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王都寿城,南城门外。
“这齐王城当真是雄伟壮观啊,只这城墙便比蜀地那些城池高多了,不知城内又是何种模样。”周忠勒马赞叹道。
商西韵闻言瞥了周忠一眼,说道:“这好歹是齐王的都城,怎能与那些郡城一般。”
周忠笑道:“哈哈,商少门主说的是。”
徐亦航驱马至商西韵近前,抱拳说道:“已到寿城,我二人就不叨扰商少门主了,这一路承蒙贵派照拂,谢过。”
商西韵面无表情,抱拳回道:“徐兄客气,若无徐兄仗义出手,我商西韵只怕早做了黄乱的刀下鬼,救命之恩商某铭记。”
“告辞。”……
徐亦航、周忠与八卦派分别后便进了城,一路打听直奔内城御监司所在。
御监司正门,四名青衣卫士肃立。
“来者何人?”一卫士喝道。
徐亦航下马上前说道:“我乃蜀地徐亦航,特来拜见宕渠侯,烦请代为转告。”
“宕渠侯千金之躯,岂是你这江湖人说见便见的?”卫士昂头回道。
周忠闻言嘀咕道:“这御监司真是好大的架子,连看大门的都这般狂傲。”
徐亦航不也理会周忠,正要从怀里摸出令牌,却听身后马蹄声响,一人说道:“这又是哪来的莽夫,怎么日日都有些不入流的东西来投御监司?”
“哈哈,赵公子说的是,虽说齐王爱才,但总有些江湖草莽以为练了几年粗浅功夫,就能飞上枝头了。”又一人取笑道,紧接着便是数人肆意狂笑声。
一年轻公子策马近前,居高临下鄙夷的看向徐亦航,马头离徐亦航仅半步距离,骏马呼出的热气直扑徐亦航脸庞。
徐亦航哪会受这般侮辱,抬眼看了看马上的公子哥,一巴掌拍在那马脸上,骏马吃痛嘶鸣,摇晃着脖颈四蹄乱踢,将这年轻公子惊得面色煞白、慌乱不已。
这公子身后数人见状大怒,一人抢先呵斥道:“混账!竟敢掌掴赵公子的爱马。”
又一人竟是驱马上前,挥舞马鞭向徐亦航打来。
周忠冷哼一声,大步护到徐亦航身后,一把拽住打来的马鞭,将人从马上拽了下来,直摔得那人呲牙咧嘴、痛呼不断。
御监司那四个卫士脸色微变,几乎同时拔剑,其中一人大喝道:“御监司乃朝廷重地,任何人都不得在此放肆!”
几个卫士说罢就要上前驱赶徐亦航、周忠二人。
这空,自御监司里又冲出十余人,为首一人三十七八岁年纪,长髯飘逸、风度翩翩。
为首这人悠然的说道:“今天咱这御监司可真够热闹的,呦,这是什么风把赵侍郎的宝贝公子吹来了?”
那赵公子刚刚回过神来,一指徐亦航,说道:“顾大人,这厮目无国法,竟在贵司门前生事,无故惊我坐骑,险些将我掀下马去。”
这位顾大人闻言看向值守大门的几个卫士,问道:“事实是否如赵公子所说?”
四位卫士自是目睹了全部经过,但又不敢得罪赵侍郎的公子,四人吞吞吐吐。
徐亦航上前说道:“敢问阁下尊讳?”
那顾大人看向徐亦航,一脸诧异,暗道这青年倒是有些胆识,这南齐江湖,还没几个敢在御监司门前问他名讳的。
顾大人略有些调侃的说道:“在下顾青山,是这御监司的五品监察使,其余这十几位都是我司的差吏,不知这回答阁下可满意?”
“在下徐亦航,与宕渠侯有约。”
顾青山的表情顿时郑重起来,也不说话,竟挥舞双掌、飞身攻向徐亦航。
徐亦航那曾料到顾青山会动手,下意识间去拔腰间长剑,那顾青山却是已到跟前。
两掌轰来,徐亦航只得双掌迎上,四掌相碰,真气对抗,这二人周身外围顿时激起几层气浪。
顾青山双眼紧盯徐亦航,说道:“徐大人年纪轻轻便能接住在下七成功力,着实了得啊,佩服佩服。”
徐亦航回道:“顾大人这是知道我的来历了?”
“哈哈,宕渠侯亲自吩咐的,在下岂能不知。”顾青山笑道。
“那顾大人这是故意要试试徐某的武功?”
“不错。”
周忠站在一旁不明内情,见已经动了手,自是解下背后长斧准备厮杀。
御监司众差吏也不知自家顾大人的意思,动手吧?没得命令,看热闹吧,好像又说不过去,却是纠结拧巴中。
徐亦航与顾青山二人正奋力相抗,低声交谈,却听得一尖锐的叫声:“顾大人,好,赶快拿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说话的是那赵公子,此刻见顾青山出手,已是得意忘形、大声叫好。
顾青山白了赵公子一眼,喝道:“滚!”
那赵公子被这一声“滚”喝的是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恍了神了。
不多时,徐、顾二人各收力撤掌,相互一抱拳,说道:“承让。”
“徐大人可否让在下看看令牌?”顾青山自然不会仅凭徐亦航的武功就确定他的身份。
“顾大人请看。”
“这?这是侯爷的牌子,看来侯爷对徐大人是极为器重啊。好,随我入司少坐,在下派人去向宕渠侯禀报。”
二人正要往里走,却又听那赵公子喊道:“顾大人,此人在贵司门前行凶,你若不秉持公道,就休怪本公子告于家父了。”
这赵公子被顾青山骂了个“滚”字不敢吭声,此时却又搬出他爹来了。
顾青山闻言转身,扫视了一眼门前众人,大声说道:“此乃本司监察使徐大人,今后尔等见之不得无礼!”
