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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夺情

作者:金黄的鸡翅膀字数:4830更新:2022-11-25 16:57

万历五年九月,江陵举城挂白,但死的不是什么藩王大臣,也不是名家豪绅,而是一个早该死却又不该这时死的老人。

张文明,张居正的父亲。

说他早该死,是因为这家伙仗着张居正的权势,在江陵横行霸道、肆意兼并土地、抢夺产业,比当年的辽王有过之而无不及,搞得民怨沸腾、人人唾骂。

实际上,张居正名声败坏,大半就是这个坑儿子的爹给惹来的,反对势力就经常拿着他的所作所为当武器,抵制张居正新政的措施。

但他死的却不是时候,因为他一死,按制张居正得回江陵守孝丁忧二十七个月,约等于辞官了。

可现在是丁忧的时候吗?一条鞭法和新币刚刚向全国铺开,正是一团乱麻、需要梳理实践的时候,这时候张居正丁忧回家,过了二十七个月再回来,这一条鞭法和接下来的改革还能进行的下去?

张居正为什么要拦下劝谏天子回京的奏疏?为什么要整百官游街祈福的花活,不就是为了固权,以便用强权强行推动新政的施行?若是他丁忧回家,朝中哪还有人有他这么大的威势去对抗满天下的反对派?

难道让天子亲自上阵?的确,天子有这个能力能守住新政成果,可他张居正拼了一生功名搞改革,不是为了十年五年的中兴,而是为了大明百年繁华、百姓永世安康,要实现这点,就必须让天子能够积蓄足够洗涤天下的实力。

如今这么快就把天子顶到台前直面满天下的反对势力,把天子辛苦积蓄的力量和藏在暗处的深意暴露出来,不说天子同不同意,他张居正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但他不丁忧就要面对全天下的唾骂,国朝以孝治天下,孝道乃是大明最大的政治正确,更何况正德年间还有杨廷和那个大孝子的榜样,大明的百姓官绅都把孝道当成天条一般,张居正若是敢不守孝道,天下人的唾沫都能将他淹死。

所以张文明死的不是时候,临死又坑了一把儿子。

张居正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夺情,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于新政名存实亡的风险,他名声臭不可闻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心里这么想,事却不能这么做,他还是老老实实写了份请求丁忧的奏疏送去了大同。

上面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先是陈皇后发下懿旨挽留张居正,接着,远在归化城的朱翊钧也传回了圣旨,明令张居正夺情,言辞严峻、不容分辨。

果不其然,天下哗然。

本朝以孝治天下,不守制就是不孝,不孝子连父母都不管,如何能为百姓和天子服务?

皇帝乃是天下表率、首辅乃是士绅百官之首,要求臣民做到守规守矩,自己就得以身作则,垂范天下,否则岂不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如今做皇帝的要不顾纲常强留夺情,做首辅的则为了权位恋栈不去,如果这件事真成了,那天下人还有谁遵守孝道?

连孝道都不能遵守,这天下还有什么规矩能遵守?又有谁会遵守臣道?人人都会变成乱臣贼子,纲常大乱,天下没了规矩,这大明自然是要亡了。

就和后世西方的政治正确那般,别管这逻辑是如何扯淡,传承百年、人人认同,这便是天条天规,容不得凡人践踏破坏,哪怕是皇帝也是如此。

根本不需要人组织,朱翊钧的夺情圣旨刚到京师,便如往炸药桶里扔了一把火一般,瞬间引爆了京师的局势。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率先开炮的并不是新政的反对派,而是一直清正不党,一贯以孤臣形象示人的礼部右侍郎于慎行。

于慎行是个刚正不阿的直臣,万历四年刘台上疏弹劾张居正,惹得张居正震怒,被贬去河套,满朝官吏畏惧张居正的权势,又顾忌天子的态度,大多避之而不及,只有于慎行顾念友情,亲自为其送行,刘台莫名其妙身死之后,也是于慎行出钱出力安顿其家人。

