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口好饭,此是小事,但此等小事于当年之我而言,却可坏我大事。”
眼看着好友的饭发霉腐臭,范仲淹冷静说道:“因此,后世若要问老夫,大事重要还是小事重要,老夫的回答是,小事不成,何以成大事?”
“如我家境贫寒,却无法忍受饥饿贫苦,又如何能够冲破桎梏?”
“人一旦尝了甜头,便极易回归贫苦,老夫深知,当年之我,如若品尝到那般美食,心思便会不在靠读书改变命运之上,会总是想着要吃好的食物,以此分心劳神,却求而不得,如何能成大事?”
范仲淹从草地上站起身来,往林中深处走去。
江逸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根,紧随其后。
“先祖此言,和窥一斑而见全豹,见微知著等等国学智慧不谋而合。”
江逸走在侧后方,说道:“后世有许多好高骛远之辈,他们分明一无所成,小事都没有做好,却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打破现状,成为人中龙凤。”
“一个人有志向并非坏事,坏就坏在,他们分明不积跬步,却想致千里,他们分明不积小流,却想成江海。”
“嗯,莫说是后世,就是大宋也不乏如此之人。”
范仲淹叹息道:“朝廷那些臣子,他们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认为,我们一出手,就必须得把敌人给打趴下,没打趴下就是不行,根本无战略可言,殊不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他们宁愿发动一场压根不知深浅的大战,也不愿意去了解敌人。”
“在他们看来,了解敌人是小事,打败敌人才是大事,却不知道,若不了解敌人,又如何能打败他们?”
范仲淹仰天看去,下午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照射进来,他的脸上写满了怅然:“霍将军当年远击匈奴,便是带了许多原来匈奴那边的将领为向导。”
“如“宜冠候”高不识、“辉渠候”仆多等,他们原本皆为匈奴之臣,霍将军却不避讳“华夷有别”之思想,善于、敢于使用大量有匈奴背景的将官士兵,这才使得霍将军无论是对于地形,还是对敌人的了解程度,都比其他人更胜一筹。”
“大汉也不乏战将,为何霍将军能够到达狼居胥山、卫青将军可以直导匈奴的祭天圣地,许多将领却总是迷路?”
“这其中关节便在于,有人觉得,知晓匈奴内部地形乃是小事,俘虏匈奴人做向导亦是小事,他们自傲,认为只要自己率领了大汉铁骑就可以在匈奴草原战无不胜,就一定可以找到敌人的部落和王庭。”
“但霍将军,觉得这件小事并不小,他成功利用了敌人俘虏,成功发动了一次次漂亮的闪电之战,让匈奴漠北无王庭!”
范仲淹器宇轩昂,提到霍将军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睛都在放光。
霍去病,武将的标杆,没有任何一个武将说起他会不为之动容,没有任何一个华夏儿女谈到他会没有浓浓的自豪感。
“后世,老夫问你,在霍将军时期,抓个匈奴俘虏,事大事小?”
范仲淹驻足回眸,看向江逸。
江逸毫不犹豫道:“自然是小。”
“嗯。”范仲淹点了点头,这点没什么好质疑的。
屏幕前的观众们也都认为这是小事。
范仲淹继续道:“汉武帝时期要抓个匈奴俘虏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就是这样一件小事,许多人却不去利用,却无法向卫将军和霍将军一样去发掘可用之才。”
“这既可以说是他们没有眼光,也可以说是他们忽略了这些小事,他们出征以前,就算不敢去找霍去病要些可以用的匈奴俘虏,也可找卫将军要几个,哪怕他们如此做了,断不至于在草原上总是迷路。”
江逸知道,范仲淹是在感慨飞将军李广在漠北大战上的失误,当时卫青命令前将军李广与右将军赵食其两部合并,兵分两路攻打匈奴,结果李广和赵食迷路,造成了卫青独自对战匈奴单于大军。
等单于已经跑了,卫青打完收兵之后,军队在南行渡过沙漠时,才遇到了李广与赵食其的军队。
这也就是匈奴人碰到了大汉双壁之一,卫青好在还是翻盘了,否则漠北之战的结局还真说不准,虽然是远征漠北,但李广最终还是难辞其咎,饮恨自尽。
也正是因此,后世才会经常出现说,李广缺一个向导之类的言论。
观众们闻言若有所思。
“兄弟们,我一直好奇,为什么飞将军李广不像卫青和霍去病学习,也搞个匈奴导航呢?”
“唉,飞将军到底只是善守的将领,去到匈奴草原要面对太多突发状况了,飞将军那个年纪反应不过来也实属正常!”
“确实,我觉得李广还是情有可原的,他是个很适合守城的将领,要是在文景时代没准早就封侯了!”
“只可惜他碰到的是汉武帝和卫霍的王炸组合,导致他一身的守城本领发挥不出来,但是不去打仗又没有战功,于是只能被动陷入战场。”
“嗯,李广也难啊,有心建功,但他的思想和战法不适合草原上作战,有点故步自封了,我想他要是能向霍去病和卫青这样的年轻将领学习一下的话,敢于用匈奴俘虏为向导的话,未必不能建功!”
“我也觉得这才是主要原因,李广守了大半辈子了,突然到一个陌生环境,有先前那么多光环在,他肯定不敢放开打,结果就是他越放不开,越没法打,不然堂堂飞将军,怎么可能对匈奴束手无策?”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飞将军瞧不上匈奴俘虏呢,毕竟他守城可把匈奴打得不行了”
“唉,这么看来,飞将军也是生不逢时啊,他要是生活在大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