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灯光昏暗,那人带着一张惨白如纸的面具, 两颊上两团胭脂, 看上去既滑稽又渗人。
谢映之闲闲站起身道, “阁下的脸是伤于当年断云崖的那场大火罢。我该如何称呼阁下, 东方教主,或者说薛先生?”
东方教主道, “当年玄清子座下前两名大弟子,卫宛和薛潜,薛潜已经死于断云崖的雷火,如今只有东方冉,玄首可以称我东方先生。”
谢映之眼中一缕悲悯之色瞬息而逝。
“东方先生既然是当年断云崖唯一之生还者,我想请教一下,当年断云崖雷火是天劫, 还是有人纵火?”
六年前,断云崖一场大火烧死玄门弟子十多人,困在崖中的囚徒无处可逃, 死伤近百,甚为惨烈。
东方冉阴测测道, “谢玄首对世间万象洞若观火,心中怕是已经有了答案。”
谢映之道,“我事后去过断云崖, 这雷火并非天降, 而是从断云崖底的岩洞中激发, 火势最烈的岩洞里囚禁着苍冥族三长老, 都已经化为灰烬。再联想到,玄门内总是有人觊觎高阶秘术,大师兄当时正想清查,就发生了此事,并非偶然。”
“没错,我干的,”东方冉索然道,白面具上黑洞洞的眼睛里暗芒一闪,“我背着师父修炼秘术,又骗崖下的那几个疯老头子,邪神就要出世,我就是邪神的侍从,需要他们为邪神效力。将秘法传授与我。但是这秘术诡谲怪异,我学起来颇费周折。我还没有学会,卫宛就要查这事儿,那么我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
谢映之神色冰冷,不见喜怒,道,“大多数觊觎秘术者,皆因修玄资质欠佳,难有突破,从而钻研旁门左道,你的修行在玄门中位列前三,当年师父颇为器重你,你为何还要如此?”
“你居然问我?”东方冉忽然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谢映之,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
谢映之静静看着他,长眉微敛。
“就是因为你。”东方冉忽然拔高了尖锐的声音。
六年前,玄门。
已是深秋,山间空寂。满地落叶间,溪水清冽。
石桥上站着一清癯高瘦的男子,仙风道骨,看不出年龄。他一身素衣,乌发如墨用一根木簪挽起。
他的声音如空冷的筝弦振响,“我自门中前辈与苍冥族之战后,始任玄首,至今已百年,该归隐云游了,卫宛。”
一个面貌严肃的青年上前道,“弟子在。”
玄清子将一戒杖交到他手中,“今后你掌门中之刑戒。”
“是。”卫宛恭恭敬敬接过。
“薛潜。”
薛潜心中骤然一动,但他按捺住了,屏息凝神谦谨地上前。
他深知,卫宛修为虽高,但为人严苛,不知通达。若论天赋和资质,他不仅不输卫宛,在很多方面还超过卫宛,且他多年来修炼刻苦,修为日益精进,这玄门同辈中,自认为无人能出其右,每有大事,师父也会派他和卫宛一起解决,既然卫宛能掌罚……
一缕妄念早就已经在心中发芽。
就听玄清子道,“你和卫宛当尽心辅助未来之玄首。”
薛潜双肩陡然一震。什么?!
辅佐谁?
谁是玄首?
师父要传位给谁?
无数念头如潮水涌起,在他心中鼓荡不休,他神色几变间,就听玄清子道,“映之来了吗?”
薛潜蓦然怔了怔,抬眼看去。
只见山间的曦光中,一名少年飘然而来,质傲清霜,俊美风仪,似火的红叶映着他一身如云的
白衣。
就听玄清子道,“我将玄首之位传与映之,尔等今后当善为辅佐。”
薛潜看着那少年微微眯起眼,眼底暗暗沁出血来。
谢映之泰然领命,并没有丝毫的受宠若惊,也不惶恐推却。
他无喜无忧,神色自若,曦光照着尚未青涩未褪、尚显柔美的少年脸容,却已经有一种洞彻世事的练达与洒脱。
银白色的玄首指环戴在少年修长如冰玉的手指上,灼得薛潜眼睛刺痛。
事后,他装作无意间问卫宛,“谢映之修为很高?”