于慎行往日里就对张居正独断专行很是不满,这次张居正夺情,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连夜写下一封奏疏,和几个同年好友一起伏阙,在午门外当着百官的面指责张居正“不守纲常、飞扬跋扈,虽无操、莽之心,所行皆操、莽之行也”。

白莲教之乱中数百名官吏被杀,空出了一大堆的位子,于慎行年纪轻轻能当上礼部右侍郎还是张居正破格提拔的,如今被他背刺一刀,张居正却无话可说,只能冷着脸悻悻离去。

于慎行倒也干脆,奏疏交上去当场就辞官跑路,明言自己“为官无能,不能正朝纲、拒权臣,何必恋权位而保乌纱?”引得士林一片赞声。

有于慎行带头,满朝的“忠正之士”顿时鼓噪起来,奏疏一夜之间就堆满了司礼监,陈太后都不知所措,只能让张宏差人把这些奏疏打包快马送去正在归化城的朱翊钧。

过了一段时间,这些奏疏又是原封不动给送了回来,还附带一道圣旨,再次命令张居正夺情,还严厉斥责了于慎行等人,要求锦衣卫将他们软禁家中、不得离京,容后处置。

这下子是彻底点燃了官绅们的怒火,纲常伦理大过天,就算你是天子又如何?

圣旨发下当日,就有十多名官员联名伏阙,这次不仅仅有于慎行那一类被张居正提拔起来的官僚,甚至还有张居正的弟子门生混在其中。

翰林编修吴中行、翰林检讨赵用贤,两位张居正的门生,借星变上疏弹劾张居正恋权不去,甚至直指朱翊钧要求张居正夺情违背祖宗之法,为天下树起一个极差的榜样。

在大明官场混,其实就是靠着“同乡、同门、师生”三层关系,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新官根基浅薄,仕途凶险,有了这三层关系,才能坐稳官位,而大官也需要马仔为自己冲锋陷阵,致仕后,还需要门生们罩着,好安度晚年。

这其中,大明纲常伦理深入人心,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故而这师生关系又最为牢靠,如果谁要敢冒大不韪侵犯老师,必然会遭到整个官场的唾弃,因为他坏了官场的默契。

要是开了这个恶劣的口子,那所有人辛辛苦苦构筑的关系网,都会出现裂痕。

所以大明历来的奸臣权臣就算弄得满朝皆怨,也没有被自己的门生背刺过,张居正是大明开国几百年来头一例,哪怕是个不懂官场的平头百姓也能看出来这代表着什么。

人心尽失!

值守内阁的王崇古知道事关重大,当下就把这两份奏疏给拦了,亲自拿着他们去找张居正。

但张居正能怎么办呢?见了这两份奏疏只能是摇头苦笑,他从一开始决定夺情之时,就已经料到了这个场面。

大明官场的潜规则不少,养望就是其中之一,声望怎么养?不就是逮着机会喷人,喷得越精彩,士林声望越高,士林声望高,皇帝的御桌前就总会有推荐你的奏疏。

如今张居正夺情悖逆纲常,犯了大明的政治正确,谁不想逮着机会上来咬一口?张居正再霸道、朱翊钧再袒护,难道还能把天下士绅百姓统统干死不成?

骂一骂张居正,就能换得士林偌大的名声,这买卖,换谁不做?

王崇古本来因高拱的关系和张居正一直不睦,但这两年见多了风雨,心中也是倾向于张居正新政的,如今见到张居正一副落寞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叹,劝道:“首辅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天子心向首辅,这些官也就嚷嚷两句而已。”

“不会那么简单的......”张居正苦笑着摇了摇头:“学甫,我自行新政以来,得罪的官绅勋戚不知凡几,如今我父病逝、天子令我夺情,天下骚动,这些人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岂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

王崇古皱了皱眉,又是微微一叹:“既然如此,首辅大人何必逆纲常而行事呢?守制不过二十七月,新政难道连二十七月都挺不过去吗?”

