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只有高中年纪,脸上稚气未退,帮忙抱过玉石盒子,一边说:“斐小姐在客厅。”
姜暖暖多看了他几眼,见到斐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雇佣童工啊?”
斐欣看着弯腰放玉石盒子的少年,摆了下手,“他只是我住家保姆的儿子,平常勤工俭学帮我干点活。”
说罢,她转头喊,“吴妈,泡壶茶去。”
“来了。”
姜暖暖在沙发边坐下,打开盒子,“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反正这块和田玉我花了顾廷宴一个亿给你拍来的。”
“还挺大手笔,不愧是他有求于人。”斐欣只看了几眼玉,兴致缺缺的打开烟盒递给她,“抽不抽?”
“不抽。”她推回去。
旁边端来茶杯的少年看见斐欣手指夹烟,微微皱眉,“你就不能少抽点?”
斐欣看他一眼,咔嚓开了火机点烟,“你管的也太多了。”
少年垂眸,神色微冷,转身就走。
姜暖暖眨眨眼,“那东西送到了,我先走了。”
“等等。”斐欣弹了弹烟灰,“我们谈谈我和顾廷宴婚姻的事。”
姜暖暖:“...”
“是要我当伴娘还是婚礼司仪?我没经验可能做不好。”
斐欣:“...”
她盯着她几秒,肩膀抖动笑出声,“原来在意的只有顾廷宴一个倒霉蛋啊哈哈哈。”
姜暖暖喝了口泡好的红茶,叹气,“既然都不是,那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斐欣:“是这样,我对顾廷宴没感情,他也一样,以后这场联姻对我们而言只是相互利用,利益驱使,我只占了个结婚证的名头,我们依然各过各的,你不需要放在心上。”
姜暖暖也不介意,只不过在顾廷宴面前,她总是把表面功夫做的特别好。
她转动茶杯,“只是和我说这个?”
斐欣点点头,“除开必要场合,我们也不会在同一屋檐下,放心吧,不打扰你们谈恋爱。”
姜暖暖:“他现在处境艰难?”
斐欣:“不算,顾氏从破产边缘回来,股东众多且都是分派的,你男人防着他爸和这些人,选择跟我联姻也不过是未雨绸缪,他迟早吞下整个集团。”
抽完一支烟,那少年去而复返,拿走她的烟盒,“好了,去吃饭吧。”
斐欣怕他了,起身,“留下一起吃个中饭?”
姜暖暖摇头:“我下午还有事忙,先走一步。”
...
斐堇召生日的前一天,姜暖暖在预约的那家私人烘焙坊里做了蛋糕。
从蛋糕胚到外面挤奶油上巧克力,全是她亲手做的,不过这跟平常的下厨还是很不一样的。
她花了一天时间,从早到晚,烤坏了几次蛋糕胚,挤坏了几次奶油形状,才把一块8寸的蛋糕做好,歪歪扭扭的用草莓酱在白巧克力牌上写了斐堇召生日快乐。
过了生日,他和她一样也23岁了。
姜暖暖最后装盒收尾保存在店内,给斐堇召发去微信:蛋糕准备好啦。
现在晚上8点,时间很晚了,发出的消息并没有回复。
姜暖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出店在寒风中呼出口冷气,额前落下些许凉意。
她仰头去看,街道两侧的路灯下,雪絮飞扬。
下雪了。
救护车闪烁着急救灯,鸣笛从眼前呼啸而过。
姜暖暖往车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嘴里哈了口气,开门上车。
隔日一早,她为庆祝斐堇召生日特意穿了件红棉袄,扎上丸子头弄了个淡妆,提着蛋糕赶往江北老城区。
途中还给他发了微信,跟他说她过去了。
但直到车子穿越陵港江,连同昨晚的那条微信间隔数小时,他也没回。
姜暖暖在等最后一个红灯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斐堇召虽然话少,但不至于在好感高的时候不回她消息。
绿灯后,她心神不宁的加速赶到十里巷的口子上,却不料往常空荡的路口今天堵了好几辆车。
姜暖暖心跳莫名加快,她停远了点开门下车,提着蛋糕快步往前走去,一路走过几辆挡住视线的车子,她的脚步骤然停住,瞳孔一缩,愣了在那里。
堵在斐堇召家的巷子口,有一辆显眼的大丧葬车。
车头对着她,上面装饰满白菊花。
姜暖暖的心脏砰砰激烈跳了起来,她攥紧蛋糕盒子的提绳,脚步迈开跑了进去。
越过杨奶奶家的房子,快到门口的她又猛地刹住了脚步,隔着窗户听见动静,转头看向里面一楼客厅内的场景。
一片乌压压的哭声,伴随着供香的味道从窗户传出。
熟悉的几张面孔里,有乡下丧葬店来帮忙的陈致叔叔,儿子陈明远,还有荣昭父母,以及...回国的荣昭。
斐堇召双膝跪在床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握着从床边垂下的苍老手掌,见谁都挺拔的脊背弯曲,有泪顺着鼻骨不断从鼻尖落下。
被斐外婆称作胖娃娃的荣昭,同样跪在他身边,拍着他的背部低声安抚。
姜暖暖眼珠微转,落在已经穿好寿衣躺在那的斐外婆身上,她面孔青白,双目紧闭,无声无息。
陈明远弯腰难过的说:“好了堇召,去给外婆的东西理一理,我们打包一起带回去烧了。”
斐堇召哑着声说:“让我再看一眼。”
“唉。”陈致叹息,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她也是苦一辈子了,还得这么个病,真是老天不公平啊。”
系统66:“宿主,你是不是哭了。”
姜暖暖后退一步,摸了摸脸,指尖全是湿意。
她低下头转身要走,迎面碰上隔壁从屋子里出来的杨奶奶。
“暖暖啊。”她下了台阶打招呼,走过来给她擦眼泪,唏嘘道:“进去看过了吗?”
姜暖暖红着眼摇摇头,将蛋糕往身后藏了藏,嗓音哽咽,“外婆什么时候走的?”
杨奶奶叹了口气道:“昨天晚上她气急,堇召叫了救护车,医院里的医生只好心送了点麻醉片来,他自己服侍她一个人忙活了一晚上,今早大家都以为她能再稳一稳,人就突然没了。”
杨奶奶说着说着就哭了,抬手抹了把眼泪,“这病真折磨人啊,全身就剩下一副骨架了,都不能看,唉。”
姜暖暖怔住,脑子里莫名想起昨夜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救护车。
那方向去的就是江北方向。
难怪,他没回她消息。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荣昭那一家是什么时候来的?”
杨奶奶:“早上才到,大概是凑巧了,这姑娘刚飞机落地回来看望堇召这孩子,就碰上了这事。”
姜暖暖点点头,“知道了。”
见她转身要走,杨奶奶连忙问:“你不进去?我看你还提着蛋糕。”
姜暖暖苦笑,“进去干什么?今天是斐堇召的生日,斐外婆的忌日。”
她穿着红袄提着庆祝蛋糕,像什么样子。
巷口有个快满出来的垃圾箱,姜暖暖抬手将蛋糕丢了进去,挤出形状的小人奶油撞在透明包装盒上,糊成了一团,斐堇召生日快乐几个字,也掉了下来四分五裂。
她在巷口独自站了许久。
比起昨晚,姜暖暖觉得今天的雪要下的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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