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聪以区区几百护卫,便阻挠数千黑骑军主力近乎半日之久,这已经很难得了。
折让叶弘十分欣赏卢聪的将领才能。
因此自这件事之后,叶弘不再让其担任护卫副统领,而是转入二军,自己统领一营。
当卢聪从大青马上纵跳下来,便单膝跪在叶弘脚下,双手高举令旗,向叶弘交令。
看着卢聪这一身未干血渍,叶弘十分满意点了点头。
“下去休息吧,所有兄弟都获得一次军功作为奖励”。
军功可是在安邑县直接换成财物奖励的。
在安邑县内。
任何军功都有一定财物作为对应。
当然也不仅仅是财物,还有医疗,以及上学,还有购买土地优先权等。
总之,安邑县军功体系,就像是一个精细化的功勋体系。
也正是如此,才让那些流民心甘情愿便青壮年交给军队。
那种实实在在的好处,是每一个安邑县民众以及流民共同见证的。
因此当在场护卫队听到一级军功赏赐时,不有着纷纷振臂高呼起来。
这一刻,似乎才是他们真正胜利,而不是在战场上阻挠击退了黑骑军。
护卫队稍作休整,便又重新启程。
毕竟拓跋族兵已经先一步离开数里之遥。
战马奔驰在荒漠上,尘土溅起,宛如一片云霭。
护卫队纵马疾驰之下,几个时辰便已经抵达戈壁。
穿过这片戈壁滩,便抵达了拓跋族地。
此时前方斥候已经传来消息,他们早一步追上拓跋骑兵。
并且传话来,拓跋骑兵将在戈壁滩内等待他们汇合一起进入族地。
听到这话,叶弘抿唇一笑。
他自然清楚那些拓跋族兵这么做真实用意。
他们还是对自己有些芥蒂的。
叶弘也清楚,只要自己一日找到证据洗刷凶手嫌疑。
那么自己始终都要背负着刺杀拓跋族长骂名。
得知拓跋勇士动向,叶弘也就不需要着急追赶了。
反正他们都会等待自己的。
叶弘趁着马队减速间歇,又给马车上那些伤员做了一些外伤处理。
随身带着酒精,碘伏,还有提炼出来那一小瓶青霉素。
若不是怕他们伤口感染,叶弘真舍不得用它。
毕竟这东西半年才搞出这么点,一部分还需要留给自己宝贝女儿预防流感的。
可是,眼下这几个重伤护卫其腿部伤口已经开始溃烂流脓,并且伴随着发烧。
这就是伤口感染征兆,单纯以酒精和碘伏已经无法令其康复。
于是叶弘便掏出给闺女提炼青霉素,分辨给他们打了一阵。
之后,叶弘便吩咐军医,好好照顾他们,期待着他们可以顽强熬过去。
哪怕是青霉素,在面对着这么严重伤势感染时,也不见得一定可以奏效。
当叶弘走下马车,内心极度压抑和愤懑。
平时都一起说说笑笑兄弟,眼下缺胳膊少腿,甚至还有人开膛破肚的。
让叶弘实在不忍心面对着她们。
若不是自己为了小林夕硬是把他们从安邑县拽出来。
他们又怎么会遭遇匈奴人。
以他们特种兵底子,只要不遭遇匈奴兵这种天生就有战士天赋的民族,他们根本不会受伤。
忽的叶弘感觉自己很自私。
或许真得应该带他们返回安邑县了!
叶弘木然情绪有些低沉,眺望着戈壁滩尽头。
也就在此时,那戈壁滩地平线上腾起一片烟尘,接着整个草地都在颠簸。
敌袭。
一个念头自叶弘心中陡生。
之后便化作一股愤怒。
铁弗部你们还真是赶尽杀绝啊。
叶弘愤恨纵身跃上战马,之后卢聪等人也从营帐内窜出。
一声哨响,立刻整个营地都动了。
无数战马嘶鸣,护卫队展开防御反击阵型,也离开营地,冲向戈壁荒漠。
叶弘则是在四五十个马车方阵内,随着那缓缓抬高的投石炮车,一起紧随于护卫队之后。
烟尘越来越近,最前方,护卫队斥候已经和那只骑兵交锋了。
让叶弘意外的是,斥候们并未和他们展开厮杀,而是直接融入其内了。
这一幕看得叶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的,叶弘也就清楚原因了。
来人并非是铁弗部骑兵,而是拓跋勇士以及他的拓跋族兵。
当拓跋族兵凑近,叶弘拿眼扫了他们一圈,莫名皱眉道,“你们头领呢?”。
其中一个拓跋族兵抱拳道,“头领就在前面出口等着诸位,我是奉命来保护你们的”。
叶弘厄首点头。
这分明就是监视,哪里是保护。
看来拓拔勇士还是不够信任自己啊。
对此叶弘也能理解,谁让自己是刺杀拓跋族长第一人呢。
吩咐护卫安置下拓跋族兵。
