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早些年便已蚕丝、布匹等闻名天下,是西北商贸的重要州府之一,所以有实力,有资本的大商户或家族并不少,云州以前超过七成的税银都是由他们所贡献,但自从税务改革以及各项对小商贩的扶持政策发布后,大商户在坊市中的主导地位被动摇,所以才有了如今这么一出戏。
若是事情继续闹大,云州物价疯涨,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官府和百姓。
王得宽不明白王爷为何不向大商户们施以小利,反倒再一次出手打压他们,皱着眉头看向正端坐在书桌旁抒写什么的杨安,拱了拱手,疑问道:
“王爷,下官斗胆,敢问这‘官府干预坊市经济’是何种制度?”
杨安打了个哈欠,云州在十年匪患期间,官府逐渐失去了对市场的管控能力,甚至有些县府为了能够挤出税银,当地的县令恨不得把大商户都供起来。
时间一久,关于坊市中许多必需品的定价,官府压根插不上嘴,只能求着商人们降低价格。
这也是为什么别的地方一个包子卖一文,而云州的包子却要五文乃至更高的原因。
云州虽然表面上经济猛增,但实际上掺水太过严重。
这一点不论从官府库房还是云熙钱庄都能清晰的感受出来,因为存放的现银仿佛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便是银票。
杨安虽然没接触过经济学的内容,但他知道若是持续下去,等到银票和废纸一样的时候,云州也就会陷入经济危机之中,甚至整个蜀国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稳定市场价格!
杨安晃晃脑袋收回思绪,抬头看了眼王得宽,反问道:
“王大人,云州上个月税收几何?”
王得宽眸子微闪,在脑中回忆一番后,细声回道:
“总计四百五十万两。”
“那本王问你,其中有多少真金白银?”
王得宽本没有负责查账,有多少金银自然不清楚,但他很快就理解到杨安话中的意思,拱手道:
“还请王爷明示。”
杨安轻笑一声,和聪明人聊天就是舒服,解释道:
“若是本王再放任下去,以后一张百两的银票估计怕是只能买到一个包子,所以,坊市必须要由官府干预,此后不论是生活的必需品还是昂贵物品,定价都要和官府商量,不能再由商人们肆意妄为!”
王得宽微微颔首,王爷的一番话不仅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还向自己解释了为何要对大商户出手,深思小会后,觉得杨安的话并没有毛病,继续询问道:
“敢问王爷,那咱们该怎么做?”
“一步一步来,本王已经让云熙阁斩断大商户的货源供给,加上增税,相信那些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始反击抗议,云州的储备粮应该足够吧?”
“够,您放心吧。”
“行,那你先回去吧。”
“下官告退。”
等待王得宽离开后,杨安才放下笔,向站在门外的丁忠吩咐道:
“丁忠,帮我把孙胖子找过来。”
“是,王爷!”
三日后,云州的商户圈被一道消息席卷,那便是商税中的最后一档由十税三直接增长到了十税四,比之以前足足涨了一成。
小商铺的掌柜们并没有很关心,反正他们一年也赚不到第三档的银子,爱咋涨咋涨,但那些每月营收都能达到万两银子的富商都快急疯了。
此时,云州南城的某家酒楼中。
一群男子围坐在二楼包厢中的圆桌边,其中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男子怒拍桌子,起身喊道:
“安王殿下太过分了,先断了货源,如今又增加税收,显然是向我们宣战。”
听了苏远强的话,众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我看宣战的是诸位才对,若不是你们不听劝阻抬高物价,又故意刁难那些小商铺,安王又怎么会对咱们下手。”
“哼,说得好像你没参与一样,我记得咱们商量完涨价之后,秦掌柜第二天就把店中布匹的价格翻了一倍吧。”
“你们两个别吵了,若不是那些小商铺分了咱们的利,咱们又何必抬价,既然安王殿下一再向着他们,那这次也别管咱们不义了,我建议继续提高物价!”
“还要涨价?我米行中的一斗米已经卖到三十两银子了!”
“涨!当然要涨,回去后转告同行,让大家一同提价,我倒想看看,安王殿下到底能不能和咱们硬碰硬!”
很快,经过众人的商量后,他们统一决定再次提高店铺中售卖物品的价格,并打算联合城中所有的商铺给安王一个下马威
午后,坊间满是粮食、蔬菜等价格上涨的传言,让许多百姓感到不安,众人便打算囤积一点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故而,城中的各处米行外都排起了长龙。
就在此时,北城的宋记米行外,一个穿着布条粗衣的男子将手中的布袋丢掉,怒斥道:
“什么,一斗米五十两银子,你们疯了吧,怎么不去抢?”
负责售卖的掌柜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随意道:
“爱要不要,不要就滚!”
“他娘的,以前一斗米连三两银子都不要,如今被你翻了十几翻,看老子不打死你个奸商!”
言尽,粗衣男子愤怒地扬起拳头就要砸上去,吓得米行掌柜赶忙躲到伙计身后,前者很快也被其他百姓给拦了下来,但众人依旧心存不满,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你们又不缺米,为何无缘无故抬高了这么多?”
“就是啊,我昨天问还只要三十两,今天就要五十两,依照你们这种涨法,城中还有多少人能够吃得起饭?”
“奸商,拉这**商去见官!”
店铺掌柜赶忙摆了摆手,示意即将冲破米行的人群安静下来,言道:
“诸位,我知道大家都觉得这米贵了,但小店却是实在日不复出,店中的粮食皆是从北云县采购而来,路途遥远,花费本就巨大,如今安王殿下又增长商税,在下若是再不涨价,怕是只能带着几个伙计去和西北风了!”
闻言,百姓们再次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直到人群中传出税收增加的言论,大家才相信了米行掌柜的话,但这么昂贵的米,他们压根吃不起几餐。
不少人露出肉疼之色,云州在安王殿下的管理下,好不容易富了起来,他们也存下了少许银子,本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没想到一顿饭就要让他们花光积蓄。
就在大家犹豫要不要买这些昂贵的粮食时,街道上突然走出一个拎着米袋的高个子男子。
蓦然间,人群中有个妇人惊讶道:
“哎,那不是陈傻子吗?他手中应该是米吧?看样子有一斗了,他那个酒鬼爹天天在外面赌钱,哪来的银子买粮?”
言尽,她带着好奇心将高个男子拦下,笑眯眯地问道:
“小陈啊,你爹是不是赌钱赌赢了,居然买这么贵的米!”
“嘿嘿嘿李,李婶,你,你说啥呢,这米很便宜啊,只要三两银子。”
众人原本还十分嫌弃他这副痴傻的样子,但听了他的话后,立刻将目光汇聚过去。
“当真?在哪?”
“还有米行在售卖这么便宜的米?”
“快快快,带我去!”
很快,众人便将陈傻子围了起来,他仿佛也很享受这种被人围着的感觉,摸了摸脑袋,憨笑一声,言道:
“走我带带你们去!”
就这样,原本在排队的百姓们纷纷跟着离开,向街道的另一边走去,留下一脸懵逼的米店老板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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