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难道是谢哥已经回来?
可这个时间点谢哥一般都不会回来。
江明月带着好奇进厨房,就看到一个小身影站在灶台上笨拙的挥舞着大锅铲,而他脚下垫着一只小板凳。
被接过锅铲,又被夹着腋窝抱到地上,小然这才看清是谁,高兴的往小脸上抹了一把汗,却留下一个黑手印,江明月忍着笑,快去洗把脸。
“姐,那我去了。”走之前还不舍的望了眼灶上,对于第一次上灶做饭,小家伙看来很是在意。但时不待人,会糊锅。撒下切碎的野青蒜,翻炒几下装盘,除了切片不均匀,跟斧头似的,闻起来倒是香,也没有焦糊,算是不错了。
江明月又蒸了两小碗鸡蛋,两人就盯着土豆片吃了,别说,味道还行。
“好吃吗?”
“不错!”
小然兴奋的双脚在桌下跳踢踏舞,姐姐说不错就是好吃,好吃就是美味,他是个多有天赋的孩子啊,第一次炒菜就做出美味,他简直太优秀了。
毫无疑问的光盘行动。江明月要去洗碗,小然抢先一步。
“以后我来洗碗,姐姐挣钱养家,不能回到家还那么辛苦。”
江明月停了一秒,笑眯眯的松手:“你说的对,那以后的碗筷就交给小然同志,小然同志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不辛苦!”
江明月几乎是忍着笑喷转身,才吃完,不宜躺着坐着,她得给祖国的花朵一个正面健康的形象。
院子里因为种下去的种子陆续出了绿苗苗,院子田园已有雏形。
整个院子划成一个十字,留出了东西南北的青石板路,留出一块空地装水龙头,平时洗衣服洗脸,放躺椅石桌,另外的地方都利用了起来。
一片移栽了些生姜、葱、韭菜、芫茜、茴香,这些佐料同韭菜一样,只要不把根挖除,就能一茬接一茬的用,特省事,另外一小片就是小然种下的胡萝卜籽和辣椒苗,东头有小白菜、花青菜、绿豌豆和土豆,如今都发了芽,无需专门浇水,只需要平时的洗菜水淘米水往那一浇,长的别提多有精神呢。
虽然不用专门浇水,但野草肯定得拔,比如她现在,小土豆才冒出粗壮绿油的嫩苗来,它们的敌人小杂草也顶破了土壤,辣手一拔,小杂草瞬间离开了赖与生存的土壤,别哭,没用,除草的最高境界,就是在杂草才冒出苗头就给它掐断,想跟正主抢养分,简直做梦。
掐掐掐,不知不觉竟掐得眼红。
“你在做什么?”
仔细听,狐疑的语气还掺杂了担心,江明月立马站直身子,露出标准笑容。
“刚刚有几条大青虫试图蚕食嫩苗,我给埋土里了。”
小然盯着明显有松过痕迹的土壤看,却茫然了,埋土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吧。
“小然同志,你是不是该歇晌,醒来学习下午的功课。”
果然,小然立马被带进了学习的沼泽……海洋地带。
“我现在就去睡。”
“好哩,时间到了我叫你。”
小然停下脚步回头:“不用,谢哥给我的怀表可以叫醒我。”
太好了,小然同志在自主的道路上又推进了一步。
江明月不困,本想进空间待着,大门想起来。
“叩叩叩……”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难道是街坊邻居?
想是想,但她行动也不带迟疑的,很快就开了门。
看到来人,江明月笑了,是几天没见到人的顾晓晓。
“晓晓,快进来?”江明月让出路来,但顾晓晓摆手,“明月,我就不进去了。你不是要箩筐吗?这几个给你。”
顾晓晓从背后拿出一摞大小不一的竹制品,想起他们大杂院的田爷爷,她是跟田爷爷定了各种各样的框,可她看过田爷爷的手艺,不管是造型还是精细程度,都跟眼前的不一样,眼前的虽然也都成形,但有些粗糙,倒也不妨碍用途。
见她迟疑,顾晓晓这才解释:“是我哥编织的,他拜田老头为师,这段时间都跟田师傅学习,这些都是我哥自己编织的,虽然不怎么好,但都还可以用,我听田老头说你跟他定制了不少框,我猜你老家肯定需要。
便把这些送来给你。你放心,虽然看着粗糙,但不会挂到衣服,看,这个背箩背的地方都用砂纸打磨过,还有这个筲箕,捏的梆子也打磨好了,不会扎到手。我家里留了一些,根本用不完,送你一些。”
江明月高高兴兴的接下,“我也觉得不错,顾大哥真是学这个的好手,才这么点日子就能自己编织,了不得。不过晓晓,我也不能白拿,这又不是一个两个,这么多的东西,顾大哥既要买竹子,还要花功夫去编织,我总得给点成本不是?”说着,江明月就要捞钱,但被顾晓晓拦住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是想帮我哥,但我们是朋友,我哥这是在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你若是不收,他心里也会过意不去。要不这样,这次就算了,如果今后你还需要,就给点手工成本就是。对了,竹子不要钱的,这是我哥夜里去城郊山上砍的。”
江明月没再争辩,“那行!”
