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锋见洞内已无他人,便开口道:“卿元徒孙,今日师公便将绝刀门镇派绝学绝刀九式传授与你,你是不是心中疑惑,老夫为何如此急迫的要将这门武功传承下去?”
刘卿元确是有这疑问,便点了点头。
“老夫这些年一直在谷底生活,这些日子突觉大限将至,才又回到这山洞,今日你我相遇必是上天眷顾我绝刀门,老夫不敢也不想错过这个良机。”赵无锋此时确无方才那般精神。
刘卿元关切地说道:“师公何必急于这一时,先随我回去,待调养好身体也不迟。”
赵无锋只摆了摆手,说道:“唉,这具残躯老夫清楚的很,没几日活头了,你也不必多说,好好将本门绝学学会了便可。”
刘卿元此时如同突入云端却又瞬间坠地般大起大落,这阴差阳错刚寻着了武林泰斗级的本门前辈,还没捂热乎就大限将至了?
“本想将这绝学传与那个名叫云瀚的小子,那小子的天赋确实不错,但是绝刀式口诀好记,却晦涩难懂,需有老夫在旁一招一式指点,而且要想短时间内领会行招路数,必需将狂风快刀练至炉火纯青,在场的弟子只有你可以。”赵无锋看着恍神的刘卿元说道。
“绝刀九式本只可传于掌门,但是眼下已顾得不得这些了,老夫现在便将行招口诀及运气法门传授与你,待你回去再教授现掌门便可。”赵无锋已是拿定了主意,刘卿元哪还有反对的余地。
刘卿元强忍悲切,只得单膝跪地,两手抱拳向赵无锋承诺道:“师公放心,弟子必不负所托!”
“好,那老夫就开始了,你要好生记得,绝刀九式顾名思义有九式,风卷式、击空式、鹰击式、豹掠式、崩山式、破海式、狂澜式、奔雷式、无式。”
“当年开派祖师创出这套刀诀,纵横江湖鲜有敌手,为何?乃是因为这套刀诀不仅包含了极为刚猛的招式,还有其独特的运气法门,威力自是不容小觑,刀锋所至碎石断金,极为霸道,若是练至大成,真气灌至刀刃可出刀气丈余,比之上清派的天势四象剑更是不遑多让。”
“祖师爷怕门人修习,在外徒伤人命引起仇杀,便以风卷式、击空式和鹰击式演化出一十八路狂风快刀教习门人。现在老夫便传你风卷式口诀,你好生揣摩习练,务必牢记于心……”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刘卿元在赵无锋的指导下将前八式的招式堪堪学会,牢记了行招口诀和运气心法,只待日后再慢慢习练,只是那第九式无式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参透的。
按照赵无锋的说法,第九式因人而异,不可强求,是集前八式刀意之大成,每个人领会的刀意不同,第九式也自是不同。
此时九环刀也已取来,赵无锋双手用力,在刘卿元搀扶下下了石床,跪坐在地上,两手握起那大刀,轻抚道:“老伙计,终于又见面了,还是要麻烦你陪我走完这最后一程,让后生小辈看看你我当年的雄风!”
又略一顿,说道:“让他们都进来吧,看看我绝刀门真正的武学!”
这老者临死之前竟是要为他的徒子徒孙们在江湖众人面前立威!
“是,师公。”刘卿元应了一声便将洞外众人尽数喊入,青城派也已收敛了几位前辈的尸身,在洞外候着。
待各派人马陆续到齐,这年近百岁的老者与那锈迹斑斑的大刀早已开始了他们最后的征程。
众人只见那跪坐的枯瘦老者气势暴涨,如同天神一般,每一刀均有力敌万钧之势,刀锋所至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周围的石床、石桌应声而裂,附近的地面、石壁竟被刀气劈出了道道沟壑,这何止丈余刀气!
老者聚精会神地舞着手中刀,并未被周围的变化所打扰,虽是腿脚不便跪坐于地,但丝毫没影响这绝刀式的威力,离得最远的那几十个木箱竟也被刀气波及,外围的几个箱子竟然破裂开来,金银珠宝散了一地。
刘卿元等人急忙照护弟子后退,待刀气弥散,只听得一句苍老的声音:“绝刀,一往无前之刀,绝刀一出,有死无生!”
言毕,赵无锋已然咽了气,那九环大刀也断成了两截。
刘卿元双眼赤红,携众弟子扑通一声便跪下了,齐声喊道:“恭送师公(师祖)!”
