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阮凌志道:「我阮家曾经也是云城数一数二的大户,自从我爹战死沙场,我们阮家就再也没有兴盛过,只能依靠嫁给云中侯府的姑姑,才把我济养长大。我本该知足的,可是谁又能懂依靠别人,寄人篱下的几番苦楚!我不过是想要我阮氏门楣,重回光耀,不过是想不辜负老父亲的心血!可为什么,却偏偏要防着我,像做贼一样的看管着,生怕我做出一点成绩?难道这就是被人圈养的下场?!」阮凌志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扶住一旁的桌椅道:「阮宅里的小厮丫鬟,哪一个不是楼府亲自挑选的,他们不过是用来监视我的利器罢了,这些年我没有过过一天快活日子,直到遇到燕王选昭,广纳天下英才,我才继续有了用武之地,你知道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是什么吗?那就是被人赏识!」
他说完,眼中泛起泪花,模样凄楚可怜,连陆雪渊都觉得他似乎有些悲惨。
可是这世上之人谁不悲惨呢?如果只是因为这些都同情的话,那天下可怜之人岂不是都要自抑自哀,自哀自叹,又有谁能奋起直追呢?
陆雪渊听她讲完后,从书架旁走出来,站在阮凌志跟前,望着他道:「你那日的提议我会去仔想过了,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要如何才能复兴你们阮家,可是楼意和楼王确实没有做错过什么,而且一个人要想成事,不一定非要攀附别人才能成功,这谈下多的是门道,只要自己心向正道,就一定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陆雪渊站在他面前,身体直立,身形挺拔,眼神中充满光泽,脸上的神情似乎也是十分硬朗,更加说明了她内心的坚定之感。
「哈哈。陆姑娘,说的倒是容易,可是又有谁能有像他这样好的身世呢?」阮凌志反驳道。
陆雪渊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楼意,可是她的意思远不止此。她还未出声,便听阮凌志继续说道:「可是我那表弟,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拥有什么,甚至不用珍惜,就能拥有所有!就连成亲的人选都是当朝公主,可笑吧!你要我拿什么去跟这样的人比?!」
陆雪渊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窗外的天,刚才与他说了半天话,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舒朗,到了正午时分,就连街上的雨也干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是时候该走了!」陆雪渊转头对着阮凌志道。
他以为她口中的「我们」是指陆雪渊和楼意两个人,谁料不曾想,陆雪渊又对着他说道:「走吧,阮公子,我带你回家。」
阮凌志还没回过神来,愣着看她足足有几秒,然后才反应过来道:「回家?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自然是回阮宅了!」陆雪渊不想跟他废话,直接从手中祭出了孤神剑,用指尖擦了擦利剑身道:「我们此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阮公子你啊!」说着拿剑架在了阮凌志的肩膀上,恐吓道:「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特意跑一趟燕王府!」
「你们?你们不是为了与燕王结交而来?」阮凌志见有剑架在自己脖颈间,害怕的问道。
「自然不是,还是请阮公子同我们一起回去吧!」她话音刚落,便听阮凌志问道:「可是我那楼意兄弟,怕是还没有出来,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哦?是吗?」陆雪渊的秀眉一挑,神情漠然,对着他道。突然间,门外的声音传进来,是门口的随从问候的声音:「琼王好。」
「嗯。」是楼意的声音传过来。
听到这声音后,阮凌志的眼睛顿时瞪大,心中忍不住惊颤道:「他怎么会?他怎么……」
正巧这时,楼意推门而入,看着屋内陆雪渊驾着利剑在阮凌志的圣桑,笑道:「很惊讶吧,阮兄?」
阮凌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面色蜡黄如土一般,望着他二人,好像是看到阎王在世的样子。
「那杯毒
酒,并没有毒死我。」楼意缓慢的出声道。
原来,在陆雪渊在书房的时间里,楼意却在会见燕王的时候,发生了生死紧要的一幕。
在燕王会见的屋子里,燕王横卧在长塌上,楼意站在案几前,说着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探查鬼族的底细。
燕王大抵是很久没有见到此般天真和毫不掩饰之人了,所以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怒,而是冷笑了声,将手里的书本一下子仍到了地上,望着他道:「你父亲,近日身体可好啊?」声音是那样的铿锵有力,和无所顾忌,似乎眼前的人不足以撼动他分毫。
