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小友~可想死老夫了!”
亦天航正与秦占雄杵在那吹牛,却听到背后一老者的声音,忒熟悉了,不是飞天蛤蟆又能是谁。
秦占雄见状便找了借口离开,本就是想应付一番,探探亦天航的底,谁想亦天航真跟他聊上了,唉,失策、失策。
“数月未见小友,老夫是日思夜想啊。”
公孙自在仍旧是一身红衣,精神矍铄,一路小跑而来,其身后便是一袭白衣的宕渠侯姜白华和木头般的丁慈及一众侯府侍卫。
“前辈别来无恙,小子也是颇为想念前辈。”亦天航可从未想起过公孙自在。
“哈哈,老夫就知道你小子重情义,来,先借老夫一千两银子使使。”公孙自在这是劫富来了。
“侯爷不是每月都给你俸银吗?”亦天航就知道这老不修如此热情,必无好事。
“别提了,小侯爷小气得很,只每月几十两俸银,都不够老夫出去快活一趟的。”公孙自在一脸嫌弃地说道。
仅隔四五步远的姜白华是听得一清二楚,一脸尴尬,侯府出了公孙自在这等门客,实在是颜面扫地!当初就不该贪他名气,招他做事,此时是撵都撵不走,还平白被他数落。
“亦兄,战场厮杀,可还习惯?”姜白华走上前来。
“承蒙侯爷挂怀,末将纵横沙场,确是痛快得很。”亦天航行礼道。
“亦兄不必多礼,你我何必拘束于世间缛节。”姜白华凑过来说道,“本人倒是希望你战死沙场,这样依雪便是本王的了,哈哈哈哈。”
亦天航看着这伸过来的俏脸一脸得意的样子,揶揄道:“可惜姜兄又不舍得在下死,怕这世间再无与你平等相交的情敌,如此纠结拧巴,也只姜兄你了。”
“嗯?竟然一语中的,不愧是本侯欣赏的人,走,陪本侯小酌几杯。”姜白华说罢拉起亦天航就走,公孙自在却是被丁慈故意挡在身后。
公孙老头眼见着白花花的银子越走越远,心中焦急,却又不敢真去违逆姜白华,跟在后面止不住的哀叹。
不远处正在搭建营帐的阎淳、单越、胡抗等人看得是目瞪口呆,自家这校尉也忒牛了,听闻过他与宕渠侯有些交情,没想到这关系竟好到手拉手,唉?不对,这两人怎么有点龙阳之好的感觉……
翌日辰时刚过,王简大帐。
亦天航掀开门帘便往里走,只见大帐深处,迎面那张摆满竹简的案桌后,姜白华正襟端坐,难得的一本正经。自内向外左右两侧又两排六个座位,右首穆子玉,左首秦占雄,这两位便是蜀地军中官阶最高的将军了,王简和江阳军的两个校尉依次落座,只剩右排末座空着了,不用多想,必是给亦天航留的了,这位护蜀军资历最浅的校尉。
邢宗良早些日子被穆子玉派往嘉武统兵去了,余巳仁留在资中处理将军府事务,因此这二人与亦天航完美错过。
“今日召集各位所为何事,想必各位心中都清楚的很,本来小侯与穆将军想让蜀地校尉以上将官全部到齐,但是为防蛮族使诈,嘉武及江阳各大营还需留人守备,因此今日到场者只有诸位。”姜白华见亦天航入座,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姜白华瞅了眼亦天航,继续说道:“蛮族首领强巴求和,朝廷众臣已是乱成一锅粥,主战与主和的两帮大臣竟在朝堂之上公然斗殴,王兄已是焦头烂额,已将此事全权交付于小侯与诸位了,是战是和,由我等议定!”
亦天航看了看到场之人,江阳军三人加秦占雄和他,算上穆子玉才六人,这就要决定与蛮族是战是和?
“诸位都是军中栋梁,多年与蛮族交战,对这蛮族是极为了解,王兄之所以将此事交于诸位,原因便是在此,朝堂那帮人养尊处优、远离战场,在蛮族一事上远不及各位,还请大家畅所欲言。”姜白华扫视帐内诸人,只等某人配合。
穆子玉说道:“侯爷都如此说了,各位不必拘束。老夫先谈谈心中所想,议和于国于民有利无害,这蛮族屡犯我境,实为痼疾,但南疆路远,我军想要彻底征服极为困难,而蛮军又来去迅捷,要想趁其主力集结、全歼其众也非易事,若是能和睦相处,往通商贸,将极大的提升我大齐国力。”
秦占雄轻咳一声,清了清嗓,说道:“穆将军真知灼见,末将佩服,只是蛮族屡犯边境,这十余年来,侵扰不断,今日求和未必是真,虽然于乌陵重创其军,但嘉武、江阳两地蛮军主力尚在,若是轻易放其归去,用不一年半载便又会卷土重来!”