上官律等人弯腰低首以示敬意,心中却不约而同地想到:“若是这老者能活着出去,只怕整个江湖也无敌手。”
待绝刀门众人整理好赵无锋尸身,仲化通、邢宗良、公孙自在等人便围了过去,似要商议如何瓜分此间财物,而上官律、梁皎、朱庆玒三人却在心底念叨,这绝刀式怕是已被刘卿元习得,假以时日,绝刀门必然崛起,而刘卿元势必会与唐门不死不休。
正在众人各揣心思时,却听得铠甲兵器碰撞摩擦之声,只见校尉李敬奎率数十精卒赶到,为其引路的竟是与众人同行的两个江湖散人,正是方才想要与亦天航争剑的那二人。
这些人一进山洞便将洞内众人围了起来,李敬奎麾下兵卒均手持劲弩,有备而来。
李敬奎开口喝道:“唐门人等惨遭屠戮,唐冠杰、唐三意二人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本将受命捉拿要犯!冒充蒋威的那个小兔崽子给本将滚出来领死!竟然还将唐门弟子给乱刀分尸了,简直是丧心病狂!”
众人一听这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都下意识地看向亦天航,亦天航倒是并无胆怯紧张,早在李敬奎大摆官威时就已悄悄后退,正要往赵无锋说的那处峭壁洞口摸去。
亦天航的这些动作自是瞒不过久经沙场的李校尉,不过此时李校尉的目光却不在这些人身上了,早被石壁下那些木箱和散落的金银珠宝吸引了过去,两眼都看直了。
李敬奎被财货吸引,但他身旁那两个江湖散人却是清醒的很,一人提声说道:“李大人,财宝就在那,跑不了!还不速速捉拿要犯!难道还要我二人出手么?!”
李敬奎闻言略为惭愧,躬身抱拳回道:“上使息怒,末将这就缉拿贼子!”
这李敬奎官居校尉,从五品官职,也算是身居高位,竟然对那两个江湖散人毕恭毕敬,这不由得让在场众人顿生疑惑。
公孙自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两个江湖散人,心中已是有了答案,却是默不作声,只想看戏。
上官律一听到“上使”二字,心中也瞬间明了,这二人八成是齐王心腹,御监司监察使!虽然官阶不高但权力极大。
也对,齐国找寻安西军武库找了二三十年,这枢阳山上突然发现古墓,齐王怎会不派亲信过来。
李敬奎经那监察使一提醒,便注意到了想要偷偷溜走的亦天航,抬起手臂一指,正要下令缉拿,却又被人打断。
“李校尉,是谁说这亦少侠杀了唐门弟子,伤了唐三意、唐冠杰?先不说这亦少侠年纪轻轻,斗不斗得过唐三意,总不能以个人说辞就定罪吧?我绝刀门可为其作证,亦少侠所作所为颇有侠义之风,未见其有半点恶行。反是那唐门,用毒陷害我等在先,又欲欺辱女弟子在后,可谓是作恶多端!如不是这位亦少侠出手相助,我绝刀门少门主早就遭了唐门毒手!”刘卿元突然说道。
“不错,我可为亦兄作证!”冉云瀚上前一步。
“我三绝门也可为亦少侠正名。”梁皎也站了出来。
江湖众人闻言皆小声嘀咕,却是再没人愿为亦天航出头,青城廖玉衡等人虽有焦急神色,想要出言相帮,但被上官律制止。
“嗯?原来是刘大侠,这指认之人自是那苦主唐冠杰,刘大侠也不必在此辩解,只你口中这位亦少侠冒充蒋威这一条罪状,本将就可将他缉拿!”李敬奎不客气地回道。
刘卿元想要帮忙,却被李敬奎说得哑口无言,没错,只冒用他人路引这一事,就足够李敬奎法办亦天航了。
李敬奎瞟了眼无话可说的刘卿元,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心中暗道:“监察使是上差,不能得罪,你刘卿元区区一个江湖人也敢跟本校尉叫板?!”
刘卿元欲再开口争辩,那李校尉却直接下令:“众将士听令,将那贼人拿下!在场众人若是助其反抗,格杀勿论!若是助我军捕拿要犯,本将自当秉明秦将军,按功行赏!”
这话即是说给士卒听的,也是说给江湖众人听的。
亦天航闻言转身便往里跑,直奔着那洞口掠去,待李敬奎反应过来,已是奔到洞口处。
亦天航看向李敬奎,朗声道:“亦某人先走一步,烦请校尉转告唐冠杰,暂且留他性命,本人日后再取。”
亦天航说罢向刘卿元等人一抱拳,便飞身向外跃去,待李敬奎率士卒赶过去探查,哪还有个人影?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白蒙蒙的雾气和深不见底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