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高纬空间里。
黑色的鸦发短碎的搭在眉骨上,那双狭长的凤眸颤了颤,然后慢慢睁开。
漆黑如墨的眼瞳,飞快闪过冷冽精芒,男人意识初初从中纬小世界里抽离,还未彻底将清醒,眉头就习惯地皱了起来。
他惯常皱眉,眉心都形成了一条细小的竖纹,让他看上去眉眼越是冷淡寡情。
金蛟银龙上前来,一左一右将男人拉扯起来。
金蛟观察着幽溟表情,看不出喜怒,他遂问:“吾主,这次的中纬小世界您呆的时间比较久,中途少主回来过一次,说是追踪到薇薇安那只特殊邪种的踪迹了。”
幽溟感受着体内的异常,面无表情的说:“罂花出现了。”
这话一落,银龙脸色一变:“吾主,罂花在哪?”
幽溟看他一眼:“我放她走了,最后的机会,银龙再有下次我不会再放了。”
闻言,银龙怔了下,继而苦笑起来:“属下替罂花,多谢吾主这次的不杀之恩。”
幽溟甩了甩右手,杀戮出现在手心:“这次,她和小濛抢身体,还让小濛背上灭世妖孽的污名。”
金蛟跟着皱眉,表情担心都看向了银龙。
曾经,他们兄弟两人加上罂花,是同一批诞生的清道夫,从小一起修炼,后来一起完成任务。
罂花个性非常强,从前是吾主手下最强悍、最得力的下属,对本源的崇敬和信仰是纯粹干净的。
可也是因为这种纯粹,使的她对邪种深恶痛绝,在处理邪种手段上颇为过激。
在一次灭杀特殊能力的邪种时,她更是主张毁灭整个小世界,以此来毁灭邪种。
这种行为,被吾主斥责并惩罚。
罂花并不服气,认为只要是为了守护本源,波及到一些无辜的伤亡,也在所难免。
再见之日,她已经被邪种精神污染,从清道夫堕落为自己最深恶痛绝的邪种。
从此,自我放逐,自暴自弃,脱离了清道夫行列,成为一个颠沛流离,偌大宇宙没有任何立锥之地的存在。
她既已不再是清道夫,可也不肯彻底堕化,异化为邪种的一员。
罂花的遭遇,在清道夫中是第一例,也是仅有的一例。
她发生这样的事,最难以接受的,还是曾彼此相爱过的银龙。
“噗通”银龙单膝跪在幽溟面前:“属下恳请,吾主再给罂花一次机会,属下亲自去把她找回来,定会让她认错。”
通体乌色的杀戮匕首,在男人冷玉脂般的修长五指间,像游鱼般游曳。
黑白交织映衬,那五指越发漂亮,如同极品瓷器。
幽溟半垂眸,侧脸没有表情,然他说出的话却逐渐冰冷:“你可知,小濛给过她机会,她是如何做的?”
但凡是对弱小的生灵或是任何生物幼崽,都心存慈悲和怜悯,罂花又岂能错过小濛给的机会?
团子不是记仇的幼崽,也不是心眼小的宝宝,这件事跟团子说明白,她也会不计较,大度地摆手原谅罂花。
可是,幽溟记着!
他代团子记着任何一道伤害!
若是按他以往的脾性,罂花那般对团子,早死在杀戮下了。
但到底,和团子经历了无数的小世界,饶是从前的杀戮机器幽溟,也在逐渐被团子治愈改变。
他冷硬的心脏,在宝贝奶乎乎的一声声爸爸的叫喊里,冰壳龟裂,终是缓缓解冻,学会了柔软。
俊美的男人站直了身体,右手虚虚抬起,杀戮消失在掌心。
“吾说过了,”幽溟既是冷酷无情,可在那无情中又似带着丝丝仁慈,“她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至于罂花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这完全取决于她自己。
银龙表情复杂,他朝幽溟低下头颅:“多谢吾主,不杀之恩。”
幽溟:“将小黑叫回来,以后薇薇安由罂花接手。”
金蛟面色一整,他飞快拉起兄弟:“是,吾主稍等,属下这就去唤回少主。”
说罢,他转身就要安排,却再次被幽溟叫住。
“还有,”幽溟皱起眉头,他手捂着心脏,闭上眼睛片刻后,一大团金色的血液被凭空抽离出来,“安排两个……嗯……一只蝙蝠一只黑豹。”
幽溟补充:“都是小濛的宠物。”
那团金色的血液散发着冰冷、邪恶以及贪婪的气息,那种嗜血的贪婪,竟是和邪种不遑多让。
金蛟和银龙两人条件反射浑身紧绷,齐齐摸上本命武器。
然那团金色血液落地,化为穿白色宫廷衬衣,黑色燕尾服的金发男人。
男人彬彬有礼,摘下绅士帽,朝两人行了个贵族礼。
位于他脚下的影子里,忽的一个翻滚,一头健壮的黑豹抖着皮毛,踱着步子走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在离开上个中纬修真界小世界时,幽溟带回来的该隐和黑豹。
幽溟:“你几次相帮小濛和我,想要什么好处尽管提。”
该隐看看四周,感受到微微压迫的空间法则,他问道:“这就是小冕下的家吗?在这里是不是就能等到小冕下长大归来?”