卫宛凝眉道,“倒是不知,但师父说,映之心性最佳。”
薛潜心中冷笑,恐怕是因为他姓谢罢。
晋阳谢氏,宛陵云氏,皆是天下士林之风向。谢映之不仅出身名门世家,又是如此品貌风仪。据说他在晋阳时,只要他出门,则所去之处必然被堵得水泄不通。甚至要官府派兵出来维持秩序。所以谢映之出门都戴幕篱,且行踪不定。
谢映之要任玄首的消息不胫而走后,这本来清冷空寂的玄门,一时间也就成了士林之热议。
这天下重门第而不重才华,重色而不重智,可见一斑,薛潜心中暗恨。他自认修为卓绝,智计无双,但那又如何?还是抵不过名门世家、风神如玉。
半个月后,断云崖的冲天雷火,就如同当日山间火红的枫叶,熊熊燃烧起来。
倾颜阁里,
东方冉忽然道,“谢玄首,你的指环呢?”
谢映之坦然,“赠与可托之人。”
东方冉眼皮骤然一跳,“指环即玄门,你竟把玄门拱手送人?”他大笑,“玄清子真是所托非人。”
谢映之道,“玄门即天下,天下即玄门。”
东方冉一愕,“什么?”
“只要能平靖乱世,荡涤海内,还天下海晏河清,玄门中人,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好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谢玄首,”东方冉拍手道,“那么,这倾颜阁内的苍生,谢玄首是救,还是不救?”
谢映之刚踏进这倾颜阁就感觉到一股阴晦之气。所有人,包括那个迎接他的掌柜的,脸上都像带着一张面具。
谢映之淡淡扫了眼画室外,只见纸窗上隐隐忪忪浮现出一个个静默不动的人影。再看向纸门,廊上幽暗的灯光映出门外魁梧的身影,手中拿着利刃,看来门口亦被堵死了。
“人傀。”谢映之道,“这里有多少人被你变成了人傀?”
“不多,也就十五人。”东方冉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加上你,就是十六人。”
谢映之静静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谢玄首真是心如明镜,”东方冉手抚着自己的假面,“我的面目烧毁了,我需要一张脸,之前好不容易看中了一张,不过被那小子跑了,但也无妨,此人容貌过于姣媚,相比之下,谢玄首霁月清风谪仙中人,更合我意。”
谢映之不动声色看了一眼他手中,那是一柄剔透的薄刃,
“放心,不会有痛苦的。”东方冉用诱哄的口吻道。
就在这时,他的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炙烫的东西,猛地倒退了一步。
“你?!”
谢映之回到桌案边,一拂衣摆坐下。
“困仙阵?!”东方冉诧愕道,“你什么时候布下的?”
谢映之淡淡道,“刚才。”
东方冉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难道说是刚才跟他说话的片刻,已经不露声色地在他周身布下了困仙阵?
走不出这个画室的是他自己!
与此同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兵刃撞击的激烈声响。
东方冉扭头就见纸窗上纷乱的人影晃动。
苏钰已经带着玄门弟子前来接应,正与门外的人傀混战在一起。
东方冉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果然谢玄首不惜以身犯险,也要拿我这个玄门叛逆回去问罪啊。”
他颇有意味地边在在画地为牢的圈子里踱步,“但是谢玄首虽然手段高妙,可惜你要失望了。”
说罢他站定,抬起手,缓缓取下了面具。
面具后,赫然是曹璋的脸。
谢映之眉心微微一凝。
东方冉不屑道:“这个蠢货首鼠两端,居然在运送马车出城的途中,偷跑去报告云越。他却不知道,这根本没用,因为你们可能走的每一步我都料到了。所以我在出城的箱子里还装了石童。如果他们不查,那我的真身就顺利地混出城去,如果他们查。”
“那就放出石童,制造骚乱,趁乱出城。”谢映之道。
“谢玄首你终于明白了,”东方冉用曹璋的脸微笑道,“谢玄首,在这乱世中,除了高妙的玄术,还需要智计和头脑。这点上,你不如我。你玄术再厉害,但你的困仙阵困住的,只是一个傀儡。”
大半夜的奔驰后,天色已经微明。第一缕曦光照在城楼上临阳郡三个古拙的字。
这是出大梁之后的第一个郡县。
“他们进城了。”魏瑄勒住马缰道。
云越皱起细眉,这伙人既然急于逃跑,为什么会在这里停下来,居然还有工夫还进城?
他看向那个通体透明的小虫子,蹙眉道,“这东西认路准吗?”