「正是因为我父亲,所以我今日才到此来,想要摆脱我父亲的嫌疑!」楼意望着眼前的燕王,出声道。他实在看不透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可是他却再清楚不过,这样祥和的气氛和朝气蓬勃的燕王府只是一团假象,越是深沉的湖底,越是波澜不起。
而他此番钱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危机,掀起波澜。
「你父亲前几日确实到过我府上,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全天下所有经过我燕王府前的人,我都要认识不成?」燕王懒懒的看着面前的毛头小子,出声笑道.z.br>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所有从门前经过的人呢,若是作女干犯科,犯了什么罪孽,难不成都由他自己担着吗?还是个个与他有关系?这也太牵强了。
「我父亲让我看了,你给他写的信!」楼意说声道,他一直盯着眼前的男人,眼中是不曾有的寒冰薄雾,唇角紧抿,似乎在想着什么对策。
这时,燕王似乎被这句话震慑住了,并没有继续行动,可没一会却又恢复往常神色,笑道:「那又如何?写一份寻常家信,邀请他过来闲话家常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跟何况我与你父亲本就是结拜兄弟,十几年前还一层打过仗,是马背上的恩情,难道我让他过来见一面,很过分吗?」燕王说完,抬眼看着眼前的人,突然伸手从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一串葡萄,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楼意自然知道他叫父亲来,不是为此事,可他却没有无办法反驳,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眼下只有找出其他证据,才能证明父亲的清白,才可以帮父亲在皇上面前,洗清几分嫌疑。
楼意专注地看着案几上的东西,花瓶,古董,宝物,笔墨纸砚。这些都是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东西,可是有一样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个天青色的淡纹花瓶,和之前在百毒谷的谷主房间见到的杯子,是一模一样的花色。楼意的眼神一直盯着花瓶,没有片刻松懈,似乎想从花瓶票面窥探出些什么东西出来。
燕王对他这副样子,倒是不足为奇,看了眼桌子上的花瓶道,「都是些皇上赏赐的旧物,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送你!但前提是……」
他还未说完,便听到楼意道:「前提是什么?」
燕王抬眸看了眼面前的楼意,眼神中的光亮像是能把人心刺穿,只一眼,便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如坐针毡,他道:「前提是,你要替你父亲,做我燕王府的亲信,从今往后,只能听命于我燕王府!」燕王嚣张跋扈的样子,还真是让楼意大开眼界,平日里那个如春风和煦的燕王,果然是装出来的,眼下才是真正的他了。
楼意眉眼上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道:「为了什么要答应你?」
燕王一笑,说道:「天下男儿,没有不喜权好色的,你若是生在帝王家,就该知晓帝王家的残争斗,即使你现在不参与纷争,纷争也会找上你!到那时,你再想寻找退路,可就时过境迁了!阿意!」燕王的话中带着几分震慑和威胁,可更多的是长辈对晚辈的循循善诱,以及最后一声阿意,叫的楼意直起鸡皮疙瘩,还当着真以为他是自己哪门子的亲戚
,要让自己投靠于他。
「我这次来,并不是要与你联手的,也非投诚,而是想弄清楚,你和魔族到底有没有关系?而且,百毒谷的谷主,你是不是也认识?」楼意的视线从花瓶上挪开,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燕王,「好啊,他说天下男儿,那就让他知晓知晓,天下不止有一种男儿,还有为天下舍生忘死,以天下兴衰为己任的,不论男儿女儿,皆为英雄好汉。」楼意心中这般想到。
「哼。」燕王从鼻子中轻哼一声,似乎是对于他直白赤裸的挑衅,不屑一顾,看了眼桌子上的花瓶,说道:「这些旧物,是皇上当年赏赐的不假,可是赏赐了谁,便是谁的了,你既然一直看着这花瓶,也提到百毒谷,相比也是知道些什么。我只劝你,楼意,大人的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即使是魔族,也并非都是无恶不作之辈,若是我们能将魔族的势力收归己用,难保不会天下大同,人人安乐享福啊!」
燕王随手将花瓶一拂,只听一声脆响,那花瓶彻底碎成了几块,四分五裂的样子,直接映入楼意眼中。
「是同一批货没错!」楼意心中道,他确定眼前的这花瓶,与之前见到的官府流出来的残次品,是同一批货种,可是为什么皇上赏赐,会赏赐残次品呢?既然他说是皇上的赏赐的话,又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