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见不得人。”
马车拐过巷角,南青风便抬手轻叩车厢示意马车停下来,自己孤身一人下了马车。
“你二人先回去吧,我去办点事,事情办完就回。”
上官建月看了她一眼,“不回来也没关系,糖醋鱼我跟镯儿两个人吃。”
这丫头……
南青风无奈一笑,看着车帘落下,马车远走,自己则往上回遇到耶律沙的小馆子走去。
她记得,那小馆子,还是邱寻带她去吃的。
结果东西没吃到,碰到了耶律沙。
还未走到那小馆子跟前,远远地就瞧见门口站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一看装束便知是北国人。
耶律沙已经到了。
南青风不紧不慢的踱到门前,那守卫瞧见,没有跟上一回那样蔑视她,反而恭敬的让开一条道儿,做了个请的姿势。
“二爷在楼上等着姑娘。”
南青风“嗯”了一声,往二楼走。
这小馆子偏僻,来的都是熟客。
今日像是被耶律沙包了场子,南青风一进门,掌柜的就将门关了。
无需人指引,到了二楼,南青风听着轻微响动,就找到了耶律沙在的包厢。
“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耶律沙头也不抬,手中继续倒着酒水。
“什么?”
“爷先前只说老地方见,但是你与我见面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但你却知道是这一处,可不是心有灵犀吗?”
他手上用力,将倒好的酒水推到南青风所在,抬眼含笑看她。
南青风顺势坐下,将他递来的酒盏随手推到一边。
“你与我第一次见面是在清明池,在那里发生了什么,我觉得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再选那里见面,所以,并非是我与你心有灵犀,只是二爷还是有点求生欲的……”
“求生欲?”
耶律沙一愣,而后哈哈大笑。
“求生欲?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有趣,着实有趣!”
他端起酒盏豪爽的一饮而尽,鹰眼散发出锐利精芒。
“所以,你来了,说明东西也带来了?北疆堪舆图,应该不是个小物件才对,你这身上,可没有带着东西的感觉……”
他将南青风上下打量了一遍,一手摩挲着下巴,粗犷的脸上净是探究。
“这不是二爷该操心的事。”
南青风撩起眼皮看他,今日妆容浅淡,衣着华丽,一举一动中都透着一股清冷,仍然叫人怦然心动,但不敢轻易靠近。
“北疆堪舆图,是二爷想要,还是你那大哥想要?”
遇到耶律沙后,南青风就开始回想书中有关于他的内容,但怪她看书一目十行,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在上官建月帮上官婉容做事时候,没少在街头巷尾听到情报,给她提点了些,叫她回想起来。
耶律沙其实对战争并无感觉,只是他的哥哥,大皇子,一直利用当年为了救了他失去一条胳膊的事道德绑架他,要利用耶律沙这头狼,帮他坐稳江山罢了。
北疆堪舆图,也是大哥让他前来索要。
若是他拿不回去,换来的便是鞭挞刑罚。
大皇子美名其曰做错了事要受罚,而后惩罚结束之后,再卖弄一番失去胳膊的惨状跟兄弟情谊,耶律沙这铁直汉子便就不往心里去了。
可就这样一直下去的后果,只是他积压出心魔,而他的哥哥过河拆桥。
大皇子拿到北疆堪舆图后,便借口他被耶律沙行刺,而后让耶律沙锒铛入狱,惨死狱中。
听她这么说,耶律沙瞳孔微微一缩,而后咧嘴一笑。
“你这小女子,消息倒是灵通,但不管是谁想要,北疆堪舆图今日你都得给我……”
“若我说,你带了北疆堪舆图回去,你大哥便会杀了你,你可还要带回去?”
耶律沙刚准备伸手再倒一杯酒水,闻言,手上动作蓦的一滞。
两眼抬起,泛着冷光死死凝着南青风。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周遭气压瞬间降至冰点,南青风感觉呼吸都开始有些不太畅快,但她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分毫。
“我话可能说的直接了点,但是二爷也是聪明人,这么些年了,你大哥怎么对你的,你心里应该一清二楚,我华夏有句古话,叫飞鸟尽,良弓藏……”
耶律沙神情逐渐凝重下来,但眼底仍旧忍着怒气。
“即便是你,这么说我大哥,我也不会放过你!”
哎呀哎呀,这人真是这些年被洗脑洗的不轻啊。
南青风觉得没必要继续说下去了。
起身同时,一手伸入阔袖中,抽出一张叠好的纸扔在耶律沙面前。
“北疆堪舆图在这儿了,你若是不信我,只管拿回去试试。”
耶律沙眼皮一跳,快速将纸拆开,放在面前粗略扫了一眼。
他生活在北疆,虽不知北疆全貌,但是地图上有些标记他还是知道的。
辨认真伪无误之后,他眉头终于舒展开几分。
“我大哥待我不薄,若没有他当年相救,我眼下早已是一抔黄土,所以……”他撩起眼皮正色凝着南青风,“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南青风勾唇一笑,意味深长道,“只怕也没有下次了……”
这傻小子,恐怕只有死到临头才会幡然醒悟。
心思落下,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厢房内,耶律沙坐在原位,仿佛化为一尊雕像,没有丝毫动作。
外面守着他的随从进门看他一动不动,神情有些不对,关心道,“二爷,怎么了?”
耶律沙没有开口说话,将手中地图收好,深吸了口气,问道。
“你觉得,大哥会有一日对我下杀手吗?”
随从一愣,脸色微白,口中结结巴巴道,”二、二爷说笑吗?大皇子待您如亲兄弟,怎么可能……属下是如何都想象不到大皇子对您下手的。“
耶律沙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也觉得不会。
但那个女人的话,却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头,他稍微一动,就将过往记忆连带拔出。
心……有些动摇。
他坐在原位许久,好一会儿,似是下定决心般,倏地起身。
“传令下去,连夜回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