魏瑄道,“谢先生在含泉山庄那次给将军的,我管徐翁借来的。”
云越明白了,某人觉得好玩,就没有还。自己养着了……
“这竹冰虫嗅觉极灵,既然东方教主的气味终止在这里,那就应该是进城了。”
临阳郡虽然不大,却是北上大梁的门户。
一进城,他们就发觉麻烦了。
人太多了!接到不算宽,两边的店铺生意火热,街上熙熙攘攘,都是往来往来返乡的人流。
在大雍,每年的中秋修沐有十五天假期,加上节气又好,所以人们返乡,拜访亲朋好友,往来颇为热闹。
看到着这人来客往,熙攘喧闹的街道,魏瑄和云越同时心中一沉。投鼠忌器。
这个东方教主一伙人钻进这临阳郡,若是带兵捉拿他,处理不当就会引起不小的骚乱和伤亡。
魏瑄想了想,“我带着竹冰虫去找教主的歇脚处,云副将,麻烦你去郡署通知郡守,暗中遣散周围百姓。”
云越点头,遣散了周围的百姓再抓捕,顺便还能向郡署借兵。
这竹冰虫极为敏捷,它沿着街巷很快就在一处热闹的楼阁前停了下来。
魏瑄一看,更棘手了。
四海城的九州客栈。整个临阳郡最热闹的地方。
尚元城成为了雍州的商业中心后,各州郡都有模仿。四海城也是其中之一。
此时正值中秋修沐,四海城内的各个商铺里生意兴隆,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云越细眉紧拧,“大规模关闭店铺,遣散游客,必然会打草惊蛇。”
且这教主行事阴诡,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招。
在这拥挤的四海城内,无论闹出什么事,都会死伤一大片。
怎么办?怎么抓人又不会伤及百姓
?
魏瑄心念电转,深吸一口气,只能学某人的骚操作了。
他立即对临阳郡守周成道,“周郡守,有件事,需要你立即去办。”
片刻后,四海城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满城游客忽然如潮水退去,很多店铺都纷纷关门,来不及关门谢客的商户,就在门口挂了个暂停歇业的牌子,匆匆忙忙像赶场子似的往城门口奔去。
九州客栈里。
麻脸汉子推开窗看了一会儿,“小二,外面出了什么事?”
这小二提着一壶烧开的热水,边道,“周郡守家有喜事,一会儿就在城门口撒花钱彩头,让大家同喜。都去城门前等着接钱了。”
“知道了,你下去罢。”
麻脸汉子扔给他几个铜钱打发道。
“师父,外头没什么事儿,就是撒个花钱。都去捡钱了。”
东方冉盘膝打坐,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像。
另一头,魏瑄退出房来,熟练地揭下假面,“客舍里有十几个打扮成商贩的弟子。其他没见有什么埋伏。”
云越看向魏瑄,忽然有个疑问,他一个皇子,这些江湖手段都是哪里学的?
但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个,撒花钱不可能拖太久。
机不可失。
云越当机立断,“冲进去,全部拿下!”
客房的门哐当一声被踹开。
那麻脸汉子一愣,反应也是极快,拔刀就向他们劈来,周围的十几个弟子也纷纷拔出单刀,双方顿时混战在一起。
这些日月教徒根本不是虎贲锐士的对手,顷刻间就已经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云越一剑刺入那麻脸汉子肋下将他踹翻在地,趁此时机,魏瑄正要一跃拿下那东方教主。
但就在这时,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一名在外面接应的郡兵满脸是血跌跌撞撞跑进来,还来不及说话,被一刀从肩膀斜斜劈开,顿时血浆四溅。
曹雄一脚踹开那郡兵的尸体,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身后是百名如狼似虎的凉州军!
魏瑄心中一沉,难怪他们要来临阳郡,果然是有接应。
倾颜阁里。
谢映之道:“曹雄。你要投奔凉州曹氏。”
东方冉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颇为可惜道:“谢玄首,既然你什么都料到了,为什么还要来这里送命呢?”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截黝黑的如同枯木萎枝般的东西。
谢映之眉心一蹙,那是一只断手。
一只似乎是烧焦黑炭般的断手,指甲奇长。
东方冉细细欣赏道,“这魔族长老的手真是奇怪,死了那么多年,这指甲居然还会长。”
他说话间,这断手的指缝里开始有缕缕黑烟渗出。
谢映之神色冰冷,“你还炼制尸蛊。”
“谢玄首真是见多识广,没错,这是尸蛊,你看,这手的皮肤都成了黑褐色,可见他被当年被你们关在断云崖底怨恨极深。”
尸蛊颜色越深,香气越刺鼻,怨念越重。
尸蛊散发的黑雾伴随着刺鼻的异香很快弥漫了整间画室。
