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被乐瑥吼的一愣一愣的,想伸手过去抢贺云初又不太敢。
这几日虽然卫司韫陈凛渊等人都没有与她多说,但是下人却没有少说。
平安渐渐明白,自己大概是这个院子里的外人。
娘亲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娘亲,如果论份,大概也是面前这个眼睛长得很像娘亲的弟弟才更有资格叫娘亲。
这一切都跟平安曾经设想的找到弟弟后的生活不一样。
她以为一直会是她跟娘亲在一起,后面会多一个弟弟,弟弟会温柔乖巧懂事,她也会好好照顾弟弟的。
可是现在呢,突然多处一个很凶的叔叔。
弟弟也凶,让平安觉得接近不了,自己像是多余的。
坐在那出神半晌,平安都快哭出来了。
贺云初暂时也不会有别的起色,卫司韫明白只能等,他转身交代蔡柄几件公事,回过头来就看见两个小的表情。
一个霸道,一个委屈。
曾经卫司韫以为贺云初给他生了个闺女的时候,他曾经有过对小闺女的想象,就是这样软软的,小小的,皱起眉来的时候小眉毛会变成小八字。
——除了长得不大像贺云初,其他的都与想象来了个重合。
心口有一角变得柔软,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出手将平安抱了过来,放在腿上。
乐瑥一骨碌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卫司韫。
方才对着自己的时候,又凶又剪头发,现在居然抱别人,还这么和蔼可亲!
虽然他不喜欢卫司韫,也不喜欢平安。
可是他也不允许被人这样区别对待!
卫司韫就见乐瑥从贺云初身边爬起来,快速来到和自己身边,伸手就要扒拉平安:“走!”
平安被他扯得疼,但是卫司韫的怀抱温热兼顾,自从受伤之后,就只有陈凛渊短暂地这样抱过自己一下,所以她有点舍不得。
但是乐瑥丝毫不手软,见扒不动她,就改为要去挠平安的脸:“走!”
小霸王发飙了,蔡柄心惊肉跳地站在一边,简直是束手无策。
他可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家的小主子是这样的性子。
很霸道,占有欲很强,又凶。
明明方才还跟主子闹得不高兴,可是主子要抱别人又不接受,画了个圈,这里头的东西就都得是他的,碰一下都不能。
当然蔡柄知道他主子是绝对不会容忍小主子这样的性格的。
果然,卫司韫就像是要故意教训乐瑥似的,将他要挠平安的手推搡开,一只手圈紧了平安,目光沉沉的:“再动手就将你抱下去。”
意思是不让他呆在床上了。
乐瑥一听,反抗的更凶,就像平安当真抢走了他的独有物,硬要她从卫司韫身上下来。
卫司韫当然不会纵着他的性子,纹丝不动地抱着平安,还用大手给她顺背。
平安睁大眼睛,来自‘父亲’的感受很强烈,陌生又令人沉溺,虽然感觉自己不应该霸占着卫司韫,可是这个怀抱真的太安全和舒服了。
挣扎再三,平安仰头恳求卫司韫:“也抱弟弟吧?”
卫司韫一怔,难以想象这么小的孩子心思如此细腻,完全不像臭小子,霸道蛮横。
“他不是要抱,他只是觉得朕应该关注他,他觉得朕是他的私有物。”
私有物的意思平安不是很懂,但是卫司韫说弟弟不想被抱——不可能呀。
弟弟眼里明明就很羡慕——就像平安曾经羡慕别人有父亲那样。
乐瑥见卫司韫打定主意不理自己。
那感觉就像是曾经他拥有一个蹴鞠,但是后来执夙把它弄丢了。
他哭闹,莫景行说那不是他的东西,就算曾经是他的,失去了也就不算了。
可是他明明还没有玩过呢。
想到这乐瑥有点失落,他不再扒着卫司韫的手,松开了,怅然地看了看贺云初。
这个女人也曾经抱着自己,说是他的娘亲,可是她现在躺在那里无声无息,也不起来抱他。
而且卫司韫也是,明明说的是要将他接回来好好管教,可是又好凶,也不让他找爹爹,现在还要抱别的小孩子。
他生气了,失望了,蹬着两条短腿要下地。
本来还龇牙咧嘴的,突然间就沉默不说话了,一时间房内的气氛僵硬严肃起来。
床对乐瑥来说还是有点高,他伸着小腿去够地上,面无表情的样子简直跟生气的卫司韫一模一样。
卫司韫是有心要治乐瑥的,但是看到他如今的表情,又觉得好笑。
谁知道小短腿刚刚沾地,一颗豆大的水滴‘啪’一下,从乐瑥的眼睛里掉出来。
笑容才扯出一半,卫司韫嘴角一僵。
乐瑥哭起来也不发出声音,就是默默的,任由眼泪往下掉,一点声音也没有。
蔡柄简直是一颗心摇摇欲坠,上前要拦住他家小主子。
闹的时候觉得头大,可是哭起来,令人看了就只剩下心疼了。
“小主子不哭不哭,哎呦,属下抱您好不好?”
乐瑥仰起脸,凶神恶煞地瞪了蔡柄一眼,凶的不行:“走开!”
眼睛都是红的,跟贺云初哭起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虽然两人都非常少哭。
平安吓坏了,赶紧自己从卫司韫怀里起来,缩回贺云初身边,以为是自己闯了大祸,不安极了。
卫司韫对这个小祖宗完全没了办法,现如今看,教导孩子确实需要慢慢来。
他伸手将要往外跑的乐瑥抓过来,暂时收起方才要管教他的心思。
大概是父子也连心,他第一次愿意放下身段哄的是贺云初,第二次就是她给自己生的臭小子。
抓过来强硬的抱起,摁在自己怀了,跟方才安抚平安似的,一下下捋着他的背。
他差点忘了,儿子被莫景行带走养大,身边也没有娘亲,如今贺云初抱恙在床,他再过分也不能够太严厉。
乐瑥在他怀里剧烈挣扎着,嘟嘟囔囔的声音含混不清:“不要抱!”
他说话一向惜字如金,两个字三个字的蹦,让卫司韫好笑。
将小家伙摁靠在胸前,衣襟都被打湿了一片,他第一次用唇碰了碰乐瑥的发顶:“明明是你脾气大,朕哄你还不乐意?”
“不要哄!”乐瑥打他。
泪眼朦胧的小人太好欺负了,卫司韫捏捏他的脸:“偏偏要哄,珞儿乖。”
乐瑥僵在他怀里。
慢慢的,小耳朵变得有些红通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