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安邑县数十里外,叶弘和小林夕见到一只军队。他们全副武装,策马驰骋。看到那些新兵装扮,以及行军阵型,叶弘就知道是按照自己策略操练新军。只是他们大都是陌生面孔,叶弘曾未见过他们。
就在二人迟疑间,军队已经轰然来到面前,马蹄踩踏着尘埃,扬起片片烟尘。接着战马嘶鸣,长枪杵地,叶弘身躯竟然被几个新兵长枪夹住,又是一连串马蹄疾驰,就连小林夕战马也被人团团围拢。
“你们做什么?”叶弘有些愤怒了,回到自己领地,还被人用枪指着。
“入安邑县城前,必须验看城防腰牌,你们没有,不能入城”其中一个新兵面容冷峻回道。
“何时入城需要腰牌的?”叶弘一愣,急忙皱眉盯着那个新兵头目。
“就在半月前,有吴雍大人亲自颁布”那新兵头目面容肃然朝着身后一抱拳。
吴雍大人?叶弘又是一怔,眯起眼眸想了想,忽得想起,老秀才曾经说过,他成为鬼谷子门徒之前,有个俗家名头,就是什么吴雍的
当时叶弘心不在焉,也未能听得真切。毕竟在叶弘心中,还是比较喜欢称呼他为秀才老伯。
“我们是早在半月之前出城的,自然不曾领得腰牌”叶弘无奈耸了耸肩。
“那也成,你们先去城东村休息一夜,明日会有人专门为你们办理入城手续”那新兵头目很是干练,说话也果断干脆,并不拖泥带水。
叶弘眯起眼睛扫视着新兵头目,“要不通融一下,我还有急事入城,这点钱帛不成敬意”。
遇到一个恰好自己离开之后招募新兵头目,叶弘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出此下策贿赂他。
“拿走遵从吴雍大人城防条例乃是军人职责,吾等不敢僭越”那新兵头目见到叶弘手里钱帛,表情竟然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还有些厌恶之色。
“这,新兵头目有些意思啊”叶弘忽得眉梢挑了一下,比起之前安邑县捕快为主的新兵将领,他似乎更加遵守原则。
“你叫什么名字”叶弘好奇打量着他。
“安邑县新三队长,陆明”那个汉子手里长枪一甩,十分威风凛凛地,便调转马头,朝着城东村行进。
叶弘和小林夕对视一眼,人家这是摆明了要押送他们入城东村。
小林夕有些懊恼冲他翻白眼,叶弘也只是无奈耸耸肩,凑到她耳畔说,“他不认识我,我又能如何?”。
二人被十几个大兵押送着行走数里,最终来到城东村内。
这里和叶弘离开时候没有多少变化,若说有,那就是多了一个类似于衙门办公场所。
此时哪里有几个新兵,面孔也极其陌生,只是当叶弘走入院内,便见到一张熟悉面孔。
“林捕快!你怎么来这里了?”叶弘迈步走入,便主动走向那个正在伏案疾书的汉子。
那人就是崔捕头手下一个捕快,此时他才恍惚抬起头,扫了叶弘一眼,便面露惊喜之色。
“县尉大人,你终于回来了”说着他便起身,以一种见到远行亲人姿态,一把匍匐在叶弘面前,堂堂五尺男儿,竟然痛哭流涕起来。
“怎么了?起来说话”他这一哭,竟然搞得叶弘有些手足无措。
那林捕快起身,抖了抖衣衫,才面色郑重道,“县尉大人有所不知,自从你走之后,兄弟们每日就像是生活在地狱中,苦不堪言啊”。说着他故意伸出右手,比划着手指摸出老茧。
叶弘盯着那些结痂,也清楚,这不是拿刀所致,而是握笔杆子所致。
“之前,我也没有记得林捕快有这么好文笔啊”叶弘知道捕快们身手都不错,可是懂得文字的却并不多。
“谁说不是,俺是一个舞刀弄棒武夫,可是吴雍大人,就是秀才老伯,他偏要俺也学习咬文识字,还强迫俺每日来这里做入城名册记录,若记错,若是少漏一人,便是军法处置”说道最后,林捕快几乎就是再哭诉了。
叶弘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一切变化,都是秀才老伯替自己严明安邑县规矩纪律。之前自己把崔捕头他们当做兄弟,因此便有着他们纪律松散,因此他们手里带出兵,也上行下效,缺乏了一些严明军纪。
这事情,叶弘早就想管一管,可是挨着兄弟情面不好说,眼下却被秀才老伯,以这种铁腕手段给硬生生掰过来了。叶弘心中偷笑,可是面子上,却还要伪装做十分愤然表情说,“这个老秀才也太不近人情了,惩罚新兵也就罢了,何必为难咱这些老兄弟啊”。
