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司韫瞬间顾不上莫景行了,撇下一众人等,急匆匆朝屋里去。
莫景行也抬起了腿,只是刚走两步就被四面八方的弓箭以及刀剑挡了回来。
——卫司韫的人,苏见祁的人,都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连同陈凛渊自然也还是被要挟着,脖子上的剑就没有撤离过。
卫司韫几乎是扑到贺云初床前。
人还是没有醒,贺云初紧闭双眼,只是睫毛在剧烈颤动着,手从被子里滑出来想抓东西。
卫司韫握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催促太医:“怎么回事?这是要醒还是伤情严重了?”
太医慌慌张张的,着急把脉又着急看贺云初的瞳孔。
他实在是一点底都没有,所以看完了又战战兢兢地想要再次把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太医已经是卫司韫带的较于其他太医入行时间长,医术精通的了。
就是怕贺云初有个万一,所以一路上快马加鞭都带着。
可是他确实像是看不出来个所以然。
卫司韫气不打一处来,难不成他们的泱泱大国,要个能治病的太医都没有?
难不成他当真要折服在陈凛渊的条件下,放莫景行一马?
卫司韫胸口积攒了一堆的怒火,可如今是贺云初的身体更要紧。
他包裹贺云初冰凉的手心,冲外头喊道:“请陈老进来!”
陈凛渊被带了进来,也不废话,医者的本能就是治病救人,方才提的条件,卫司韫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他不可能真的杠在这里逼得卫司韫答应。
毕竟救人要紧。
他迅速查看了一遭贺云初的情况,方才敷在伤口的药撕开,发现那一处已经被血染红!
“怎么会这样?”
陈凛渊沉着地取来自己的药箱,边将药揭下来边解释:“方才敷的药是活血化瘀的,情况也在老朽的预料之内,有反应就是好事。”
脑内的伤,讲究的就是快狠准,既然药对贺云初的伤起了作用,那就说明用对了。
纱布揭下来,卫司韫看了一眼,那上头沾着的血,有鲜红的,也有一些偏向黑色。
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淤血。
淤血能出来,说明里边的伤口在活动,在活动也预示着两个问题,。
要么里面在不断地出血,导致外溢,这预示着不好的结果,因为里面的血没止住。
要么就是陈凛渊的药起了作用,让里边的淤血自己化开了流出来了,这当然是最乐见的结果。
可是根据贺云初方才挣扎的情况以及出血中含的鲜血和淤血占据的比例来看,根本还不能下结论。
陈凛渊眉头深锁,快速调配了另一副药,加紧给贺云初敷上了。
又取了一副镇静的草药膏,涂在贺云初的鼻尖,企图让她沉睡。
看出卫司韫的担忧,陈凛渊主动解释道:“太子妃如今的情况,还是不要清醒的好,让她睡着,隔一个时辰换一次药看看情况。”
陈凛渊确实手稳,治疗的过程中也没有拿莫景行当条件来说事,不由让卫司韫放下了两分戒心。
陈凛渊上完药就到一旁等着,不打扰不靠近。
蔡柄进来,说门外还在僵持着,让卫司韫拿个主意。
“莫景行先押下去看着,至于苏北帝,让他自行安排吧。”
蔡柄一一应下了,方才莫景行要闯进来的事也没有说,知道主子不爱听。
“等等,”卫司韫又叫住他:“你亲自去一趟,将卫珞接过来。”
卫珞是卫司韫给乐瑥取的大名,莫景行取的名字他自然是不屑用的。
一封赐封的诏书连带卫珞的大名,早就被盖上玉玺,压在卫司韫处理朝政的大桌上。
乐瑥落后了一步,被卫司韫的人重重保护在后边,赶路自然要稍慢。
蔡柄朝床上看了一眼应下了,心里也感慨。
主子和七小姐真的太不容易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孩子,可是没有来得及团聚,不是小主子流落在外,就是七小姐身受重伤。
但愿所有的苦难都已经熬过去了。
没准早点将小主子接过来,七小姐也能早点醒过来。
想到这蔡柄一刻也不耽误,紧赶着就去了。
外边的天色渐渐暗了,收起剑拔弩张,莫景行被几个影卫押着去关押的地方。
他走了几步,站在一颗巨大的槐树下,这槐树日间的时候能挡掉许多的日光,下头遮阴的人不少。
此时时候已经有些晚,落日余晖在树头形成了鲜红的晚霞。
本该是个极美的日子。
莫景行被搡了一把,影卫朝他竖起剑:“快走,愣着干什么!”
莫景行的目光从那间贺云初在的屋子门口收回,逆着光很难看清表情,他小声地低喃了句什么。
小风吹过,没人听清。
这位倨傲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在这一刻倒是显得有些落寞。
影卫们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再反抗,而是以一种相当闲适的姿态被他们抓着。
不像传闻中不择手段的摄政王,但是确实性格多变,让人捉摸不透。
怕真的被他使什么手段跑了,影卫们只得小心翼翼,不管如何都不敢掉以一份轻心,将人押解进了看守的地方才作罢。
夜幕降临,因为贺云初如今的情况是绝对不能颠簸移动的,所以卫司韫没走,倒是院子里的下人都换了一批。
伺候的丫鬟进进出出,这个不大的院子亮如白昼,倒是有几分贺云初从前在扶风城里的那套宅子的感觉。
下人劝了几次让卫司韫先去歇息,卫司韫却没有动。
他就坐在贺云初的床头,一只手在被下攥住贺云初的手,那只冰凉的手终于被他握的火热,却也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屋外响起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卫司韫听见丫鬟在低低地训斥:“不要乱跑呀,打扰了主子休息。”
“娘亲——”
“嘘,这里头的可不是你娘亲,你以往乱叫也就算了,可这会你亲爹都被看押起来了,我们小主子不久也该到了,你莫要再胡叫了。”
应该是那个叫平安的小姑娘。
之后没了动静,下人去了厨房。
烛火噗呲响了一声,门槛处也传来蟋蟀似的窸窣声,卫司韫回头就看见一张怯怯的小脸。
这小家伙显然也是个倔的,爬着门槛将头往里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