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4月。
北平南锣鼓巷鸢儿胡同广德居酒馆。
北平一般的小酒馆很少有名字。每每称呼它们的方式都是“某某胡同”小酒馆。
广德居显然是个例外。据说掌柜之前是一个文化人,这就不足为奇了。文化人干什么事都得先把名字想好,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就是这个意思。
酒馆不大,但是也有七八张桌子。桌子比起二荤铺或者“大酒缸”式的酒馆要奢侈一些,居然是白茬木的真桌子。
酒馆看上去倒是有些年头,桌子上面如同包了一层浆一样。
老何已经借着上菜的机会出去看陈阳好几次了。
这是一个传奇人物,是北平地下组织中最为神秘的人物。
此刻他坐在靠窗户的一副座头上,眼望窗外大街,眼睛漫不经心却又警惕地盯着外面。
鸢儿胡同不宽,坐在他的位置,左右可以尽收眼底。
陈阳在等人,他在等老唐。从东北已经回来快一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和老唐见面。
东北之行,陈阳一行可以说是“损兵折将”,而且就连喜多机关侦缉课长青木荒服都死在那里。
敌人震怒是正常的,如果不震怒那就不正常了。没有明着来,那肯定就在暗中甄别。
关于甄别,陈阳倒是挺有信心。他在东北的行动经得起任何调查。
他在东北并没有干什么实质的行动,他所有动作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敌人搞乱!
把敌人搞得越乱越好!敌人越乱,自己就越来越有机会!
本来陈阳东北之行,还想借机干掉于德彪,但是那小子太幸运了!居然躲过了那一劫!
这小子命倒是挺硬啊!
陈阳眼睛看着外面,思绪又渐渐飘回了东北,回想着那天在哈尔滨许家屯子白家大院发生地事情。
葛宽水大声喝道:“排成一队,手搭肩膀,迅速出来。”
黑衣汉子一个个面面相觑,互相看着打不定主意。
“这是哪家的朋友,不肯给咱们一点面子?”随着清脆的女声,一个艳丽的女人扭着身子走了出来。
女人身材高挑,绿色旗袍更是让身材显得凹凸有致。一双大长腿在旗袍下摆缝隙中若隐若现。
陈阳无语地看了一眼尚合发狗熊一样的穿戴,口中嘟囔了一句:“尼玛现在可是冬天。”
女人走到前面,找了一张椅子,欠身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伸出了两根手指。
一名黑衣人连忙熟练地递上了一支细长的香烟。烟上又加上细长的烟嘴,就更加的长了。
“谁是带队的?”女人吸了一口烟,轻轻地吐了一个烟圈,鄙夷地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葛宽水,这才开口问道。
那名递烟的黑衣人站直了身子,大声喝道:“我们老板娘问你们话呢,你们谁是带队的!”
葛宽水看见这个女人,没有了刚才的霸道,眼睛望向后面的陈阳。
陈阳老神在地站在那里丝毫不动,不过冲着尚合发使了一个眼色。
尚合发朝前走了一步,冲着葛宽水大声说道:“老葛,还楞什么呢!赶紧办事,办完事回去歇着多好。”
葛宽水一愣,马上明白了,手中手枪挥了挥,说道:“动作快点,排队往外出!”
艳丽女人神色一狠,站了起来,瞪着葛宽水。
陈阳抬手,“啪!”的一枪。
子弹打在艳丽女人前面的地上,斜斜弹出,擦出一溜火花。
谷/span艳丽女人一声惊叫,站不稳身子,向后摔去,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刚才的优雅从容丝毫不见,脸上全是惊恐的神色。
“全部带走!”陈阳用枪指了指艳丽女人,笑着说道:“白寡妇是吧?”
随后脸孔一板,喝道:“一起带走!”
陈阳说完这话,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心中想到这人也该来了吧。要不然白寡妇也不会出来。
这么大的场子,怎么可能没有靠山?白寡妇不把靠山找出来,自己怎么把事情搞大?不把事情搞大,自己跑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刚才在大厅发生的事,白寡妇想必已经联系了她的靠山,陈阳需要做的就是再加一把火。
不把事情搞得大乱,怎么对得起自己出来这一趟?
白寡妇看着两个奔向自己的特务,吓得花容失色。
“嘎!嘎!嘎!”
门口响起一阵剧烈的汽车刹车声。
陈阳看着大门方向,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噢!来的人还不少,不止一辆车啊。”陈阳轻声自语道。
特务们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刹车声,不明就里地都把眼睛看向了陈阳。葛宽水脸色看上去最为难看。
“一个别放走了!动作快一点!”外面传来一个嘶哑地声音喊道。
白寡妇听到了这个声音,像个兔子一样,蹭的一下就蹦了起来,瞪着陈阳。
陈阳眼睛一瞬不瞬地也盯着她,看得白寡妇心里一凛。心中想到他怎么不害怕?
“你们有种不要跑!”白寡妇却仍然色厉内荏地说道。
“老子跑什么?老在子执行公务!”陈阳脸上笑容消失,狠狠地说道。
随后一挥手,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抓人!敢拒捕的,就地正法!”
陈阳的话让白寡妇吓了一跳。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来这里“执法”,有时候动静比这还要大。但是没见过有一个人说话如此不留余地。
“老子是北平来的!得罪不得罪你们这帮地头蛇我无所谓!”陈阳盯着白寡妇,声音冷得可以滴出水。
门外纷沓而至的脚步声大响,十几个人从大门口冲了进来。
冲着最前面的是两个身穿黑色皮大衣高个子男人,面孔看上去倒不是那么凶恶。
后面跟着进来的居然是端着步枪的身穿满洲国军服的满洲国军。
“站住!都不许动!”黑皮大衣大声喝道。
伪军们纷纷举起步枪,对准屋里的人。大家把眼睛纷纷看向陈阳。
陈阳眉头微微一皱,看向带头的那两个人,说道:“警察厅特务科的,来办差,你们哪的?”
黑皮大衣看了一眼陈阳,没有回答陈阳的话,而是问道:“特务科的?怎么没见过你?”
“我们是北平的,这次被专门借调过来办这件案子。”陈阳语气冷淡,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
黑皮大衣吓了一跳,眼睛看了两眼陈阳,心中想到:这次莫要出事才好!什么大案子,居然要从北平调人来侦破,再说能从北平调人过来,想必背后主导必然是日本人!
黑皮大衣想到这里,不安地看了白寡妇一眼。
白寡妇看了那人一样,气焰马上嚣张了许多,大声喝道:“高占魁!不能放过他们!一个也不能放!”
“高占魁?”陈阳笑着重复了一句,时候脸孔一板,盯着高占魁的眼睛,缓缓说道:“高占魁,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