与此同时,谢映之周身似乎凝起如冰霜般薄寒的光华,仿佛月色满衣,映着他清雅的容颜。
“谢玄首果然修为高深,污浊不可近身,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这里曾经是撷芳阁。人皮甬,血蜈蚣,鬼藤蔓,还有这除夕夜在这里丧生的无数明华宗的弟子,包括张缉、无相那群人,他们都死在这里
,这里的怨念可是极深。”
怨念至深之地为积尸之地,这里的尸气一触及魔族长老断手所炼制的尸蛊,就会汇聚起来,如漩涡一般形成一个阵眼。
谢映之面色微沉,最为阴邪的聚魇阵。
东方冉颇为得意地抚着这只枯黑的手,就像抚摸着心爱之物,脸上的表情让人毛骨悚然。
谢映之注意到,他所用的曹璋的身体,脸色铁青,越来越阴沉,嘴唇血红,就像一个恶鬼。
纸门外,一丝丝黑烟从墙壁里、地面上,每一缕缝隙中往外渗出。迅速地散开。
那些人傀一闻到那怪香顿时眼睛通红,疯狂地扑杀撕咬。
苏钰等人一时被压制住,再看楼内,那些冠袍华衣的客人们,脸色逐渐变得幽沉阴晦,不约而同地向他们看来。
苏钰顿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曹璋的脸已经像青面獠牙的恶鬼一般,一边说话,口中的流涎不断淌下那滑稽的抽屉下巴。说话却毫不结巴,不紧不慢道,“这尸蛊可以把这里所有怨念和业力全召唤起来,这倾颜阁内的每一个人都会变成恶鬼。”
谢映之明白了,难怪东方冉要用曹璋做人傀,因为就算他自己,也不敢亲自操纵尸蛊。
在这聚魇阵中,谁都不能幸免。他的修为还不至于能挺过去。
谢映之冷静地一条条想下去,其实这里除了他,没有一个人的修为能挺过这聚魇阵,包括门外的苏钰他们,在这里待越久,尸蛊之毒就越深,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中变成怨念操纵下的傀儡丧失心智。
要克制这尸蛊只有一个方法。
东方冉借用曹璋的脸笑得诡谲无比,“谢玄首见多识广,应该知道怎么化解这满阁的怨念,除非你用自己做封印,但是这样你的生气就会被尸蛊吸走,你的修为会全部废掉。”
谢映之静默地看着他。
东方冉眼中终于流露出忌恨已久的快意,“既然师父说你心性最佳,那么让我看看,你是牺牲自己救这整楼的人,还是独善其身坐视不管,怎么样谢玄首,决定了吗?”
江州
“西陵哥,外面有位高严高刺史来找你。”魏曦进门道。
魏西陵放下手中的公文,看了眼萧暥,见他睡得正熟,于是道,“请高刺史去书房。我立即就来。”
然后他回头吩咐方澈道,“澈儿,你照顾阿暥,我片刻就回。”
一进书房,魏西陵就略去寒暄,直接问道,“高刺史,带了吗?”
魏西陵让刘武经过襄州的时候,去找高严,谢映之上一次在襄州为萧暥治病,还留下一副方子。
高严道,“带了,我怕不稳妥,还是自己跑一趟。主公怎么样了?”
魏西陵一边立即命人按谢映之以前的方子煎药,一边道,“医官看过了,尚无起色。”
高严面色焦虑,“这西征北伐都尚未开始,主公这病得实在不是时候啊。”
“是我没有护他周全。”魏西陵道。
高严叹了口气,“我没有指责将军之意,只是天下虎狼环伺,主公这病令人心忧,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寝居里。
方澈坐在塌边,就见萧暥容色苍白,紧闭着双眼,两道雨后山黛般的秀眉微微蹙起,让人很想探手给他拂开。
梦中,大雪纷飞。
一场恶战下来,血染战袍,铠甲上也凝着一层冰霜。
他站在山间遥遥望着那座孤零零的城。和大雪间山道上行军的队伍。
云越把一件披风盖在他肩头,“主公,你身体不
适,还是回去罢,而且……”他犹疑片刻,道,“魏将军看到,又要误会你了。”
“他全军缟素,一心复仇收复江州,恢复义父的基业,”萧暥眉峰紧蹙,脸色异常苍白,“可他为人太过磊落,要有人替他把这暗中的毒刺拔除,决不能,决不能让他也像义父那样……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的话。
殷红的血从嘴角渗出,沿着清致光洁的下颌淌下。
方澈脸色惨白,顿时慌了,“暥哥哥,你醒醒,你不要有事啊!”
魏西陵和高严进来的时候,就见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正急着想要出来喊人。
魏西陵几步上前,拽住萧暥的手。
他的手冰冷,像握着一块寒冰,但额头却滚烫。
魏西陵剑眉紧皱,才出去片刻,怎么就这样了。
“再派人去大梁催,务必请谢先生来!”
高严也急了,“主公病得如此沉重,这谢玄首还有什么要事比这更紧要?不管他手头有什么要务都搁下,绑都要绑来!”
魏西陵默默看了他一眼,不,谢映之不是这样不可靠的人。
刘武都出发几天了,谢玄首还没有消息,不会是大梁城里出事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