毕竟她需要的太多,田老头一个人根本编织不过来,而且哑叔有透露,他有可能跟田老头定制大批量的竹编去外地,到时候她想跟田老头买都不行,还是顾大哥这边好,有顾晓晓这个纽带,她需要的话,他就是晚上挑灯加班加点也能给她编织出来。
二人又闲聊起别的来。
“你今天是休息吗?”
“嗯,我跟同事调休了。对了,你们青山村的香菇酱实在太好卖了,供不应求,第二批都加力量的,还是卖光光,你哥不在,高组长接过这事,今早上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去青山村催货了。”
“他催也没用啊!生物都有个生长周期。香菇酱厂如今是我妈在负责,每次那货是约定好时间的。”
“高组长的意思是去跟你母亲好好谈谈,让她加大规模,这样既能让青山村人赚钱,我们副食品部也不会断货,你都不知道,香菇酱火爆,还带动了其他很多东西的销量,百货大楼这个月的销量明显比上月好出太多,庄经理都高兴得走路都哼小调。”
“炮制椴木需要时间,现在的气候倒是再合适不过,但等第二批椴木长出香菇供应出来的话,也快过年了。”
“高组长就是在为年节做准备,他说只要筹备好,过年的销售就能抵平时幸辛苦苦半年的销量。”
江明月:“……”也幸亏是不着边际的闲聊了,原来小丑竟是她。
“我走了,明月。”
“你等我一下。”江明月本是要回屋拿点水果作为回礼,却在转瞬之间余光扫过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谁?给我出来。”说话间,她人已经冲了出去,那人试图往邻居间的狭道逃去,但被顾晓晓一个猛扑,把人给拎了出来。
江明月:“……”她一定是眼花了。
注意力很快转移到鬼祟身影上,等人抬起头来,二人都愣住了。
“张兰兰?怎么是你?你咋穿件男人的外套?你说,你躲明月家门前偷窥是为了什么?”
江明月发现,顾晓晓霸气起来不得了,当真是她眼拙了。
被认了出来,张兰兰索性也不藏了。
“我认得你,江明月,你不是江明安的妹妹吗?你住这儿?莫非你哥哥住这儿?”
“我跟你不熟。倒是你,鬼鬼祟祟的在我门前做什么?”
“找我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昨天就看见了,我哥他住这儿。我知道他跟江明安关系好,倒是不知道他们关系这么好,江明安竟然愿意收留他,那个叫花子,也就你们兄妹看得上。”
江明月冷下脸来,“张兰兰,你一个月没刷牙了吧?”
“啊?”
“难怪这么臭!”
“噗嗤!”顾晓晓没忍住。
张兰兰反应过来了,“江明月,你怎么骂人呢?我又没骂你。”
“我骂了吗?我只是陈述事实,女孩子还是该干净些,别为了省牙膏连嘴都不漱。”
“谁为省牙膏了?”
“你!你是你爹带进谢家的拖油瓶,顾锦红是个脑袋进水的,不对亲生儿子好,反倒把你这个拖油瓶当亲生女儿养,这些年你爹自己挣的钱只够他抽烟喝酒,据说他从来没给过你零花钱,你从小到大吃穿等所有费用,都是顾锦红自掏腰包给的。
但自从上次顾锦红被拘了起来,你就没了零花钱来源,自己的工作又被辞退,没了谢哥的亲妈,你自然连牙膏都买不起,真正的叫花子是你才对吧。”
“你……”张兰兰气急败坏,无他,江明月说穿了一切。
“我不是,得不到亲妈疼的男人才是叫花子。”
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你说谁叫花子呢?有种你再说一遍?”
谢云海手抄裤袋,斜靠院墙,头上的爬山虎几缕藤蔓光影正好遮住了他半边脸,光影交错,让他此时越发显得乖张暴戾,吓得张兰兰差点转身就跑。
实在是小时候的恐怖记忆又回来了,但她不能跑。
顾锦红两周的拘/禁解除,昨日被父亲接回家了,顾锦红想找儿子,但不知他在哪,而她昨日恰巧看到谢云海进这座院子没出来,她没告诉顾锦红,就想先来看看谢云海是个什么态度,再决定要不要告诉顾锦红。
“谢花子……不是,谢云海,我听说你现在不当混子了,还在食品厂当了一个部门的主任,你现在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进食品厂?如果你肯帮我这次忙,我保证以后都不针对你,还会在顾锦红面前夸你的好,让她对你改观?”
“你躲在这里当鬼吓人,就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滚!”