“今日天色已暗,明日我们便启程如何?”叶弘让人升起购货,架上烤羊,拿起一壶美酒递给了那个拓跋族兵。
“好吧”那拓跋族兵接过酒壶喝了一口,顿时表情略显惊诧点了点头。
叶弘让人又多支起几幢帐篷。
然而便准备安营扎债了。
大漠气候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热得人赤膊,晚上就冻得只能裹着毛裘。
尤其是护卫们,他们冒着严寒,还在值守。
卢聪便是其中之一。
他嘴巴呼出的都泛起白气。
“今日都不用值守了,这是命令”叶弘立刻拽着卢聪便朝着账内走去。
护卫们彼此对视一眼,依旧不敢擅离岗位。
叶弘立刻吩咐卢聪道,“让他们各自散去吧”。
卢聪犹豫一下,随即朝他们挥手。
护卫们这才离开值岗。
叶弘把卢聪拽回帐篷内,二人凑近篝火。
叶弘撕下一块烤羊腿丢给卢聪,“吃点,暖和一些”。
卢聪也不客气,便开始大口朵颐了。
原本卢聪是一个略带一丝文雅气息中原青年,此时他满脸胡茬,还有一身皮裘,任谁也不会再相信他是一个汉人了。
卢聪在草原和草原人接触久了,身上也带着一些他们那种放荡不羁豪气。
这样卢聪,让叶弘很欣赏。
因为他即将成为安邑县新兵另外一个冉冉升起猛将。
“值岗期间不能喝酒”看到叶弘递来酒壶,卢聪急忙摇头拒绝。
“破例喝一口吧,这里不会有人来偷袭我们的”叶弘见卢聪一脸犹豫,立刻催促说。
卢聪不再坚持,拿起酒壶大口大口喝起来。
然后又放下手中酒壶,盯着远方地平线。
“我想家了”或许是接着酒意,卢聪把心里话坦诚说出来了。
叶弘也眯起眼眸凝望着远方黑漆漆地平线,“是啊,我们也该回去了”。
其实叶弘何尝不想安邑县那种安逸生活方式。
眼下这荒漠,他们每日和风沙为伴,还要承受高强度作战。
这样日子真不是他们想要生活方式。
然而叶弘也清楚,无论是铁弗部,还是河东卫氏都不会放任自己安然无恙离开草原的。
他们早已在四周部下天罗地网,等待着自己入彀。
酒喝得很压抑,很沉闷,便很容易醉到,不久之后叶弘和卢聪都醉倒了。
甚至连身后那些护卫们也一起醉倒了。
若是这一刻有人来偷袭,他们只能引颈就戮了。
一夜平静。
第二日一早,叶弘便从冰冷地面爬起来。
抖了抖身上毛裘露水,便朝着营地走去。
叶弘看到护卫队正在遵从纪律操练,卢聪早已恢复了醉酒之前精气神,带着他们在戈壁上跑圈。
这就是纪律,铁一般纪律。
试问哪一个草原上胡兵可以做到。
只有安邑县新兵才有如此纪律和铁血。
这一刻,叶弘内心莫名涌起一丝自豪感。
日上三竿,戈壁气温便陡升,因此叶弘和卢聪必须在太阳还未炙烤大地之前冲出戈壁滩。
有哪些拓跋族兵引路,叶弘他们自然也落得轻松。
毕竟他们对于戈壁地形并不太熟悉,也省却不少麻烦。
半日后。
骑兵队阵已经抵达一片高嵩悬崖峭壁区域内。
此时叶弘才对于四周环境产生一丝警惕心。
“这里地理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叶弘扫视着这片陌生地方,眼睛里面充满忧虑。
“把拓跋族兵给我唤来”叶弘凝眉不展。
很快,便有人带着几个族兵来到叶弘面前。
为首拓跋族兵很恭敬抱拳道,“不知大人唤我们来此何事?”。
叶弘扫了一眼对面这几个族兵,发觉他们面相极其陌生。
似乎之前在拓跋队伍内没有见过他们。
只是拓跋族兵人数众多,叶弘也无法确定自己记住每一个人面孔。
“这是什么地界”叶弘目光锐利扫视着他们眼睛。
那个拓跋族兵急忙抱拳禀告说,“这是狼崖谷”
“狼崖谷?”叶弘漠然摇头,“为何上次,我们没有来过这里?”。
拓跋族兵又解释说,“为了绕过铁弗部骑兵追袭,我们走了一条秘道”。
“原来如此”叶弘微微点头,接着他便随口丢出一句鲜卑语。
这一段时间,叶弘和拓跋勇士相处,自然也从他们嘴里学到一些简单鲜卑语。
尤其是那些极其好玩的骂人土话。
叶弘无意间露出一句,站在那个为首拓跋族兵身后几个族兵都脸面变色。
而站在叶弘面前的拓跋族兵却是一脸淡定。
由此可见,他并不理解这一句话真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