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川只觉得腰背生疼,浑身骨头似是散了架,喉咙发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若不是蝎尾赤链为其挡了一下,蔺川的尾椎怕不是要当场撞断。
兰隐儿见状大惊失色,似脚的树根飞速蠕动到蔺川身旁,刚要伸出兰叶将蔺川挽起,却见蔺川咬牙将蔫了吧唧的蝎尾赤链递了过去。
“带上小骨头先走!”
蔺川说着让出身后的豁口,提刀倚墙而立。
兰隐儿接过小骨头,却是寸步未动,碗口粗的草茎之上,竟然生出两只眼睛,眼神坚毅地看向蔺川。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兰隐儿将小骨头放在一旁,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蔺川忽而感知身边浓郁的妖气,遂看向兰隐儿所化的兰草,草茎上浮现出一道道红筋,断掉的兰叶徐徐冒出了新芽,新芽绿中透红。
她定是服下了血丹,看来隐儿是铁了心要留下来了,蔺川心头一叹,忽而面色一凛,既然如此,那便放手一搏。
尹云飞和谢梓伊都看傻了眼,心说这是什么情况,刚刚还相互寒暄来着,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呵呵,差点儿着了你这小贼的道,身长近似,肌骨却忒显稚嫩,你不是老金,怎么会有老金的血刀?!”万开泰干瘦的面上不怒反笑,质问蔺川。
蔺川心说,我不光有老金的血刀,还有老金的乾坤戒呢。
嘴上却痛苦说道:“呃……万公子何故伤我,依万公子慧眼莫非猜不出我是谁?”
万开泰闻言一愣,心说莫非伤到的还是个熟人,那也怪不得我,你这幅神鬼难辨的模样谁能猜得出。
“休要卖关子,你到底是何人?又为何会在此处?快说!”万开泰手上掐诀,大有你若不说清楚我就要给你敲丧钟的意思。
“我便是老金失散多年的亲弟弟小金,兄长得知我的消息之后便去寻我,那时我尚在西国从军,兄长为了救我,死在了蛮兽口中,这把血刀便是兄长的遗物,我能来此出也受兄长所托……”
蔺川说着说着竟更咽起来,灵浆所化的灵气直达灵肎,体内灵力在迅速攀升。
“小金……”
万开泰脸上狐疑,心底却是信了六七分,老金跟了他好些年,常年待在城主府,即便是休沐期间也未见其返乡探亲,只道他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想到还有个弟弟。
“休要诓我,老金自幼便伴我左右,哪里来的失散多年的亲弟弟!”万开泰神色一凛,有心诈蔺川一下,他常年混迹于市坊,与各路奸商打交道,自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万兄切莫被此子蒙骗,与妖族同流合污之辈能是什么善类!更何况此人并不在我们十二人之列,定是趁乱闯入封印裂缝的妖孽!四皇万众可都在看着呢,我等当合力将其诛杀,以正视听!”尹云飞趁势插上一嘴。
谁知万开泰恍若未闻,他本就不喜尹云飞,但他不得不承认尹云飞所说,并非没有道理。
蔺川却不知万开泰在诈他,只道自己是被万开泰看穿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既然万公子信不过我,我也只好拿出此物证明,这上详细记载了中洲峰会的隐秘,是兄长亲笔所为,还请公子过目。”蔺川将血刀插在地上,手上戒芒一闪,一封信笺出现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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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万开泰并未伸手,仅仅是向着蔺川挪了半步。
尹云飞却是来了兴趣,他本已经蓄势待发,只要万开泰一发难,他便立刻呼应而上。
眼见万开泰却是不急不缓,竟还要看一览信笺上的内容,此举不知是在故意与之作对,还是真与那个老金关系匪浅,尹云飞必须得找到信笺上的马脚,彻底离间二人。
蔺川缓缓将信笺打开,余光瞥了一眼悄悄凑近的尹云飞,尹云飞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将破邪剑横在身前。
这个信笺是蔺川在老金的乾坤戒里取出来的,老金的乾坤戒里除了七瓶下品灵浆,便是些换洗衣物和一些发霉的食物,还有一封折叠的信笺,上面密密麻麻写了数十行小字,蔺川仅看到开头的“中洲峰会”便将其拿了出来。
别的东西一目了然没有吸引力,信笺上的写得东西估计会令人感兴趣些。
蔺川暗自计算着能将尹云飞一击毙命的距离,却发现万开泰眯缝着的眼睛倏地瞪得滚圆,心说自己还未将信笺完全展开呢,莫非他已经发现了端倪。
事实上,蔺川确实小觑了萎靡不振的万开泰,万开泰这双眼睛可不简单,他自幼便有那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赋,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缜密。
珍玩古物之类,万开泰都不用上手去摸,就用眼睛略微一扫,便知其材质年份,可见其眼神之犀利。
蔺川正欲动手,却见尹云飞和万开泰同时伸手抓向信笺,蔺川下意识松开信笺缩回手。
紧接着蔺川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尹云飞和万开泰由于出手太快,二人竟然十指相扣,信笺夹在两手之间。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眼中却不见半分尴尬,只想着将信笺据为己有。
“尹云飞与你何干?!你他娘的疯了不成,竟然敢抢本公子的东西!”
