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司韫猛然转过脸来看他。
小乞丐于是双眼更加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只觉得这几日的事情真奇妙。
先是那个给了他钱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小女娃,让他留意有没有跟那女娃长得一样的男人。
他找到了,等到他们登船之前一刻,他才看见那男人抱着个小男娃出现。
然而这个时候他已经找不到贺云初了。
那船容不得他这种乞丐上去,所以他根本没有支会的机会。
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那个小男娃的身份和作用,直到此刻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脸。
如出一辙的一张脸。
难道那个男人不是小男娃的父亲,这个才是?
那那个女人为何要单独出来找孩子呢?
他想不通,也懒得想。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这次招惹了不得了的人,这个男人无论是从外形还是说话的语气,都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比他见过的州府大人气场还要强大。
这一定是个顶顶尊贵的人。
此刻这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眼里有骇然:“你说,那个男人怀里抱着的孩子,长得像我?”
小乞丐又是猛点头:“像,他梳着个小辫儿,看上去也是个尊贵的公子哥,一双眼睛跟你长的一模一样!”
卫司韫的表情渐渐地由难以置信到震惊。
说真的,自从贺云初识破稳婆的把戏,说真正的孩子被调换,到贺云初离开扶风找人,卫司韫其实一直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受。
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没有亲眼见到贺云初生产,也许是从没有见过贺云初说的那个脚上有胎记的孩子。
也或许自己在自欺欺人的多,总之卫司韫对于自己真的有个‘儿子’流落在外,还不如贺云初流落在外对他的冲击要来的大。
可是如今有个人告诉他。
那个小人儿当真是存在的,并且还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那卫司韫的心情就变得复杂的多了。
好像这才真实的,接受自己有个孩子,尽管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上了船,我找不到那个姐姐,所以他们在一条船上。”
小乞丐说完,眼见方才本就担心的男人神色更冷了。
贺云初与莫景行呆在一条船上,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本就一心想杀害她的男人,如若是正面碰上了,岂不是把头伸到莫景行的刀底下?
卫司韫不是当初那场刺杀的亲身经历者,所以他考虑不到莫景行是冲着平安去而不是贺云初去的。
毕竟最后受伤的人是贺云初。
所以在他的角度里,莫景行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理由,但是他对贺云初的威胁不可估量。
而且即便莫景行这个疯子的目的不明,还有孩子呢?
他们母子都在这条船上,莫景行若是要做什么
卫司韫不敢再想下去。
“备马!”
卫司韫狠厉道。
蔡柄忙不迭连声:“主子,这天再有两个时辰就该亮了,您还是歇一歇吧,会朝的事也急不来,常平那边属下已经派人去提了——”
“谁说我要回朝?”卫司韫猛一指他:“查一个离他们的船最近的码头,水路太慢,我要骑马!”
什么?
主子不回朝,要赶过去?
蔡柄惊的站不稳,当初七小姐受伤,那么危险的时候,主子强忍都忍下来了,觉得七小姐看到他会生气。
这一回要亲自赶过去?
但是卫司韫决定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多解释什么。
蔡柄也只是震惊了片刻,便连忙跑去办了。
马匹很快就备好,卫司韫翻身上马时,身姿飒爽,仿佛多年征战沙场的将军。
蔡柄却不得不再加以提醒:“主子,按照我们行程,半个月后应当是回到扶风的,莫迦王不日就将抵达扶风,还有迦南公主”
卫司韫冷肃着神情,微微思索一番,而后道:“让卫司闫去接待。”
什么?!
蔡柄更惊悚了。
虽说主子登基以来,没有发生兄弟残杀的场面,因为二皇子确实也不是权谋的料子。
所以这一年多来卫司韫给卫司闫安排了个闲职,每日就理理简单的朝事,拿着俸禄逍遥快活。
但是这次,主子要他去接待莫迦王?
确定他不会将事情搞砸吗?
“警告他,若是将人得罪了事情办砸了,朕就要他去跟郁慧弥在庵堂里念经!”
蔡柄不敢惹这盛怒之下的男人,点头道是。
可是还有话没说那莫迦王此次来西陵,是摆明了态度要与西陵和亲。
也摆明了他看上的人是主子。
这连公主都带过来了,全西陵上下只怕也已经听说了这件事。
现下派二皇子过去,确定就不会将莫迦王惹恼了吗?
莫迦是蜀地,物产丰饶,说实话与莫迦联姻对西陵来说百利无一害。
更何况那迦南公主听说长得美若天仙,是他们王族盛宠的小公主,为人也甚是飒爽,生了一副好心肠。
这样的贤内助,来日若是放在后宫,一定是个很得力的国母。
卫司韫根基不算稳,莫迦王的加持他本不应该推辞,站在蔡柄的角度,也希望能顺顺利利地迎接完此次的友访。
无奈这个档口七小姐出了事,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小皇子。
蔡柄清楚贺云初在卫司韫心中分量,知道对方定然不可能放下心,所以想劝也没法开口。
这一年多的光景,别人都以为七小姐踪迹湮灭,甚至有人猜她因为丢子伤心过度,已经自杀身亡了。
此次莫迦王来西陵,更是传遍了圣上要新娶的谣言。
只有蔡柄知道,他家主子轴起来的时候也可怕的很,虽然从不跟他们说对七小姐的感情,可是每当深夜,他总是抬头望月亮。
偶尔展露的情绪微乎其微,但是有一次蔡柄亲耳听见卫司韫问:“你说郴州的月与扶风的一样圆吗?”
彼时收到影卫奏报,说贺云初人在郴州。
于是蔡柄后来就知道了,卫司韫忙碌之余,偶尔抬头望天,看的月亮是什么。
因此在当下,卫司韫说要备马赶到船可能经过的渡口,蔡柄也只敢略微提一句。
劝都不敢劝。
因为与他们相知的日子比起来,分离的时间要长上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