幽溟自是不隐瞒:“是,这就是她的家。”
高纬宇宙空间,最接近宇宙本源的一处领域。
该隐微微一笑:“我曾发誓,此生都将追随冕下,所以我想留下。”
这就是他想要的——冕下的追随者!
一听这话,金蛟和银龙表情都有些古怪。
幽溟眸光深邃:“确定?”
该隐点头:“确定。”
幽溟考虑了片刻,再看该隐的眼神隐隐带出了危险:“你当知,想要在这里留下,就必须凭自己的实力,取得相应的身份方可,并永生战斗不可退出,直至死亡。”
高纬宇宙空间,是最危险的区域,没有实力的人在这里,只能成为邪种的口粮。
该隐并不惧这些:“我可以。”
幽溟遂朝金蛟扬了下头:“给他安排试炼,身份就是……”
说到这里,幽溟顿了顿,接着吐出几个很有份量的词——
“清道夫编外人员。”
清道夫编外人员,这是自宇宙诞生,就从未有过的身份。
况,清道夫依附本源,并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可编外人员,并不是从本源诞生,要是死亡,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了。
金蛟迟疑着应下,多看了两眼彬彬有礼的该隐,准备一会告诉他这些。
如果退缩,只要还没参加试炼,反悔还来得及。
该隐有了安排,只剩下一头黑豹,
黑豹蹲坐在地上,圆乎乎的毛耳朵时不时抖几下,它竟是在专心听幽溟说话。
这般的灵性,让银龙生出两分喜欢来。
他正想跟幽溟讨要,不想一道疏朗的少年嗓音传来。
“父亲,姐姐呢?姐姐有说想我吗?”
身形单薄的红眸少年,撕裂将空间壁垒,直接小跑着出来,眼神急切耳鬓还带着细密的热汗。
可见他跑回来的多着急。
蹲地上的黑豹,圆耳朵猛然一抖。
下一刻,它快若闪电的朝少年冲去。
少年前脚甫一着地,后脚还没跨出空间裂隙,迎面一道黑影当头冲来。
猝不及防,少年红眸一厉,黑紫色雾气腾地从他背后咆哮而出。
异变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防备。
然而——
“喵呜~~~喵呜~~~”
黑豹子扑倒在少年脚下,一个翻身露出肚皮,卡着嗓子嗲嗲的学奶猫叫。
所有人:“……”
小黑低头,对上黑豹金色竖瞳。
紧接着,他若无其事从黑豹爪子里抽回裤管,陌生的像不认识般,从黑豹面前走过去。
黑豹:“???”
卧O木曹!红眼睛两脚兽不认它了?
好不容易,跟着该隐找了无数个小世界,千辛万苦才找到小崽崽,现在还见到了红眼两脚兽。
他竟然不认它了?!
黑豹气坏了,还委屈坏了。
喵喵,渣男!
它跳起来咬着小黑裤管,喉咙里发出喵呜呜的声音,死活都不松嘴。
喵喵喵,感情好的时候,说跟你姓就和你是一家人了。
这才多久没见面,就不认识豹了。
气死豹了!
咬烂你的裤子,咬咬咬!
于是,众人就看到,少年在前头拼命扯回腿,壮的跟头狼似的豹子,就赖在地上,犬牙咬着少年裤管,时不时呜呜的摆两下大脑袋,差点没把少年给拽倒。
小黑表情很冷,低头厉喝一声:“松开。”
黑豹瞅着他:“喵喵喵呜。”
不松,豹豹就不松。
小黑气笑了,捏起拳头绷着脸恐吓:“再不松开,信不信我吃了你。”
黑豹怔了下,愣愣松了犬牙。
金色的竖瞳里,倒映着少年的模样,竟是非常人性化的流露出几分受伤。
“坏蛋两脚兽,”冷不丁的,非常陌生的、粗粝的,可又奇异的有几分稚嫩的声音倏地响起,“豹豹要告诉崽崽!”