秦占雄作为军中宿将,说话自然也极有分量,此时侃侃而谈,倒也句句在理。
王简向来是拥护穆子玉的,见秦占雄持有不同意见,便开口道:“以末将对蛮军兵力、粮草、军械等各方面的打探了解,这强巴应是真心求和。”
秦占雄向来不喜王简,低声讥讽道:“无知莽夫、拍马小人。”
王简闻言恼怒,只因有姜白华在场,不好发作,便继续说道:“蛮族此次大举进犯,所依仗的便是声东击西、奇袭乌陵的谋划,以求直接击穿我军腹地,瓦解我军士气、速战速决。而今奇袭乌陵成为泡影,更是损兵三万众,对蛮族来说损失不可谓不小,其进军嘉武、江阳两地的主力也折损四万余人,所以末将敢说,强巴是担心拖延日久粮草不济,怕主力尽失,想尽快抽身。”
“哼~就这么几个人,便决定是战是和,是否太过草率了?”秦占雄颇有微词。
秦占雄背靠丞相,言语间自是不怕得罪人,这南齐朝堂暗涌不断,齐王、丞相、大将军三方势力互相牵制,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穆子玉见姜白华面色不悦,急忙接过话去,说道:“说到乌陵,亦校尉可以说是居功至伟,若是乌陵有失,被那蛮将索朗打开东南门户,此刻我等怕是已腹背受敌、无力回天了。”
“好了!三位将军所说均有道理,但继续交战对我大齐毫无益处,眼下局势,谈和方为上策,既然蛮族主动提出,本侯认为当顺势而为!不过也要提防蛮族使诈,各部不可懈怠,须严防蛮军偷袭。本侯之意,不止与蛮族和谈,更要恩威并施、与之交好,保我西南边境百年无忧,毕竟北周才是我大齐的强敌!”姜白华不容反驳地说道。
姜白华白了眼秦占雄,继续说道:“蛮族使者尚在营中,既如此,便定下和谈之策,待本侯上报王兄,和谈一事便由朝堂那些文人来办!”
此时看来,姜白华和穆子玉早已定了谈和的主意,将诸将召来无非是走个过场,告知众人一声而已。
南齐隆武十四年二月底,朝廷赵侍郎一行人抵达汤廷山大营,与姜白华、穆子玉一同接洽和谈事宜。
蛮族大军已撤往南疆,仅有数百人的使团留在此地,双方已是定于十日后正式交涉。
本来强巴已经顺利退军,料想齐军也不敢追入南疆,保存实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想再与齐国和谈,只等来年各洞休整妥善,再叩边犯境,掠夺蜀地财富。
可索朗鼓动各洞首领,力促和谈一事,强巴无法,只得派人与南齐一会,说不定也能谈出好处来。
这段时日亦天航等一众武将倒是闲得无事,大军驻防却无战事,每日只是操练兵马,还好青城派、绝刀门众人一直留在此地,廖玉衡、凌清霜、冉云瀚等人经常来找亦天航切磋武艺,又逢上官律、刘卿元两位前辈在此,早已搁下的刀剑合璧又提上日程。
唯一让亦天航不是很称心的便是姜白华和公孙自在,姜白华还好,只是经常找他喝酒,而公孙自在这老头跟狗皮膏药一般,天天往亦天航这跑,蹭吃蹭喝、死皮赖脸的借钱,亦天航被他折磨的人都消瘦了不少。
凌清霜和冉云瀚看出了端倪,这青城的明珠岂能容忍心上人被一老头“欺负”?这二人不知使了什么办法,公孙自在竟是跑肚窜稀半月有余,好好一干练精明的侯府门客被霍霍成路边乞丐一般。
关于蛮将索朗会使绝刀奔雷式一事,上官律与刘卿元也早就跟亦天航谈过,这事如同寂静的黑夜里突然炸响一声惊雷一般。
刘卿元虽是早就听邢宗良说过,如今再听亦天航说来却仍是不愿相信,上官律经过深思,信了五六成,还好这两位都是久经风雨见过大风大浪的江湖老人,遇事极为沉稳,并未急着去找冉行舟对峙,而是约定暗中探查,若是冉行舟有叛国之举,早晚会查出蛛丝马迹。
刘卿元早前得知爱子恐非唐门所害,此刻又知晓相交半生的掌门师兄有通敌之嫌,心绪自是烦乱无比,甚觉这蜀地的暗流可是不小。
汤廷山大营西十数里,山下林边,蓝天白云、翠玉葱葱,草木清香扑面。今日亦天航难得摆脱了姜白华,却又被廖玉衡、凌清霜、冉云瀚三人拖了出来,四人寻到这僻静地,习武谈天好不自在。
亦天航与索朗两次交手落败,已对自己的武功不再自信,山字上等虽然可以傲视同辈中人,但充其量也只是江湖中下的水平,精进武学迫在眉睫,怒麟纵横剑一时半刻拿不到手,即使剑诀在手也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眼下能够尽快提升的只有刀剑合璧和洗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