御监司众差吏行礼。
赵公子一行人傻了眼,监察使?这可不是他们这些人得罪的起的。
“那位是?”顾青山看向周忠,问道。
“蜀地侠客,金斧周忠,同为宕渠侯效命。”徐亦航说道。
“哦?也是监察使?”顾青山大喜,这御监司竟一日里多了两个高手。
徐亦航回道:“不是,周大侠只是与徐某同游江湖而已。”
“哦哦,那也请入内少歇。”
御监司后院,堂屋。
顾青山一边沏茶一边说道:“这后院是侯爷的住所,今日借徐大人的光,也尝尝侯爷的好茶。”
徐亦航没想到这顾青山竟一直惦记姜白华的茶叶,暗道:“果然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下属。”
顾青山闻了闻茶香,一脸陶醉,说道:“今日一早,侯爷便拜见齐王去了,徐大人可能要等上一等。”
徐亦航回道:“无妨,徐某初来乍到,正好跟顾大人请教请教这司中事务。”
顾青山说道:“也好,在下就说一说,咱这御监司没有主官,直接受齐王和宕渠侯之令,司内共有监察使三十六人,如今算上徐大人,三十七人了。我司主要负责两件事,一是监察大小官员,二是对抗北周镇武司,当然还有齐王和宕渠侯吩咐下来的要事,你以后慢慢就熟悉了。”
“这硕大的御监司就只有三十七人?”
“哦,忘了说了,每位监察使麾下有二十差吏,共七百二十人,好像侯爷并未给徐大人配备下属。”
“嗯?那方才的十几位同僚是……?”徐亦航不解。
顾青山回道:“那是顾某麾下的差吏。”
徐亦航又问道:“七百二十人,人呢?怎么司内如此冷清。”
顾青山叹气道:“唉,原先咱御监司是相当热闹的,只是这几年把人都派出去了。前几年北周暗探渗透蜀地,有六位监察使率麾下人马赴蜀,到现在还留在那协助西南治政司;半年前乌陵城守魏泱搞了个肃清官场的运动,深合齐王和宕渠侯心意,各地士子又云集响应,大有星火燎原之势,不得已,我司众弟兄又散往荆楚、江南、淮南各地,协助各郡郡守拔除贪官污吏,这几百人也是至今未回。本来还留了十二位监察使以应对北周镇武司,但这一两个月来都陆续受命外出了,只剩在下留守。”
徐亦航听到魏泱,想起当年乌陵城守府、二人议论时政时的情景,不由心中叹道:“这老头终是耐不住,走出了这一步。”
“对了,咱御监司与其他衙门不同,品阶高低只是待遇不同而已,内部无上下级之分,我等之间并无统属关系。”顾青山又提醒道。
“嗯,多些顾大人指点。”徐亦航见顾青山说得口干舌燥,自然是要客气客气的。
顾青山回道:“徐大人不必客气,以后你我便是同僚了,彼此间还要多关照。在下有一事不解,徐大人是如何惹上赵宝郎那纨绔的?”
“赵宝郎?就是方才那位赵公子?在下都不认得他,怎会去招惹他。”徐亦航说道。
顾青山疑问道:“这赵公子虽然性子顽劣、目中无人,但其害怕挨揍、极少主动招惹江湖人士,今日却是有点反常。”
一旁的周忠担心身份暴露、直接被顾青山拿了,自打进了御监司便少有言语,毕竟宕渠侯只说放过他,但那海捕文书可还没撤。
这时周忠却是憋不住了,说道:“徐兄弟怕是忘了,刚才你我纵马经过那丰岳楼时,恰巧有一群人往酒楼里去,老周我是隐约听到了几句骂声,弄不好当时骂的就是你我,骂人的就是这赵公子。”
徐亦航很无辜,也很无奈,说道:“街市繁华、人声嘈杂,我哪听得到,再说又没碰着人。”
顾青山笑道:“这就对了,赵宝郎与他那群狐朋狗友几乎日日中午去丰岳楼吃酒,算算时间差不多。八成是二位驱马经过时,扰了赵大公子的雅兴,这才追来。”
与此同时,丰岳楼,赵宝郎等人刚折回来,才在雅间里坐下。
赵宝郎面色铁青,气得两手直哆嗦,看来这赵公子的气性可不是一般的大。
一肥头大耳的跟班义愤填膺地说道:“顾青山那混蛋,竟敢让公子‘滚’,简直岂有此理!“
这话音刚落,却是“啪”的一声响,赵宝郎竟然呼了胖跟班一大耳刮子。
赵宝郎恨恨地说道:“没听那顾青山说吗,那小贼是监察使!”
胖跟班捂着脸愣是不敢再蹦半个字,其他几人也是噤若寒蝉。
“都赖你等,那二人只是从我跟前路过,非得说人蔑视于我,撺掇本公子去找场子,这下好,踢到铁板了吧?”赵宝郎有气没地撒,抱怨道。
被周忠拽下马的公子哥揉了揉肩膀,讨好地说道:“赵公子何必气恼,别忘了令尊可是正三品的侍郎,是齐王最为亲近的重臣,那小子一监察使而已,又是初来乍到,令尊动动手指就够那小子喝一壶的。”
其余几人见赵宝郎脸色略有缓和,纷纷说道:
“就是,在赵大人眼里那小子不过一臭虫而已。”
“来来来,赵兄,何必让那腌臜之徒扰了雅兴,小弟提敬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