几人愣住了,全都不自觉将看向黑豹。
野性又凶残的猛兽,此时跟只委屈到爆的猫一样。
而且,饶是和它相处最久的该隐,也从未听它开口说过人话,这还是第一次。
该隐不自觉看向红眸少年,对黑豹来说,少年应当是无比特殊的存在。
“哼,”小黑讥诮冷嗤,拿脚尖轻踢了踢它爪子,“出息,这么多年只学会了告状?”
黑豹缩回爪爪,被这样对待,它还小心翼翼控制着本能,不弹出爪钩,唯恐会误伤到少年,纵使以小黑的实力,根本就不会被伤到。
少年暂时没空理豹子,他回头看向幽溟,急切问:“父亲,姐姐有说起我吗?姐姐有让你给我带什么话吗?”
幽溟视线,在黑豹和小黑身上梭巡:“没话,倒是有份礼物。”
一听有礼物,那双本就很漂亮的红眸霎时更亮了。
小黑:“是什么礼物?在哪呢?”
哇呜呜呜,姐姐果然对自己最好了。
一边被冷落的黑豹倒是知道礼物是什么,它咧了咧大嘴,嘲笑地看向少年。
哼,活该!
幽溟挥手,下个瞬间,小黑只觉怀里一沉。
他低头,正正对上一双无比思念的眼睛,还有一张熟悉的小脸。
姐姐……
这两字在喉,但少年表情从最开始的期待惊喜,变得僵硬意外,逐渐阴沉到黑如锅底。
他看向俊美的男人:“这就是礼物?”
一个当替身都是侮辱姐姐的赝品!
幽溟面无表情:“这机关人偶是小濛亲自找人制作的,说你要是想她了,就看看人偶。”
一听是姐姐费了心,小黑本想毁了人偶的手怎么都落不下去了。
他表情很是复杂,像是满心欢喜地啃了块非常喜欢的邪种肉,结果一咬,才发现这肉里面腐烂了。
他想吐了,可这肉又是姐姐辛苦特意留给他的。
于是,少年阴鸷着脸,忍着想毁了赝品的戾气,小心翼翼把人偶收好,确保不掉一根头发丝的保存起来。
不过,少年还是说:“父亲,你帮我跟姐姐说,她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没有谁能替代,能替代的感情都是对姐姐的冒犯。”
其实,幽溟非常理解这种心情,因为他也是如此。
可是人偶已经制作了,团子还满心欢喜,总不能拒绝让她失落不开心。
相比较之下,不愿意委屈宝贝,也不愿意委屈自个的幽溟,只好大方的委屈儿子了。
毕竟,儿子不就是拿来这么用的么?!
“嗤嗤喵。”一边的豹子舔着爪子,全程看着红眼两脚兽被坑,它很有报复心,完全没提醒的意思,还出声嘲笑。
它的视线越过少年,和幽溟的目光对上了。
一人一豹对视一眼,就在那一眼中,彼此就心照不宣了。
——坑儿子,封嘴。
——豹豹什么都不知道。
人偶礼物的事,小黑有点不痛快,可这情绪自是不能对不在的姐姐发作,转头他就盯上了豹子。
哪知,幽溟率先开口:“黑豹过来。”
黑豹从小黑面前走过去,米且长的尾巴顺势抽在少年腿肚。
小黑红眸一眯,胆儿肥了?
黑豹蹲幽溟面前,那等乖顺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猛兽的样子,说是玩偶猫还差不多。
幽溟眼神意味深长:“给你个陈诉的机会。”
豹子当即扑抱着男人腿,张大兽口就哇哇大哭:“坏蛋红眼两脚兽渣男,对豹豹不负责任。”
这话简直太歧义了,顿时给小黑招来所有人谴责的目光。
禽兽!连只豹子都要渣!
小黑:“……”
神特么渣男!
一头豹子,这些都跟谁学的?
少年的目光落在了陌生的该隐身上,他危险的眯起红眸:“就是你教坏这头豹子的?”
哪知,豹子喵呜喵呜嚎的更大声了:“才不关小隐隐的事,是你当初说的,豹豹跟你姓黑,豹豹就是你家的,崽崽都认可豹豹的。”
幽溟挑眉:“你名字叫什么?谁取的?”
