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渊差点哭了出来,她望着原本一副不染仙尘,高高在上的师尊,现在却是这副凄楚可怜的模样,顿时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她蹲在床边,眼中泪光闪烁,低低的叫了声:「师尊。」
可白暮尘此刻却像是睡着了一样,什么也听不到。
五毒症原本是邪教的至毒之物,是由极阴寒的五毒蛛炼制而成,因为能让人丧失意识,失去自己独立的思想,从而听从下毒之人的号令,任人摆布,因此此种毒也被称作「醉生梦死」,是指中了此毒之后,人虽活着却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只剩一副空壳而已。
白暮尘是何时中的此毒,陆雪渊自然不得而知,她甚至不清楚何为五毒症,又如何才能根治。
这时,身后的石门再次被人打开,陆雪渊此刻正在优思难过,便没有回过头,而是继续望着面前的师尊,向着身后来人道:「祝融师兄…为什…」她话还未说完,便听到身后声音响起,却是个女子。
她道:「为什么?!陆雪渊,你竟然还有脸去问为什么!你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
万萋萋嘴里不依不饶,双手也没闲着,直接将陆雪渊从地上拉了起来,一把甩到对面的墙上去,嘴里道:「给我远离师尊!」
她接着道:「都是你!都是你!陆雪渊!如果不是因为你,师尊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他已经替你背负了那么多,你到底还想怎样!」
「我没有……」陆雪渊急着辩解,丝毫没有注意万萋萋伸过来的手。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在寒冰室里回荡,陆雪渊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伸手捂住左脸,眼中的泪硬是忍了下来。
「万萋萋,你记住了!我挨这一巴掌,不是为你,是我还给白暮尘的!但是,」她说着,却上前一步,然后直接出手同样扇在万萋萋的左脸上,说道:「这一掌,是我替师尊给你的!」
万萋萋捂着自己的左臉,眼中同样充满恨意的盯着她,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望着对方,谁也不让着谁。
「你!陆雪渊!你竟然敢打我!」万萋萋从小被娇惯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伸手还想再来一掌,却被陆雪渊直接握住手腕。
「我身为你的师姐,理应教导你长幼尊卑,如今你不顾尊卑有序,直接教训起师姐我来了,那便要知道,犯错必罚是我们青崖山的规矩!」陆雪渊说着,手里祭出孤神剑,拿着长剑对准万萋萋的脸,迎面划来。
「你要干什么?!师尊…师尊还在此!」万萋萋惊叫道。
「师尊?哼,」陆雪渊冷哼一声道:「你的眼里若还是有师尊,便不会在一进门后就大声喧哗!万萋萋,你说你比谁都更爱白暮尘,我看你只是太过嫉妒吧!」她说着松开了万萋萋的胳膊,将手中的孤神剑又重新收回神窍中,站在距离她不到一尺的地方,从容不迫地道:「你从小便是家中娇惯,众星捧月,要风得风,要雨是雨,而唯独白暮尘,从始至终对你不曾另眼相待,于是你那份赤裸裸的嫉妒便化成了得不到的爱意,不能对着他发,就对着我来!这便是你口中,至死不渝的爱,你说我说的对吗?万萋萋!」陆雪渊突然回眸,眼神中尽是凌厉的神色和不屑,她神情傲然,仿佛天生的王者,无论如何境地,总是这般胸有成竹,睥睨傲来。
这恐怕就是凤凰一族的魅力。
「不是!不是这样的!」万萋萋声嘶力竭的吼道,她一手直指陆雪渊的鼻子,瞪着她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陆雪渊!在你没出来之前,师尊,师尊他是喜欢我的,他甚至还关心我的伤势,亲自到家中去探望!是他回来后才变成这样的,都是你!都是你陆雪渊!」
「是你破坏了师尊对我情意!是你将他的整颗心全部占据!甚至可以为你了死!」万萋萋说着,却突然靠着墙壁,身体下滑,蹲在了地上。
整个人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呜咽道:「你根本不知道,校练场上,我看到他抱起你的时候有多难过!你也不会懂得,他为你抵抗赤烨师尊的不管不顾,和因你而使出的祭天,全部像一把刀子一样地插在我心上!他不是不会爱人,他是只爱你啊陆雪渊!」
