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林憨头憨脑地走过大街,冲着老金头大声说道:“老金,改收粮食了?杂货还卖吗?”
老金抬头看了看魏东林,仿佛有点面熟。这不奇怪,乡下汉子,不仔细看基本都一样。
“啊,做啊,怎么不做。”老金说道。
“我,张河的老魏,忘了吧,好几年没打交道了。”魏东林憨厚地笑着说道。
“哪能啊,老魏吗,记得,记得。”老金头似乎记得,平时四乡八村接触的人太多,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
不过人家这么热情的和你打招呼,你能说不记得?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前两年去儿子家了,在保定。这不是刚回来,村里的小店又开起来了,回头少不得麻烦你。”魏东林笑着说道。
“老伙计了,甭说两年,就是二十年,该怎么样,该怎么样。”老金热情地说道。
老金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给二顺子招呼了一声,走了过来。
魏东林从褡裢里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了老金。
老金接了过来,看着上面歪七八扭的字,轻声念道:“蜡烛四十根、洋火二十匣、赖烟两条……”
“这些货都有,就是这赖烟是什么烟?”老金对完了纸上货物的名称,笑着对魏东林说道。
魏东林不好意思地笑了,搓着手说道:“乡下人平时都是烟叶子,也就是来备上两盒纸烟,来个客什么的才用,也抽不了什么好的,无非是为了面子。”
“那就拿玉猫的,包装漂亮,而且还比飞马便宜。”老金帮忙给出着主意说道。
“能成,那就玉猫,这个你比我在行。”魏东林憨厚地笑道。
“东西不少啊,你这个褡裢恐怕装不下。”老金看了看魏东林背着的褡裢,有些担忧地说道。
“那你就帮忙找个口袋,反正你这边这么多倒腾粮食的。”魏东林从褡裢里摸出了一盒“坦克”香烟,递给了老金一支说道。
老金接了烟,笑着说道:“你看,来我这了,还要吃你的烟。”
魏东林没有说话,摸出了钞票。
他掏出的钞票,大票在外面,里面包的是零票。
老金眼睛一亮,说道:“老魏我给你打个折扣,你给我大票子,我找你零票。”
老金看到魏东林一愣,眼睛里是疑惑地眼神,连忙解释道:“这不是省我的事了,再说了你回去做生意不也得备点零票子啊。”
魏东林这才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说道:“能成,那能成。不过折扣可得狠一些。”
“放心吧,老主顾。即便是几年没来,也亏不了你。”
魏东林扛着装满货物的褡裢,又拎着个大口袋,兜里装着许多零钞,回到了位于李家营的根据地公安处。
魏东林一到院里,就把东西放到了院子里,嘴里喊道:“老李,老李。”
伙夫老李答应着出来。魏东林说道:“把这些东西分分,你挑有用的留下,其他的让别的同志挑。”
老李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掉了两颗牙的嘴说话都跑风。
“逗(又)是我先挑,哪能老这样啊。”老李说道。
“让你挑就挑,伙夫最辛苦,这个都知道。”
魏东林说着话,不等老李回答,走进了屋里。
侦察员们都出去搞调查了,屋里只剩下了副科长秦文峰一个人,正在桌子边写写画画。
“老秦,这个老金头还真有问题!”魏东林说道。
“噢!老魏回来了。”科长刘海潮正好推门进来,听到了魏东林的这句话,说道:“那就查!”
谷/span魏东林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大把钞票,从大到小都有。
“整回来这么多?”刘海潮饶有兴趣地说道。
“要想多要还有,你都不知道老金贪成什么样。”魏东林说道。
“是啊,要是不贪心,也不会搞这些缺德事。”秦文峰叹了口气说道。
“老金是奸商,他上面还有上家。甚至上家上面还有上家。”魏东林说道。
“你是说老金是兑换了假钞来获利是吧?”刘海潮说道。
“是的,但是他应该是兑换了不少,也获利了不少。整车整车的收粮食,也不知道最后销到哪。”魏东林说道。
“看来还是条大鱼,顺着往上摸,说不定有惊喜。”秦文峰打起了坐在炉子上的铁皮水壶,给魏东林倒了一杯水,这才开口说道。
“光靠这种外部侦察搞不出太有用的情报,我们还得另想办法。”刘海潮接过了魏东林递过来的“玉猫”卷烟,撕着包装说道。
“我看如果能打进去一个人就好了。”秦文峰想了想说道。
“哎,这倒是个好办法。”刘海潮停住了手,眼前一亮说道。
“要想打进去,那就得找个外乡人,本地人恐怕老金不相信。”魏东林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而且年龄也不能太大。这样的人老金才放心。”
刘海潮听了,不由得哈哈笑了,冲着魏东林说道:“好你个老魏!你是不是知道我手边有这样一个人,故意这样说的?”
魏东林也笑了,开玩笑地说道:“既然有人选咱们就用。我做他的交通员,每个五六天就去老金头的杂货店转一圈。”
秦文峰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来不及吧。有些消息等不得五六天怎么办?不能耽误事啊。”
“那就在内邱设一个联络点。”刘海潮毫不犹豫地说道。
“什么样的联络点不受怀疑呢?”秦文峰像是商量,但是更像是自言自语。
“那就得看小孩子喜欢什么了。”魏东林笑着说道。
“饽饽铺!”刘海潮和秦文峰异口同声说道。
“太对了!两位科长就是比我们侦察员聪明。”魏东林挑起了大拇指。
内邱县城西关,金记杂货铺。
伙计二顺子敲着自己的腰,说道:“掌柜的,如今这生意可是越来越好了。这身子骨都有点跟不上了。”
老金白了二顺子一眼,叹了口气说道:“看着生意不错,可是那都是咱们让利让出来的,咱们可实在没挣几个钱。”
二顺子撇了撇嘴,说道:“钱不钱的两说,就是怕我顶不住,耽误掌柜的事。”
老金一愣,紧接着就笑着说道:“这一段辛苦一些,到了过年我给你加钱。”
二顺子嘴撇的像八万一样,说道:“金掌柜,您这给我画锅呢?现在才二月,等过年?那得给我累成什么样啊?”
“哐当”一声,门一响。把两个吓了一跳。
“谁啊!”老金喊道。
没人答应。
老金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手中抄起了顶门杠子,又问道:“谁啊?”
依然没人答应。
老金使劲一拉门,一个叫花子模样的半大孩子,倒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