“万兄此言差矣,事关中洲峰会,自然与我有关!万兄放心,我看过之后就还给你。”尹云飞扫了一行字,将让他心惊胆战。
“休想!”万开泰面容扭曲。
蔺川心头不解,莫非这封信上当真记载着什么重要的秘密,不然为何那二人会突然抢夺。
鹬蚌相争,渔人获利,蔺川伸出那只散发着恶臭的鬼手拍向万开泰,另一手举刀劈向尹云飞。
二人情急之下,竟然还不松手,尹云飞挥出破邪剑挡住血刀,万开泰则一把抓住蔺川的手腕,他本欲掐诀催动无影钟,蔺川却快了一筹,万开泰只得先行扼住蔺川的手腕。
要怪就怪万开泰实力不济,加之他不是这件洪炉神器的主人,无法用意念操控无影钟。
三人僵持不下,兰隐儿当即反应过来,伸展数道兰叶戳向尹云飞和万开泰的咽喉。
二人见状正要松手,却听到琵琶婉转的声音,紫色的音波如洪水般席卷向兰隐儿,兰隐儿只能收回兰叶进行防守。
万开泰和尹云飞见状当即又将手握紧,骨节咔咔作响,信笺在二人手中褶皱成一团。
……
城外众人看得莫名其妙,他们看不清那封信笺,只能看到尹云飞和万开泰十指相扣,手拉手共同御敌。
“娘嘞,老子的眼睛被刺瞎了!”
“啊呕,恶心,真他娘的恶心!没想到这二人竟然是那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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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唉…伤风败俗啊……”
“休…休要胡言,尹公子才不是那种人呢!定是有其他原因的,许是手上沾染了什么黏物……”秋娘越说声音越小,面色竟然有些发白。
其实不止是秋娘,但凡对尹云飞有仰慕之意的女子,都深受打击,有些甚至当场晕了过去。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秋娘……”一旁的汉子犹在不依不饶,但见秋娘无言以对,几人哄然大笑。
钟莱却皱起了眉头,他自知其中必有缘由,只是碍于视力有限,看不清楚其中细节,他更为在意的是蔺川如何脱困。
城墙之上。
“二哥,可知信笺上的内容?”北皇九方盘,摇晃着小山一样的身躯,几个闪身就出现在东皇身侧。
东皇聂顽所在位置不受外物遮挡,城中几人的行踪尽收眼底。
“不知,孤亦看不清楚,待万纥之子出城后,一问便知。”聂顽眼中金光消散,缓缓摇了摇头,向着万纥的方向瞥了一眼。
万纥察觉到聂顽的目光,眼中慌乱一闪即逝,对着聂顽微微颔首,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
丹熏城内。
三人一妖僵持不下。
“小骨头!”蔺川疾声唤道。
刚缓过神来的蝎尾赤链,就看到眼前焦灼的战况,正要顺着蔺川撞开的豁口逃走,听到蔺川的呼唤身形一僵,然后消失在豁口之中。
万开泰和尹云飞心头一安,面上浮现出冷笑。
蔺川在心底暗骂:好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亏得老子之前还冒死救你!眼下需要你的时候却给我偷偷溜走!
估计是这条蝎尾赤链活得太久了,意识形态更接近于人类,形式上的主仆契约已然无法约束到它了,蔺川冷静之后,心下长叹,失望至极。
蔺川后悔了,他不该贪功冒进,作那渔翁。应该趁着二人抢夺信笺之际带着兰隐儿脱身。
后悔也晚了,时不我待,吴怐那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
蔺川正欲冒着漏出破绽的风险,聚灵震开一方,破开僵局,企盼这二人只顾着争那封信笺,莫要对自己下手太黑。
忽感血刀压力骤减,尹云飞惨呼一声,松开信笺暴退开来。
蔺川不明所以,一刀斩向钳制鬼手的手臂,万开泰当即松手,将手缩到无影钟里。
脱困后的蔺川方才有机会看向尹云飞,尹云飞飞起一脚将一物踢向蔺川,踉踉跄跄后退数步,像极了酒醉之人。
“隐儿,快走!”蔺川伸手接住飞来物,说罢率先钻进墙上豁口。
谢梓伊见尹云飞那般模样,再无心恋战,二人一击即退,兰隐儿如游鱼般滑入豁口之中。
自蔺川脱困至兰隐儿消失,不过弹指一瞬间。
“咚!”
悠扬的钟声响起,钟声周围墙面坍塌,烟尘滚滚。
谢梓伊怀抱着人事不省的尹云飞,斜倚在宫墙一角,尹云飞的小腿之上出现一个针孔,素白裤袜之上出现一个黑紫色的血点。
烟尘退却,万开泰怒目而视,将手中的信笺撕得粉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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