张居正又摇了摇头,手指在石桌上敲了起来:“学甫,我问你,自万历三年清丈田亩以来,时至今日,我大明得田多少?”

王崇古不知道张居正怎么扯到田亩上去了,老老实实回答道:“万历三年至今,得田七百九十万顷。”

“七百九十万顷,呵呵!”张居正冷冷一笑:“洪武二十六年,全国清丈田亩,得田八百五十万顷,这还是没算云贵的结果!两京一十三省,两百年生养,多了云贵两省,田地竟然比洪武年间的还少!”

“问题出在哪?学甫,你也是我朝栋梁,你应该想得明白......”张居正一掌拍在石桌上:“官绅互相串联、豪族贵戚欺上瞒下,派去督促的官吏被腐化堕落,以至于政令到了地方便成了一纸空文。”

“学甫,你应该知道,从万历三年至今,田额增加最大的,是北直隶、河南、山西、陕西、甘肃、广东等地,为何?北直隶就在我眼皮底下,这些官吏糊弄不了我,河南是因为有海瑞,广东是因为有高肃卿,他们都是认死理、有威望的人,会不折不扣执行朝廷谕旨。”

“至于山陕、甘肃等地,则是因为天子把边地打成一锅粥,趁机用夜校和小学学子腾笼换鸟,当地官吏要么是幸进不为士林所容,要么随时准备顶一顶谋逆的帽子全家死绝,只能听命行事。”

“学甫,看出问题来了吗?新政能够落实的地方,全是靠强力推动的,要么是靠我、高肃卿的威望权势,要么是靠海瑞的名声,要么是靠天子的大军!”

“至于朝廷强力所不能及的地方,如南方各省,便是上下糊弄,朝廷政令可远达吕宋,却进不了大明的东南!”

王崇古明白张居正的意思,微微一叹:“所以张阁老宁愿不要这身前身后的名声,也依然要夺情,就是为了固权,以强权推动新政继续下去。”

“正是如此!”张居正点了点头:“如今有我拿着考成法逼着官吏做事,新政才能推动下去,可若是我守制去职,学甫,这大明还有谁有这般威望权势去推动新政实行?”

王崇古皱着眉摇了摇头,如今大明有这般威望权势能够与天下官绅为敌的,除了天子就只有远在吕宋的高拱了,但天子亲自上阵,那就再没有缓和的余地,上下分裂甚至内战都有可能。

人头不是韭菜,治大国也不能光靠猛药,能保持稳定自然是最好。

高拱就更不可能了,先不说他已经决定永驻南洋为大明海外开拓奠基,万历四年以来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天子连李时珍都派到他身边去了,如今让他赶回京师,车马劳顿没准就要了他的老命。

想来想去,张居正是唯一的选择。

王崇古又叹了口气,说道:“话虽如此,可这纲常伦理几千年根深蒂固,天下的士林百姓奉之为天条,首辅欲逆纲常而行,恐怕日后会有更多您的门生、同门上疏弹劾您啊!”

张居正苦笑了一阵:“何止,那些不安分的家伙也会混入其中,将我的德行与新政绑在一块,借机攻击新政!若是我或天子扛不住喧嚣的舆论,这新政自然也就名存实亡了!”

张居正将那两份奏疏投入火盆中,看着升腾的火焰,眼中战意盎然:“但他们想错了,我一步也不会退,他们推出我的两个门生来试探,我就给他们添上一把大火!”

第二日,张居正再次上疏请求丁忧,语气恳切坚定,但这次奏疏甚至都没到朱翊钧的手里,陈太后大怒,一反常态的下懿旨令锦衣卫将赵用贤、吴中行及那日伏阙的官吏一齐锁拿,就在午门外杖责八十,生生打死了四五人。

打完还不解气,陈太后又下懿旨,将这些人统统发配去河套,让天子处置。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太后一贯没主见,又温和仁善,如今这般反常,明显是张居正在其中做了手脚。

顿时天下哗然,官吏士绅反对夺情的声浪更为剧烈。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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