「他只爱你!呜呜……」万萋萋低着头呜咽着,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陆雪渊望着蹲在地上的她,纵然心中怜悯,却仍旧无法与她不计前嫌,摒弃前仇旧恨,若要说唯一能让她放弃报仇的人,除了白暮尘,再无第二个人,旁的人不可能,也绝不会让她生出这样的心思。更何况,到底是谁走露了她盗取圣火石的消息,还要她仔细的查。Z.br>
看来,师尊这里,要改天再来了。
陆雪渊望着冰床上,一点血色也无,苍白无比的茉晚尊,白暮尘,好不容易忍住了心中哽咽,蹲在师尊的床边,握了握他冰冷透骨的手,说道:「师尊,渊儿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便站起身子,抬手打开了石门。
「你不走吗?」陆雪渊望着地上的万萋萋出口问道。
「不,我要在这里陪着他。」万萋萋抬起头,一张哭花的小脸泪水还未干掉。
「随你吧。」陆雪渊说完这句话,便抬腿走出石门。
她刚一到外面,身后的石门便「啪」地一声关上,陆雪渊双手不停的搓着胳膊,冻的瑟瑟发抖,只觉得有阵阵寒意不停的从石门内冒出来。
「不行,得赶紧离开这里。」陆雪渊心中一横,眼神又恢复了坚定如初的神情。
她信步走到门外,却没有见到方才那位山医的踪影,偌大的院子空空荡荡,就连方才煎药材的咕嘟声,也停止了。
「这个山医,又到哪里去了?」陆雪渊心中想着,便抬脚往青芜阁外走去。就在她走到门口时,却遇到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年轻弟子,正捆着一箩柴火从门外进来。
那小弟子见到她后,连忙放下柴火,对着她道:「请问你是陆雪渊陆师姐吗?」
「是我,你是?」陆雪渊见他模样虽小,却长的气宇轩昂,眉眼间竟是一股天然的英雄之气,虽然面生,但到底也往心里记了记。
「我是无名药师的徒弟,我叫丹稚。这是师傅交给我的书信,嘱咐我务必要送到陆师姐手上!」丹稚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书信,交给了陆雪渊。
陆雪渊接过书信,双手用力抚展,然后拆了信封,顺带看了那个小弟子一眼,只见那名弟子见到他似是有些羞愧似的,暗红了耳朵,正准备背起柴火往里走。
「你师傅呢?他又去哪里了?为何不亲自交给我?」陆雪渊将手里的信封重新塞回手中,双手背后,拿足了青崖山和尘派师姐的架子,俯瞰着小师弟。
「师傅去寻药材去了,临走前特意嘱咐我,看管好青芜阁,莫要…」
陆雪渊见他吞吐,直接问道:「莫要什么?」
那名小弟子想了想,却还是说了出来:「莫要陆师姐,再来此地了!」
他说完,直接背起柴火进到了青芜阁,顺便还把门给关了起来。
「哎!你……」陆雪渊见他此举,实在有够冒犯,忍不住训诫道。可话刚到嘴边,就又停住了。
她心想,「何必呢,跟一个刚入门的弟子置什么气,再无理也是领了师傅的命令,这道账怪不到他头上。」
这般想着陆雪渊心中顿时舒服的多了,她总是如此,也许是经历的挫折多了,别的没有学会,宽慰自己的本事倒是长进不少。
陆雪渊往前走着,顺手拆开了手
中的信封。
一张偌大的白纸上,什么字都没有写,却令她顿时一惊,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见这张白纸上,赫然画着一幅画,那幅画不是别的,正是她手腕间的那朵赤色彼岸花。这张纸还在她手中静静散发着药草香。
「所以…他是知道了什么吗?」陆雪渊此刻的心惴惴不安,如同一直田间乱蹦的小兔,上窜下跳。
「不可能!不可能会知道!根本没有人见过鬼神冥翌,更不用说我与他结下血契这回事儿了!」陆雪渊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飞快地往一处地方跑去。
她必须弄清楚,楼意和冥翌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这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如果楼意就是鬼神冥翌,那他为何什么都不记得,到此来的目的又是为何?她还曾试探的看过他手腕处的花迹,却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出烧伤的疤痕,辨无可辨。
若不是,那两人之间的某种联系也太过深刻,在有些时候,她甚至都分不清这两个人的不同,她总是能在楼意的身上,看到鬼神的影子,似乎一直与她结伴而行,同甘共苦的人就是那个无情狠戾的冥界之主。
想到这儿,陆雪渊的心中突然打了下疑问号,「嗯~」她随即摇了摇头,「像也不像…」
「楼意身上有的东西远比冥翌多得多,那些赤子之心,宽仁之本,还有他几次三番舍身忘我的义气,几乎不可能在鬼神身上看见,如果真是这般,他还怎么执掌整个冥界,成为叱咤生死的鬼神!」
「罢了,先不想了,还是到了再说,一切都会水落石出。」陆雪渊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