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仙祖封禅太安山,将那些原本打算来恶心仙家的给噎的半死,好在掌祭大司是稷下学宫的姜左祭酒,将上古那套要三日才能礼毕的封禅大典给浓缩到了九个时辰,要不然真得气死几个才肯罢休。
六先生遗乐与姜子望商议,大会前三日用于会宾执礼,其余的就是仙家的自家事了,到事后该走的不该走的一缕都要走,要是想跟仙家牵扯上一些往来的一切细谈也统一放在三天后,而三天后的事姜子望并不掺和,毕竟姜子望不是道门仙家的人。
第一天是身为稷下学宫的左祭酒的姜子望执礼封禅祭天,第二日是闲雅集会,而第三天就是万众瞩目的斗会,更有闲言说那个隐匿于原始真界的帝元殿里至少会有一位供奉的贴身大奉官到场要在在场的青年一代里第评出个天下青年十人的排名。
没办法第一天太安山就搬出了祭天和稷下学宫,给他们来了个当头一棒。第二天看似还姜子望替太安山执礼封禅祭天的人情,也为稷下学宫做一场免费的道州雅会,可反过来看又何尝不是太安山借了稷下学宫的威势那,只要稷下学宫的新贵姜左大祭酒还在这里,就论不到旁人废话。
对此仙祖重鸿彻底交权,没有一点异议,重鸿修道坦荡,修心亦是如此。
不得不说太安山将大会做到了极致,一夜搬去可容纳万人的九个巨大浮台,等那些宾客醒来太安山上千余座道观以经备好了清茶文案,几乎每百步便有一座临时闲亭。
稷下学宫儒家一脉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太安山专门在波澜壮阔或是清静幽雅的地方开辟出六处大场地和数十个歇脚的小凉亭以供不同人游玩。
太安山上有一棵灵根,名曰赤木,高三百尺。
六艺中的乐园便设在这里。
忙碌了几个月的遗乐也忙里偷闲坐在这里弹弹曲子,姜子望就坐在一旁摆弄着茶具,遗乐曾经也去过稷下学宫求学,与姜子望同期,据说当时还是姜子望竞争左祭酒的最大劲敌,虽说是劲敌其实也只是诸多竞争对手中风头与名声最大的那个,只要能不能让姜子望拿出百分百的力气去掰手腕还要另说。
仙家的六先生抚琴少不得旁人听琴,毕竟遗乐的琴艺在稷下学宫就早早出名了,甚至连稷下仙宫的大祭酒都有赞誉‘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可见遗乐琴力不俗。
低头弄茶的姜子望悠然抬头瞅着新来的那位少年,见他无声落座后心里就开始默数,果不其然就在姜子望数到九的时候两位女子悠然而来。
龙家三太子,凤家圣凰女,全乎了。
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的遗乐双手按住琴弦,暂做停缓。
“龙逆路过听闻此处有落珠玉盘悠转清脆之声,便冒昧走了进来,叨扰之处还望六先生海涵。”龙逆起身施礼道。
遗乐刚要回话,凤族那位圣女也被身旁那个一同进来的女子给拉了起来。
姜子望觉得有趣,放下手里斟了大半的茶,瞧着这场龙凤斗。
被人拉起来的凤族圣女不好再闪躲,开口道:“六先生可是用的可是名琴‘太古遗音’?”
遗乐愣神满是惊愕的低头看着双掌下的朱纹黑漆琴,轻声道:“芊落姑娘好眼力。”
凤族圣女霓芊落道:“太古遗音原黑漆,大流水断纹。背面龙池上方刻行书‘太古遗音’,池下刻篆书‘清和’,左侧刻‘吴景略重修甲子中秋’”
“据说铸琴师是受了儒家中正和平、温柔敦厚、德音之谓乐和上古道家的顺应自然、大音希声、清微淡远等思想的影响,这才有了太古遗音的细柔绵长的,别具一格的浩然之气。”
霓芊落身旁的女孩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拉着霓芊落小声庆祝,龙凤世仇几乎已经达到了无解的地步了,所以哪怕不能当众狠狠的抽龙族三太子一巴掌,能恶心恶心他也好。
霓芊落本就不是处处与人争的随波逐流的性子,见气氛有些过了,赶紧拉着自己那个想要乘胜追击的堂妹坐下。
姜子望忽然发问:“霓圣女这么问问这把藏在稷下学宫的道德林的太古遗音的这么就跑到了不是儒生的六先生手里?”
“啊?”忽然被人点名,霓芊落一时没回过神来,气得身旁的女孩又给小声重复了一遍。
霓芊落才回应道:“这是六先生与稷下学宫的私事,芊落不便过问。”
姜子望砸吧砸吧嘴笑着点点头,转而低头去波弄桌子上那个出自天河畔的珍品紫砂黄泥壶,这话没毛病,可也没意思啊。
姜子望给霓芊落挖坑,遗乐也懒得搭理,反正龙凤两族已经这样的还能坏到哪里去,在说霓芊落也没跳不是。
忽然龙逆站了起来,对着遗乐姜子望施了个礼:“龙族明年初春会有一场琴会,敢问姜先生和六先生可否有时间到龙元山一聚。”
“呦,眼红了?你们龙族就请人家去你们地盘上,你是想杀人越货那?还是绑架幽禁那?”凤族少女怪声道。
“千禧。”霓芊落赶紧拉了拉自己表妹手臂,毕竟这里是仙家的地盘,自己又亲眼见过了仙祖的上三九境的惊天实力实在不能轻易罪。
其实龙族与凤族来这太安山就是要证实重鸿是否坐稳了上三九境,见识过了再谈纵横捭阖之事。然而眼下局势已然明朗,仙家保持中立与谁走的都不近,千禧刚刚的言论明显连仙家和稷下学宫儒家一块给骂了,又是当着两家的半个掌权人的面。
霓芊落看着遗乐和姜子望有些阴沉的脸,刚要开口解释,龙逆已经开口。
“我家大伯父素来爱琴,不久前与我父王等几位叔父一同破开了一座小洞天,得了几把古琴,其中一把为神农式,琴背龙池上刻寸许行草,为‘大圣遗音’四字。”
“什么大圣遗音?”
