱雪貂的少女和虬髯大汉。
虬髯大汉此刻正架着暗室中被师兄灌醉的疤脸汉子,此刻疤脸汉子已经醒酒,但酒意未消除,步履仍有些蹒跚,只是让虬髯大汉架着。
那身穿大氅的少年人此刻正酒靥微现,盯着阴阳判官两兄弟。
原来是顾萧等人听了咫苏梅的话,穿过后堂,来到那暗室中,见李叔此刻正酒足饭饱,正躺在那暗室正中的床上悍然大睡。
进这暗室之时,众人都纷纷在猜想李叔会不会受到了什么伤害,可此时看到他酒足饭饱,心满意足酣然入睡的模样,众人都哑然无语。
反而是霖儿怀中的踏雪,望见许久不见的李叔,从霖儿怀中跳下,一跃到老李身上,好一番折腾,老李才悠悠转醒。
望着众人苦笑不得的神情,老李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饮多了酒,直到踏雪用他那尖牙咬的老李吃痛,这才回过神来。
迷迷糊糊的老李磕磕巴巴的将事情的缘由向顾萧等人解释清楚,众人这才明白。
终于了解了事情的缘由,顾萧此刻又想起那悦来楼中那黑面白面的江湖客。现在已寻到了李叔,如按照李叔所说,这些人虽是将他掳来此处,倒还是顾念江湖道义,不仅李叔毫发未伤,他还好好儿吃了一顿酒。
想到那悦来楼中那黑白面庞的江湖客似乎是来找麻烦的。无论是李叔好奇窥探别人的秘密,还是替李叔还了这顿酒菜的情,顾萧准备去前厅一探究竟。
薛虎架起醉酒的老李,众人出了暗室,行至前厅之时,就见那黑面白面二人出手伤了店中小二。
眼见那小二的手伤的如此严重,霖儿于心不忍向着顾萧道:“虽然不知李叔口中的那人和这掌柜说的是否是实情,就看这黑白面的二人一言不发,就出手伤人。咱们不能坐视不理。”
霖儿说完,便要挺身而出,却被顾萧伸手拦住。听了这二人用金钱衡量人命之言,顾萧心中也是怒意上涌。
阴阳判官二人望向咫苏梅身后,适才被自己二人‘好言相劝’离去的那对少年少女去而复返,适才那番话就是从这嘴角酒靥微现的少年口中说出的。
阴判官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开口的少年,似是提起了些许兴趣。冷冷开口道:“适才那话儿是你说的?”
阳判官反而面上露出一丝狰狞笑容:“你问我们的命之多钱?”
“不错。你们的命又值多少银钱呢?”少年独自从那行人中走出,缓缓走向前厅。
“哈哈哈哈。”阳判官尺阴似是被这不知死活的少年点中了笑穴,狰狞的笑声响彻了这悦来楼前厅。
“我兄弟的命,岂是能用银钱衡量的?”阴判官尺阳,却还是面无表情,冷冷的回答少年的提问。
少年仿佛没听见阴阳判官的话儿,缓步行至掌柜身边,露出和煦笑容,向咫苏梅道:“掌柜,我看小二的手伤的严重,不如你带小二先行去包扎求医,这两个无视人命的黑白畜生,就交给在下了。”
咫苏梅万没想到这少年几人会去而复返来助自己,更没想到出手相助的不是那虬髯大汉,而是这个身形看似有些瘦弱却沉稳有度的少年。
“少年人,这不是你逞强之地。”咫苏梅只道这少年是江湖中哪家武林门派出游的子弟,可这阴阳判官可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就手下留情,这才出言相劝。
“掌柜也算是款待了李叔,虽然此事中多有曲折,我只是替李叔还了你们的人情。”少年人轻声回道。
少年人声音虽轻,但在这没有客人的空旷悦来楼中,却让悦来楼中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极为清晰。
咫苏梅实是不知这少年是哪里来的这种信心,还未等到咫苏梅继续开口。
那阴阳判官两人已是被顾萧的话彻底激怒,这二人自出道以来,死在自己兄弟二人手中的江湖高手不下百人,如今却听这少年人居然在用自己兄弟二人的性命来向咫苏梅还‘人情’。
阴判官尺阳,仍是面无表情,可面上微微暴露的青筋已经暴露了他愤怒的心情,阳判官狰狞笑容已近乎疯狂,双目死死盯着这少年,动手只在瞬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