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柚因为天罪印, 被这个世界的灵字嫌弃,没想到她随手的一个尝试,竟然真能成功复制来别人的灵字。
只是她现在没时间细细研究这落宝镜, 要是粘贴出来又多一个追着她跑的镜子那就麻烦了。
宋青柚踌躇间, 听到身旁传来一声抽气声, 梅时雪语速飞快道:“落宝镜?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东西, 以人心贪念为养料,可以强行夺取他人的灵字和灵书。”
梅时雪回眸看了一眼紧追而来的涂满,不用宋青柚拉他,就飞快地在自己双腿上打上几个灵字,力图追上宋青柚的速度。
但是宋青柚的步伐实在诡谲, 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律,若是在她起步时无法做到与她同步,势必会拖累她的速度。
事实证明,铐上梅时雪这个累赘后, 宋青柚的身形的确被拖慢了几分。
落宝镜耀眼的镜面朝他们转过来,那光亮的镜子里倏忽闪过一张人面, 是涂满。
镜子里的他反倒比外面这个抱镜的工具人更有几分人味。
只是他双眼通红, 早已被欲望支配, 贪婪的目光紧紧锁住在宋青柚身上, 嘴里反复地只会念叨一句话:“我要她的灵书,抢过来,十二金章, 我要十二金章——”
宋青柚不明白他为什么就那么笃定她手里有十二金章, 眼看镜面即将捕获她身影, 她也不再犹豫, 悬在键盘上的指尖同时敲了下去。
“落宝镜”三个字从她键盘上飞出, 无数字符从这三字中衍生而出,飞快框定四角,凝结出一面与涂满手中一般无二的镜子,就连镜中的人面都一模一样。
有着同样通红的双眼,有着同样贪婪的执念。
两张同样光亮的镜面霎时对照到一起,两面镜子同时凝固,在一瞬间重重叠叠地出现了无数张脸,一直延伸到镜面深处。
老实说,这个画面委实有些诡异。
两面镜子边框上的字符同时震颤起来,互相都想掠夺对面的灵字,这样的颤动越来越剧烈,最后竟轰得一声,同时炸裂。
爆炸的威势横扫出去,这一处图景被炸塌一半,这里本是一副山顶云海奇景,此时云海流逝,山岳崩塌,所有人都跟着漫天的落石一同往下坠落。
落宝镜炸裂的余波逆袭回宋青柚的灵书,“落宝镜”三个字从灵书词库中消失,宋青柚的灵书键盘剧震,金色的小方格被震得散落开来。
行气从她身上狂涌而出,挥舞墨色的章鱼触角手忙脚乱地去抓散落开的灵书键盘。
与此同时,涂满手中的镜子也跟着分崩离析,边框灵字闪了一闪,最终消失。
他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下去,跟着山石一同下坠,一道黑影从他身下窜出,影子一瞬间铺开,将落宝镜炸裂后残留的文气囫囵卷入影子里,还侵袭向散落的灵书键盘,想要与她抢夺。
这黑影还真是奔着她的灵书来的。
宋青柚早就防备着黑影,她被梅时雪抓着腰,在漫天的落石之间四处闪躲,紧盯着那团黑影,章鱼触脚舞出了残影,将自己散落的灵书键盘收拢回来。
这时候,手多的优势就体现出现了,谁都抢不过她。
灵书键盘收拢的第一时间,宋青柚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划过,一行灵字飞出,试图困住那道黑影。
但是影子这种东西,驱逐它容易,想要捕捉它简直不可能。
黑影见无法夺得灵书,立即窜入落石的阴影里,想要遁逃。
宋青柚这一次的尝试失败,心知自己困不住它,当机立断又飞快在键盘上敲出几个字,“咔嚓”的微弱声响被山岳崩塌的轰隆声响淹没。
这处图景彻底崩解,两人从高空砸入湍急的河流当中,发出哗一声巨响。
宋青柚被梅时雪从后揽着,有个人给她垫背,倒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白花花的水浪没过视野,急流将两人冲出去好长一截,宋青柚的章鱼触角才攀住岸边的大树,将两人扯上岸边。
梅时雪躺在地上,后脊骨和胸口都隐隐作痛,嘴角溢出了一点血迹。刚刚砸入水中的那一下,委实让他吃了点苦头。
宋青柚近距离看到“俞风意”这一张脸,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一瞬间从后脑勺窜到了脚后跟,慌忙想从他身上翻下去。
虽然她知道套在这身皮囊下的人是梅时雪,但是和这么一张脸如此近距离地面贴面,她还是有些膈应。
梅时雪被她手掌按到肋骨,痛得闷哼一声,松开了扣在她后腰的手。
宋青柚立即缩回手,翻身坐到一旁,伸手将鬓边湿发抚到耳后,她捻在指尖的两个灵字在她耳畔微微一闪,没入她耳中。
宋青柚耳廓上隐约勾勒出一双兽耳的轮廓,似犬耳,包裹在她的双耳之上。
“谛听”的能力一加身,宋青柚的听力一瞬间提升到极致,无数细微的声响撞入她耳中,她甚至能从湍急的水流声中,从河水冲刷过卵石的声响辨认出石子的轮廓,水底的鱼虾草木都在她耳中无所遁形。
谛听能以听力辨万物,尤擅听人心。
宋青柚倒不是不相信梅时雪,好吧,她确实不怎么敢相信梅时雪。
他这个人实在太能伪装,让人根本无法得知他真实的一面是什么样的,哪怕梅时雪一直以来对她表现得很是友好,但宋青柚也不敢全然信任他。
禳灾度厄的经文很大概率与她身上罪印相关,而梅时雪又跟这经文有密切关系,她不想揣测梅时雪会不会说真话,抑或是,花费心思分辨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所以干脆在自己身上赋上谛听的能力,直接听取他的心声。
——我的腰……
宋青柚听到梅时雪的呻丨吟,抬手擦去脸上的水,问道:“你没事吧?”