不只是遗乐和姜子望震惊,乐园大半的清流雅士都跳起来了。
传说上古人皇伏羲曾制三琴,先是一把惊天彻地伏羲古琴,后来人皇觉得杀伐太重,于是就有了浩然太古和劝诫大圣,两把遗音琴。当然这只是书上写的,真正的琴师没几个人会信,可前人敢把太古遗音与大圣遗音与洪荒圣器伏羲古琴并列,可见世人对于这两把古琴的极高推崇。
“姜左祭酒,可曾记得前年我大伯父冒雪前往稷下学宫观书问琴?”
“呃,我靠。”姜子望右手握拳砸在左手上,姜子望记得那次还是他将真龙一界的大王侯囚牛给送到琴阁的。
姜子望小声问道:“琴背是否除了大圣遗音还有方刻二寸许大方印一篆“包含”二字,龙池的两旁刻隶书铭文四句“巨壑迎秋?”
龙逆点点头:“还有寒江印月。万籁悠悠,孤桐飒裂”十六字,都是旧刻填金漆。琴腹内纳音微隆起,两侧还有朱漆隶书款“至德丙申”四字。”
“没错了,没错了。”姜子望拍着手笑逐颜开:“肯定是大圣遗音,没得跑了。”
有了稷下学宫左祭酒的肯定,没人再傻到再去质疑龙族大圣遗音的真实性,这不太古遗音也现世了。在说当年真龙一族的长子囚牛肯为了一把焦尾,丢了龙君之位,他得了大圣遗音也算是物得其所了。
“三太子,真龙族琴会我能去吗?”有人开口问道。
“太古遗音,大圣遗音两琴和鸣,琴坛多少万年没有过的盛事了?我记得史书记载上场还是三十七万前琴圣嵇康和乐圣李龟年两人‘大逆不道’胆敢在天道台上和鸣演奏了一曲高山流水,成为万古之绝唱。”有人兴喜的论起了历史。
“请龙三太子务必成全。”
被重重包围的龙逆连忙说:“诸位琴友,琴会乃是我伯父举办,我伯父对于琴会早已定下了规矩:想要入场必须要有一把《琴雅集》上有名的古琴傍身,如果诸位不曾收藏,我私人会在琴会外设立茶局,诸位也可以品品茶听听琴。”
“多谢龙三太子。”
“我太爷哪里就有一把‘枯露’,诸位对不住了。”一位白衣青年嬉笑道。
“你就得了吧,浩然太古和劝诫大圣,两把圣琴出世,你太爷会把枯露借给你?”一位与白衣青年同行的青衫楼住白衣青年:“你小子就老老实实的跟我蹲在门槛听曲吧。”
两人闲聊惹的满堂欢笑。
“表姐,你看他们那得意劲?”千禧愤愤道:“表姐你的那把‘九霄环佩’带着身上没,拿出来吓吓他们。”
千禧说话的时候把九霄环佩’四个字压的极重。
“这小丫头有趣啊。”姜子望用胳膊肘捣了捣遗乐:“傻里傻气的跟你刚到学宫的时候一样。”
遗乐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个可执祭天礼的稷下学宫的左祭酒。
“呦。”忽然乐园外一群粗狂男子路过往里面瞅了一眼:“瞧,这群伪君子干嘛那。”
“恶心。”门外人一起倒喝。
“你们说什么呢!”千禧自己原地爆炸,怒喝道。
“呦,瞧瞧好俊俏的女娃娃。”那个最先开口的赤臂男子怪声道。
忽然赤臂男子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差点没摔了个狗吃屎。
“怎么跟我妹妹说话那。”入眼的是一个浑身邪气红衣男子。
就在邪气红衣男子出现的时候,一个赤裸着上半身背负一把从来没有出过匣的铁鞭的精壮男子突然出现,站在遗乐身后。
姜子望掏掏耳朵刚站起来又坐下,有趣,有趣。
这时在乐园东北角落了凭空出现了一男一女,无声无息,诡异至极。要不是姜子望刚刚得了祭天馈赠又有浩然之气加身,他也绝对会忽略掉那个角落,这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那个不长眼的王八蛋!”被人踹了一脚的赤臂男子,直接发怒回头就是一拳,可就在他看见清那个红衣男子的时候,吓得肝胆俱裂。
赤臂男子倒逆真气将那股磅礴拳意尽数反轰在自己身上,两股拳意对碰将赤臂男子炸出数米。
赤臂男子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反而跪爬到红衣男子脚下求饶。
红衣男子一抬手竟布满血红鳞片诡异至极。
龙逆脸色有些凝重:“妖族齐渊城,赤麟君。”
昆仑墟仙州,有人刚刚下了玄都山,登上了太安山。
太安山大道上有两个道士,前头那个不认识路,却偏偏要走在前面。后头那个苦着脸的,衣衫不整显得极其邋遢。
褪去黑袍,披上道门青袍的少年抬起头,看了看如同琉璃仙境的太安山。
好像到了目的地,在回过头看去,来路不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