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贺云初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惊醒过来:“你对莫景行这个人的了解有多少?”
留听阁开业的那天,卫司韫曾短暂地向贺云初介绍过莫景行的背景。
她听了一些,当时似乎说的是这人特别变态。
那老苏北王传闻是他杀死的。
“没有过多了解,因为不曾想过有什么交集。”
尽管这么说,卫司韫还是懂了贺云初的意思:“我立刻派人去查。”
“方才我与梁青竹故意提起了莫景行,他的反应很大,似乎莫景行是什么人鬼避之不及的脏物,或许他知道一些。”
此刻他们已经拐了弯,梁府的大门早已不可见。
卫司韫被贺云初带回了心神,想起要问正事:“你方才去找他说了什么?”
“说了林清柠是否与莫景行相识这句话。”
“你还是觉得此事与林清柠有关?”卫司韫问:“林清柠当真这么糊涂,她若是与莫景行有勾连,那便是通敌。”
平日做些别的没事,甚至合作通商,也只能说是两国交好。
可若是林清柠跟莫景行合作,将嫡皇长孙换走,那便是通敌的大罪。
卫司韫小心地避开孩子,不想让贺云初忧思过重。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不聊又不行。
他们之间本就沟通少,贺云初病了一场对万事都不上心,现下好不容易打起一点精神,若真的跟莫景行有关,那西陵跟苏北的关系定是要好好地捋一捋了。
只不过当务之急是孩子没事。
“梁青竹知道的,我必然能叫人最快时间内查来,今日你这番话,定然已经叫梁青竹起了疑心,他会去问林清柠的,此时不便再打草惊蛇。”
贺云初也是这个想法。
如果林清柠真的跟莫景行有些联系,那么梁青竹向她传递这句话之后,她不可能还坐得住。
一个多月来的安静只是没人抓到她的尾巴,不知道她身后有人,又是谁。
可如今有了具实的怀疑对象,她但凡做过,就不可能再平心静气。
人性都有弱点。
卫司韫紧接着道:“我会派人死守林清柠,不会让她有任何逃脱的动作。”
“我其实一直想问。”贺云初被他牵到车前,又被卫司韫拦腰抱上了车。
她坐好,直视着卫司韫的眼睛:“你真的都相信我吗?比如我说的这些,其实莫景行并没有做这些的出发点。”
“那我信谁?”
卫司韫回视她的眼睛,里头没有丝毫的怀疑:“嗯?”
贺云初几乎有些受不了他这样专注的注视,心头的一半是凉的,一半又是热的。
她没有再回答卫司韫的问题,而是说:“莫景行那里,你不要打草惊蛇,如果确实有问题,我想去一趟苏北。”
听她这么说,卫司韫忍不住深深皱起眉头:“你要去苏北?如果莫景行当真参与了这件事,你根本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你过去岂不是狼入虎口?”
贺云初曾经有一瞬很自恋地想过,莫景行的出发点会不会与自己有关。
因为作为女人的直觉,当初在留听阁的时候不是没有感觉出莫景行对她的兴趣。
难道他当真会因此而冒一个这么大的险,不远万里来西陵,就为了偷走她的孩子?
那女婴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那个孩子当真是莫景行自己的,他就更没有理由了。
谁会将自己的女儿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女婴。
所以无论从哪种层面来看,莫景行都更像是跟她一样的受害者。
这样才更合理。
会是这样吗?
所有浓稠深重的怀疑,如今理不清头绪的东西,都需要查证。
所以就连贺云初也不敢断言,若是当真离开了这座皇城,离开卫司韫的庇护,她会走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然而她还是想要走出去。
一年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呆在这里,已经让她觉得索然无味了。
卫司韫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攥着她的手越发收紧了,眼里隐约有戾气:“你想走是不是?”
贺云初回避他的眼神:“我想找到孩子。”
“可我觉得你无论找不找得到他,都不想再回来。”
贺云初没有说话。
他们之间这样看似平和的关系已经维持了许久,久到卫司韫都差点忘了,无论自己如今再怎么弥补,他们之间的那条缝隙依然存在。
或许贺云初在怪他。
“你不要乱想,我没有为孩子的事情怪你,”贺云初不愿意让卫司韫误会:“只不过是如今你已经当了皇帝,我也早就跟你说过,我想去外面看看。”
她说的云淡风轻,卫司韫却根本不觉得这是贺云初的真心。
他一路焦急赶来,后怕和焦虑都要从心口满出来,偏偏贺云初说的话他半个字都不爱听。
她想走。
她还是想走。
自己铤而走险,甚至不惜背上骂名,打破了原有计划,甚至不惜去威胁太后。
为的都是登上高位,能够庇护她安全。
可是贺云初不想要。
他给的凤冠她不要,给她的保护她也不要。
甚至在宅苑里看出女婴的蹊跷,宁愿犯险只身来找梁青竹,也不愿意等等他。
万一出了事呢?
贺云初怕过吗?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在乎。
不管是他还是他给的一切,贺云初其实都不在乎。
是不是孩子丢了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想过要相信自己了?
卫司韫的表情渐渐阴沉可怖。
他们分坐在马车两边,明明距离很近,可是气氛却已经变得有些僵硬。
“你不信我了是不是?”
卫司韫开口的时候意外觉得自己声音嘶哑。
贺云初眉心一动,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想看见卫司韫难受,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应该给他什么反应。
卫司韫蓦然一笑,那声音有些冷,更像是自嘲。
“我早就该知道,你在乎孩子比我要多的多。”
贺云初不理解地问:“你现在是要跟孩子较劲吗?”
“我不是跟孩子较劲,”卫司韫坦言道:“我只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你一定不能呆在我身边?”
这么一句质问叫贺云初哑口无言。
好像所有的沉默都有了理由,卫司韫的质问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抛开孩子,他们之间的感情薄的像一层纸。
都不用刀,手指一捅就破了。
到底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我说我想走,你会答应吗?”
“我拦得住你吗?”
卫司韫语气很坏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