突然的气势压迫,吓得张兰兰先愣了一下,接着“哇!”的一声就哭着跑开,江明月觉得这一幕戏好好看,还没看过瘾,目光追着走出五十米,发现有个眼熟的男人迎了过来抱住张兰兰在哄。
顾晓晓跟那两人一个院子,立马当起解说,“是张兰兰的男人,忘记跟你说了,张兰兰前几天也住进了我们的大杂院,两人才领了证,听田老头说小两口是背着家里去领的证。
张兰兰原来在运输大队当临时卖票员,小道消息说她贪了两块钱公款,那边的负责人仁慈,念她年龄小,便没有揭发,只让她补上洞,自己辞职走人。那个庄学池也没工作,小两口就靠着庄学池从家里带来的钱生活,我们一个大院,倒是看着他们很恩爱,平时张兰兰当我是空气,我也当她不存在,倒也相安无事。”
“庄学池?难怪眼熟呢!”
“你认识?”
“晓晓,你不觉得这个不常见的姓有些耳熟?”
“庄?庄经理?传言庄经理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结婚好几年,莫非这是他小儿子?”
“不错!我之前应他母亲邀请到家做客,正好见过他。”
顾晓晓“滋”了一声,“这人眼睛是瘸的吧?”
江明月心说是,之前还把江珍珠当白元光,这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不过看人家很和谐的样子,反正不关她事。
谢云海帮忙抱起地上的篮子,江明月拿了两个苹果给顾晓晓。
屋檐下,小然已经在学习,江明月原本要问的话生生压住。
心说张兰兰知道谢哥在这儿住,那顾锦红跟着也会知道,以顾锦红坑儿子的本性,指不定以后谢哥还得遇麻烦,虽然有断亲书,但在无赖面前效用会打折扣。
像是知道她的担心,谢云海说了句“不用”,他当众跟那女人签断亲书也不是为了约束顾锦红对他绕道走,而是让相熟的人心里有这个印象,以后只要那女人敢在他面前横跳,他就能让她断脚断腿不能再跳,有之前的铺垫,他起码不会受世人一边倒的指责。
“对了,你哥打电话回来,明天晚上就会回来。”
江明月定住,幽怨的盯着谢云海:“我哥为何不给我打?”只给你打?
谢云海很是无奈:“你又不像我一样天天坐班。”
“行吧!”江明月勉强接受这个解释。
想起什么,偷偷去看小然,果然的,那小家伙赶紧收回竖起来的耳朵,坐直身体,继续读书写字。
江明月一直念着个事,下午,她便骑车去了教育部门。
门口守卫处的荣华看到她,显然意外极了。
江明月笑着打招呼:“荣干事好啊!崔明识在吗?我找他问点事。”
荣华愣了下,摇头,“不巧,他下乡还没回来,你要是有急事的话留个地址,回头我让他去找你。”
不得不说,这位对她的态度好了不止一点点,虽然还是不冷不热的一张脸。
“那没事,我改天再来,请问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在?”
荣华一直打量着着她,虽然眼神清亮,没有任何让人不适的,但江明月还是奇怪。
不过,奇怪也只是一瞬,毕竟他们又不熟,原主跟他也没见过几面。
荣华大概是打量完她了,收回视线,从桌子底下抱起一个大箱子。
“这是我堂弟放这儿的,据说是你表哥给你留的,荣华时间紧迫,又不知道你住哪,就把东西暂放这儿,我本来想今天下班后去百货大楼找你大堂哥,让他转交,你既然来了,那东西就给你。”
江明月很是意外,唉!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若是不写信,她差点都要忘记她还有个表哥这种生物。
“谢谢!”
“崔明识晚上就会回来,你明早来吧。”
“行!谢谢你!”
道过谢,江明月就把大箱子往自行车后座上一放,当然,只能竖放,但若是不固定住,等会儿她在前边骑,且不说小偷,箱子自己就能跌落。
“容同志,有绳子吗?借来用用,明天过来还你。”
荣华:“……”这自来熟的口气,他们没这么熟,虽然心里在吐槽,但人已经走了出去。
江明月就见他跟一个扫地老大爷嘀咕了什么,那老大爷放下垃圾箩,很快从杂物房拿出一根麻绳,看着还很结实。
“谢……”江明月本来要接过来自己操作的,无奈这位同志太热心,竟是干净利落的帮她绑好。
现在的人啊,都有一副热心肠!
“谢谢!”
“不用!”
等扎者长马尾的女孩身影消失,荣华才收回若有所思的眼神。
这姑娘开朗不少,从前他见过她几面,都是因为那姑娘来找崔明识,传言她对崔明识穷追猛打,不要脸的凑上来,其实不是,那姑娘眼里虽然不藏着对崔明识的喜欢。
但行事从来有度,要说原因,他还真知道一点,比如那次冒着大雨去给崔明识送伞,自己却淋成了落汤鸡,后来传言就成:
“江家那个女儿越来越不要脸了,衣服湿透,都贴在身上了还不知羞的往崔家儿子身边凑,这不是勾引又是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这种的,还是不要的好。”
其实不是,江明月之所以会去给崔明识送伞,是崔笑笑传话。
“明月,你不是喜欢我哥吗?那现在我哥让你去给她送伞,你不会拒绝吧?”
江明月自然不会拒绝,她是喜欢崔明识,但平白无故她从不会往前凑,但对方要求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