“就是”林捕快急忙附和说,“这下可好了,县尉大人回来了,兄弟们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看着林捕快激动神色,叶弘心中郁闷,难道我之前真得对你们那么放纵吗?叶弘心中绸缪着,嘴上却十分亲和道,“那是自然,老子立刻便喝令秀才老伯废黜对兄弟们约束”。闻言林捕快更是喜形于色,竟然主动招呼人牵马,自己亲自跩马绳,送叶弘入城。置于身后那些新兵早就看傻了眼睛,尤其是刚才还拦阻叶弘他们新兵头目,此时吓得两腿瑟瑟发抖。
走出一段距离,叶弘又转身盯着那名新兵头目说,“陆明,你随我一起入城吧”。
啊?陆明面色一暗,顿时像是泄气皮球般跟随着他们步伐朝着安邑县走去。
一行人入安邑城,并未受到太多关注,由此可见,这城防士兵也被秀才老伯更替了新兵。
当叶弘重新回到自己熟悉安邑县主街,顿时有种远离家乡游子重归故里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又是那么亲切,每一张熟悉面孔,都或多或少和他有过一些故事,比如卖千层饼的,就是他传授的技术,还有烤红薯的也是,那个转着石磨摊煎饼
“这是谁家开的?”就在叶弘走到主街最繁华地方,忽得被一座高嵩楼宇给震惊了。这木楼建造真是气派啊,自己临走之前,只是一个很小酒肉作坊。此时竟然变成了明晃晃大酒楼。其内还有各种精美装饰,使得这家酒楼逼格很高,甚至堪比洛阳城那些酒店。
“这是庾县丞家的”身侧林捕头急忙补充了一句。
“庾县丞?”叶弘脑海中浮现出那张面白书生脸,他还真有钱啊。回想起自己从庾县丞手里弄到钱财,叶弘都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似乎这些钱,对于这个颍川氏族来说,并不算多大事情。
单单投资这酒楼,就足以超过自己之前所有钱财了。
就在叶弘心思百转间,一个身影自那酒楼二层木梯上缓步走下来,他一袭白衣,手持拂尘,一派道骨仙风的气势。此人正是庾县丞,他眯起眼眸扫视着叶弘说,“恭喜县尉大人列土封王,以后我这个县丞也要仰仗叶兄庇护啊”。庾县丞遥遥冲他一抱拳,躬身施礼。
看着庾县丞那正经模样,叶弘却有些莫名摇头,“庾兄,你这是为何?我何时列土封王呢?”。
庾县丞挥舞衣袖,拂尘搭在左肩,抿唇笑道,“难道王上没有将安邑县赐予你?难道你腰上悬挂的不是王上亲笔金牌?”。
闻言,叶弘这才想起晋武帝赐予自己安邑县做封地,又赐金牌证明的事情。
叶弘从腰间解下腰牌,尴尬道,“我就是一个县尉而已,你看上面写着清楚”。
庾县丞接过金牌看一眼,又仰天大笑起来,“叶兄还真是吾辈同道之人,不求名利,但求一安邑也”。
叶弘很清楚他话中所指,也略微厄首点头道,“这县尉确实是我要求王上赐予的”。
庾县丞再次抿唇一笑,“此县尉非彼县尉,你现在等同于列土封王,虽说封地只有一个县城,却也好过那些县令,郡守之人啊”。
看着庾县丞如此恭维自己,叶弘有些不适应的摇头说,“其实在这边陲之地,原本就没有什么约束,即便是再大官职,也等同于虚设而已”。
庾县丞也赞同点头,“原本我也以为自己会被家族捆绑,荒废与这蛮荒边陲之地,谁知上苍有眼,让我结识了叶弘兄弟,这也算是一种荣幸吧”。
说着,二人彼此惺惺相惜,携手迈步走入酒楼。
既然知道了这酒楼是庾县丞所开,那么叶弘这接风洗尘酒,便要在这里举行了。
于是当他们二人走入二楼正厅时,林捕头便识趣出去招呼人去了。
叶弘和庾县丞并肩而坐,此时已经无官职之分了。
庾县丞冲着叶弘抿唇一笑,“听说叶弘兄在洛阳遭受一点波折,为兄甚是担忧,却鞭长莫及,无法替叶兄解忧啊”。
这话说得很是意味深长,很多涵义,似乎是在有意点醒叶弘。
“庾兄真是消息灵通,坐镇安邑县便可知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叶弘也好奇盯着庾县丞。
“只可惜,我们所用千里鸽传讯也需要一些时间,不然我会让洛阳家中步曲去搭救于你的”庾县丞这话说得很真诚,叶弘不疑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