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默然。
虽说这些官员都足够冷血无情,可杨广却没像以往那样直接暴怒,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官员们,会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一点不奇怪。
在隋唐时期,瘟疫,那就是绝症。
一旦沾染,必死无疑,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就好像传染性流感,像这种在后世只需要喝点药,打些点滴就能治好的病症,在现在这个时代,就是绝症的一种,甚至还有很大可能升级成为瘟疫。
这就是医学过于落后的弊端了。
连感冒都能致死的年代,面对这些病患,不是你说能救,大家就会相信的。除非是华佗子那样的神医站出来说几句,那他们可能还会半信半疑。
眼下,在众人心中,如果让司马德戡回江都的话,那必然会引发天大的波澜,只要杨广敢下达这道命令,那估计不等司马德戡现身,他们就会一个跟着一个的逃离江都。
眼前群臣的情绪都有些激动,杨广颇为有些头疼的压了压手,大声说道:“好了,都别吵了,朕已下旨,让司马德戡暂时不要回江都,尔等不必过于担心。”
“陛下圣明!”
闻言,群臣这才松了口气,表情重新缓和了下来。
“只不过……朕让司马德戡暂时停留在外,并非说要将其舍弃不管,而是要施以援手,亲自救助他们。”杨广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裴炬和裴蕴同时笑呵呵道:“陛下宅心仁厚,我等敬佩。”
但话虽如此,他们心中其实对此事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道理很简单,谁能有治好瘟疫的能耐?即便有,那恐怕也最多只能救活少数几个人。而且这概率,更低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众人相信,杨广也该很清楚这个道理才对。
至于派去的御医,大概率也会死在那,毕竟瘟疫的传染性太强了,只要靠近他们的人,很难有生还的机会。
不过,在环视了众位臣子一圈之后,杨广那无比严肃的声音,却令所有人同时一怔。
“朕说的救助,不是尽人事听天命,朕要的,是将他们完全治好!”
“这怎么可能……”
群臣面面相觑,在他们看来,陛下自信的有些过头了,真把瘟疫当成一些擦伤,说治好就能治好的啊?估计华佗在世都不敢说出如此笃定的话来。
但帝王毕竟是帝王,他们不敢明面上质疑。
只要杨广不让司马德戡入城,那他们也就任由他瞎折腾了,反正又不会危急到自身的安全。
唯有来护儿,表情凝重的走出:“陛下能如此看重司马德戡,末将先在这里替他谢过陛下了,但陛下,求你千万不要出城。”
“万一你在与他们的相处过程之中也沾染了瘟疫,那大隋,就全完了。”
来护儿与司马德戡的私交甚好,说是生死之交都不为过。
他心中也想救一救司马德戡,然而,那毕竟是瘟疫,眼下的他,还是得以大局为重,不能意气行事。否则的话,他现在早就带人出城,亲自去找寻司马德戡去了。
“朕为何要出城?先在这城中找到解决之法,岂不更好?”杨广翻了个白眼,他虽然并不像众人那般,认为瘟疫真的无药可治,但也不会傻了吧唧的主动触碰瘟疫。
他的头,还没有那么铁……
“那末将就放心了。”来护儿一脸抑郁的退回了人群。
半个时辰之后,早朝结束。
杨广回到了后宫。
随后将太医院的那些御医们全都给喊了过来,向他们询问诊治瘟疫的法子。
然而,当他们听到“瘟疫”这两个字之后,大为色变,还有几人,毫不掩饰心中对于瘟疫的恐惧,腿肚子直打颤。
尤其是,在知道杨广要派遣几名御医出城去为沾染了瘟疫的军队诊治的时候,在场的御医,有一个算一个,眼中全都流露出了绝望之色。
眼神悲壮的,好像下一刻就要只身赴死。
“瘟疫,有这么可怕嘛?”见到他们如此模样,杨广眼皮一跳,不解的问道。
“陛下,你没有见识过瘟疫,自然不知道瘟疫的可怕,这东西,谁碰到了都得死……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染了瘟疫的人,全部活埋。”
“不光是活人,包括他们所接触的水源,物品,还有牲口等等,也都得进行相应焚毁。否则的话,难以彻底杜绝瘟疫所带来的危害。”
御医们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剧烈颤抖。
“你们平日各个都自诩精通各种医术,现在遇到了瘟疫,却连半点信心都没有,这算哪门子大夫?”杨广挑眉,有点生气。
“陛下,瘟疫不同于普通病症,我等的医术,就算再怎么高超,也很难治好瘟疫。而且,说不定在接触他们之后,还没等开始诊治,我们这些做大夫的,反而先一步染病而亡了。”
一位御医缩着脖子胆怯的道:“在整个江都,大概也只有华佗子一人有这个能力。不过据我所知,他究其所有,也仅仅只治好了一人而已。至于其他的,全都病逝了……”
“华佗子曾经治好过得了瘟疫的人?”闻言,杨广仿佛见到了新大陆一般,眼睛一亮。
“是的。”
众多御医纷纷点头:“十年前,他的确治好过一个……”
“那就好办多了。”
杨广忍不住咧嘴,华佗子能治好一个,那就必然能治好第二个,第三个,再加上有自己在他身边帮忙,替他打开行医思路,那想要解决瘟疫的问题,就不在话下了。
这无疑是一件功在千秋的事情。
一旦能解决司马德戡等人所中的瘟疫,从此之后,瘟疫便不再是人人谈之色变、避之如蛇蝎的绝症了。
当天傍晚,有些等不及的杨广,带着杨公公等人,迫不及待的出宫,来到了华佗子所在的药房。
此地,还是跟以往一样,有着大量的百姓排队。
杨广大概看了几眼,而后,径直进入了药房。
至于逐渐骚动起来的百姓,则交由杨公公他们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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