梅时雪躺在地上,侧眸看向她,笑了一下,“没事。”
——只是腰快断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不了。
宋青柚:“……”
他目光扫过宋青柚,确认她没有受伤,才举起手,露出手腕上的铁环。
铁环一端铐着他的手腕,中间有一段不是很长的锁链,另一端拷在宋青柚手上,他一动,宋青柚的手也被牵扯过去。
梅时雪目光示意腕上的手铐,不解问道:“阿柚,你这是做什么?”
——这怎的不是锁我脚腕,就是锁我手腕,她莫不是有一些特殊癖好在身上。
特殊……
宋青柚深吸了口气,随便他怎么想。
梅时雪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的话咕咚咕咚地往外冒。
——被这么锁着,我怎么还挺开心的,梅时雪,你还真想当她笼中小鸟了么?
宋青柚无视她听到的这些无用的心声,镇定地解释道:“你也看到了,当时找到你的时候情况紧急,这图中各副图景又乱成一团,不铐住你,说不定我们转眼就又走散了。”
梅时雪点头,表示理解,“你找我做什么?”
——没关系,我现在发现我也挺喜欢被你铐的。
宋青柚:“……”可恶,你是不是有点过于变态了!搞得她都觉得自己这手铐好像别有用意似的。
宋青柚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正想与他说起正事,周遭图景忽的一阵动荡。
就算到了现在,百景图被涂满那面镜子拆了一半,图景交错变换的频率降低了很多,但是在他们说两句话的工夫,这副图景就从那副河流边的场景,切换到了一处花田里。
宋青柚抬起头,只见繁花从两人身下一路铺染出去,望不见尽头,姹紫嫣红,高低错落,于春风中摇曳,确是一番不可多见的美景。
梅时雪被花香熏得鼻子发痒,揉着鼻子从地上坐起来,张嘴想说话,看到宋青柚乌黑眼瞳中映出的花影,又默默闭上嘴。
宋青柚听到他忽然加快的心跳声,转回眼眸,和梅时雪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撞到一起。这一刻,他心中没有任何杂音,只有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入宋青柚敏锐的听觉里。
两个人都微妙地沉默了片刻,宋青柚因耳中的心跳声而微微波动的心绪在看到“俞风意”那张脸时,彻底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梅时雪对他人的情绪确实很敏锐,他一眼看出了宋青柚对自己隐隐的嫌弃,立即抬起自由的那一只手从脸上抹过,一张膜一样的文气被他从身上扯离出来。
随着文气抽离,他的身形和面容都随之改变,露出了他精致的眉眼。乌黑的碎发湿漉漉贴在眼角,梅时雪眨眼抖落睫毛上的水珠,抬手随意揉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
宋青柚的目光随着滑落的水珠落到他被湿衣紧裹的胸膛上,又立即抬起眼来,他现在的样子确实比刚才养眼很多。
梅时雪清清喉咙,定了定神,再次问道:“你找我做什么?百景图的混乱波及到你了?”
以他对宋青柚的了解,即便她与司弃分开了,应该都能在图中乱景里保全自己。
“你之前说过,我的惩罚什么时候来,又如何来,都是上天说了算。”宋青柚盯着他眼睛,耳中听辨着他的心音,“一个时辰前,我随司弃审阅帝都图景时,罪印降罚了。”
梅时雪倏地直起背脊,目光上下扫过她全身,“你有受伤么?”
宋青柚没想到他竟是真的担心自己,轻轻摇了摇头,“我用了你送我的禳灾度厄的木偶娃娃,它帮我分担了天罪印的惩罚。”
梅时雪紧蹙的眉头稍微松开些许,“能有用就好,我之后再多做几个给你送来。”
“为什么?”宋青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这不是挡一些小灾小祸的东西,它能挡下天罪降罚,被烙下天罪印记的不都是十恶不赦之人吗?你都不问问我过去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就这样帮我逃避天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