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了三四十里路,便到了蓬勃山脚下,往山上走,便是天齐庙了。
张半斛四下看去,好一座大山,密林叠叠,山石陡峭,实在是个杀人越货,跑路落草的好去处。
到了天齐庙门前,又见这庙十分气派,如山中仙境。
张半斛奉承道:“师父主持如此大观,真乃世间高人。”
马道长便安排半斛和小麦住下,让半斛和道士们睡在一处。小麦则住在里堂,平时不许道士过去,并吩咐谁人也不准当着小麦的面说“吃大麦”。
张半斛本以为拜师上了山,能学一些高深武功,至少也偷得点儿剑谱秘籍做今后下山之用。
但是上山后师父只是每日传经讲道,比上学时学数理化还枯燥。
张半斛本来就对佛门道家没有兴趣,对道家经典更是一窍不通。
有时张半斛听得烦了,就自顾自哼起流行歌曲,都被其他小道士告到马道长那里,有的说半斛得了癔症,有的说半斛加入了邪教。
马道长没办法,让半斛搬了出来,白天去教小麦读书识字,晚上就睡在柴房。
张半斛上山后数日没见小麦,也有些惦记。
这日到了里堂,推门进去,见小麦正背对着自己梳头。
小麦听见动静,一下转过头来。
张半斛心里一惊,见小麦容貌秀美,虽说不是国色天香,却也生的楚楚动人。
那日二人初见时小麦蓬头垢面,此番梳洗打扮后,一身素衣,身材玲珑有致,别有一番豆蔻少女含苞待放的韵味。
小麦急忙把头发盘上,说道:“半斛哥,这几日可住的安心?”
张半斛说道:“还好,至少不受漂泊之苦,无性命之忧。”
小麦说道:“听半斛哥这么说,还是住的不习惯。”
张半斛说道:“是有一些,之前都是锦衣玉食仆人伺候,现在青灯古佛粗茶淡饭。”
“小麦一生凄苦,有此安身之所足矣。”
小麦微微笑道,眼角却有一丝泪光。
张半斛说道:“等我大仇得报,衣锦还乡,让你过上富贵日子。”
小麦欣喜,拉着半斛的手不放。
当夜学完字,半斛要走,小麦却一把拉住。
“半斛哥,今晚可否留下陪我?”小麦说道。
张半斛一愣,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难道单身这么久就要在今晚来个了断吗?可她还是个孩子啊……不对,我这身体的主人好像还有个未婚妻……
“半斛哥不要误会,我上山后每日梦中惊醒,似有厉鬼站在窗前,因此害怕。”小麦说道。
张半斛说道:“既然如此,明日让师父想想办法。”
当夜张半斛就在小麦屋外的石阶上坐了一夜。
毕竟小麦还是未成年少女,半斛也只是想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而小麦躺在床上,却静静看了半斛背影一夜。
第二日半斛找师父说起此事,还说小麦学字时偶有目光呆滞,叫也不应。
马道长说这是那些悲惨的记忆刺激了大脑。
张半斛想起那些韩剧都是通过女主失忆来忘记过往的,便问师父,是否有办法让小麦忘记过去。
马道长思前想后,决定用一种秘术将小麦最近的记忆抹除。
但是这也意味着小麦会忘记张半斛和马道长。
马道长用两根银针,同时插入小麦颅后玉枕穴和脑空穴。
半柱香时间后,小麦看着张半斛和马道长,居然形同陌路。
马道长叫过来小麦,便把几人如何相遇,如何上山讲述了一遍,对吃人的惨剧只字不提。
又对半斛说道:“你和小麦有缘,半斛小麦凑在一起真是巧妙,从此你就带她读书识字,好生照顾吧。”
小麦看着张半斛,右手压住左手,屈膝低头说道:“公子,小女有礼了。”
小麦出身贫寒,行礼的姿势不是很标准。
张半斛有些尴尬,急忙说道:“还是叫半斛吧,别这么客气。”
小麦婉尔一笑,叫道:“半斛哥,即使道长不说,也感觉我们见过呢。”
自此张半斛便每日教小麦读书写字,小麦学得也很快,而且再也没有噩梦和癔症出现。
倒是张半斛开始经常噩梦,而且都是这张梁所经历的屠戮和追杀。
当然偶尔也会梦见断桥上的那个女子,两人一起游园嬉戏,诸多美好。
小麦有次晚上路过柴房时,听见半斛“娘子、娘子”这么叫着。
第二天小麦学习时便不甚认真,似有心事。
张半斛问小麦是哪里不舒服。
小麦问道:“半斛哥,你是否已经成亲?”
张半斛笑道:“我还没到法定年龄,成不了亲。”
小麦嗔怒道:“胡说,我昨夜便听闻你口言娘子,呼喊不止,还说你没有成亲?”
张半斛说道:“我骗你干什么?你个小丫头问这个干嘛?”
小麦红着脸说道:“那你可有惦念之人?”
张半斛倒是十分想念自己的父母,虽然他们反对自己从事演员这条道路,至于那个张梁的未婚妻,张半斛只是十分好奇,并没有惦念,毕竟连名字都忘了,张梁的那段记忆是碎片化的。
张半斛心里明白小麦的意思,说道:“除了爹娘,没有别人了。”
小麦说道:“道长说了,今后要你照顾我,所以今后你还得惦念我一个。”
“依你便是。”张半斛也很无奈。
小麦破颜一笑,蹦蹦跳跳读书去了。
这件事后,张半斛也想试试用在小麦身上的方法,毕竟大脑无法同时容纳两个不同时代经历的事,两段记忆时常让自己变得苦恼,感觉像是人格分裂一般。
一边是张良的演艺生涯,一边是张梁的将门生活,两段记忆时常进行着左右互搏,努力想杀死对方。
马道长却对半斛说,作为将门虎子,肩负报国治世的使命,不能随便忘记过去。
况且忘了自己身份,被官兵抓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半斛一个跑龙套的,哪里懂得什么报国治世。
就算这身体的原主人,也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治家尚且难安,何以治天下?
他只是觉得,不管能否报国治世,至少自己在这个时代不想再当个跑龙套的了。
人要活出一口气来。
虽然他历史不好,但也知道三国演义,也玩过一些相关的游戏。这么一算,三国争霸不就是几十年后的事情吗?
想在这个乱世生存,要么最强大,要么最会演。
演戏,不正是自己最擅长的吗?
既然不抹掉两段记忆,那就拿来所用。
莫不如就利用忠良之后的身份,重新拼接这身体碎片化的记忆,在这乱世中,自己成为主演,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