黑豹爪爪一指少年:“他取的,跟他姓,叫黑豹豹。”
一头黑色的豹子叫黑豹豹。
金蛟和银龙很是一言难尽,这么敷衍合适么?
“黑豹豹,”幽溟念叨着这三个字,看向小黑的眼神开始幽深,“姓黑啊,子承父姓,才会这么取名字……”
在父亲高深莫测的注视下,小黑莫名心虚。
他硬着头皮,干巴巴解释道:“当时,姐姐很想养,说是当宠物。”
幽溟点头:“黑豹之于小濛,确实是宠物。”
小黑微微松了口气,他就说嘛,再怎么着父亲也不会为了只豹子就对他不满不是。
然而,幽溟的下一句话:“小黑,你这是还没成年就翅膀硬了,迫不及待给我找只孙子?”
最关键是,找的孙子还是头豹子!
小黑张了张嘴,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他没有,他什么都没干!
莫名喜当爷的幽溟哼了哼,朝豹子一点下颌:“去,找你爹,让他好好带你。”
有幽溟撑腰,黑豹胆子可肥得很。
它耻高气昂斜睨少年,喉咙里发出快活的呼噜呼噜声。
小黑咬牙,心眼这么多,到底像谁了?
带是吧?一会找个没人的地方,他就丢了它!
幽溟一眼看穿少年,适时补刀:“捡了就要负责,我当年是这么对你的?它要掉根毛,你就别出现在小濛面前。”
小黑震惊了,他和父亲之间的感情这么塑料的吗?
少年很是沮丧,焉焉的领着豹子历练去了。
见人真走了,银龙不无为豹子担心:“吾主,少主不喜欢那豹子,不然就算了。”
他喜欢豹子啊,少主不要他可以接手!
幽溟摇头:“不是不喜欢。”
身为邪种,本身不具备人类的情感,天性只懂吞噬,但在团子身上,邪种少年生出了浓烈的喜欢和宠爱。
后来,又在他这个父亲身上,懂了孺慕和信赖。
可除此之外,邪种少年对旁人,仍旧以食物来区分,他萌芽的七情六欲,就像是停滞了。
黑豹的出现,让幽溟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责任”。
兴许,黑豹能教会黑渊,什么是责任。
再者,真要是一点都不喜欢黑豹,早在捡到之初,少年就有无数种法子,让豹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曾那样做,或许是看在团子的份上,可刚才对黑豹扯裤管胡搅蛮缠,少年虽不待见,至少对黑豹没有半点杀意。
银龙放心了,遂和金蛟带着该隐走了。
至此一通安排,该隐和黑豹都妥善了。
想着以后宝贝回来后,骤然见到这些故人,肯定会很高兴的,幽溟就有点想快点见到宝贝了。
正在他准备沉入意识,进入到中纬小世界时,身边滋滋两声,主神系统的身影凭空出现。
主神那张刻板的脸上,此时布满焦急:“吾主出事了,小公主进入了AB镜像小世界。”
闻言,幽溟脸色一变,当下二话不说,立刻跟随而去。
——
团子是懂“死亡”含义的。
那种死生再不相见的阴影,纵使过去了很长的时间,仍旧像一道陈年旧疤,深藏在心底,像只可怕的怪兽,一想起就让团子慌乱害怕。
她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明白,又有些不相信。
她第一时间就向兔子求证:“兔子哥哥,老师说濛濛的爸爸……爸爸死了。”
兔子一惊,当即就大声反驳:“不可能!”
不管是在哪个世界,大佬总会第一时间跟随而来,并竭尽全力来找崽儿,即便他没有记忆,但团子已经成为了他深入灵魂的本能。
兔子立马用大佬的照片,在这个世界网络搜索起来。
很快,一则去年的新闻出现在光屏上。
“今日,国际航空飞往我国的专线飞机上,波音789系列飞机失逝,和地面失联超过五小时,目前还在搜寻飞机残骸和黑匣子,以下是遇害者名单……”
一长串的名单了,头一个就是大佬的照片。
兔子惊骇:“这不可能,大佬绝对不可能没等到你就去了。”
它边说着又扩大搜索,不多时这个小世界的大佬生平,全都再清楚不过。
团子还不识字,可看兔子的反应,她忽然就懂了。
老师没有骗濛濛。
一瞬间,团子就无措了。
她红了眼圈,很是茫然:“爸爸不在,濛濛怎么办?”
兔子头皮发麻,正是心烦意乱,绞尽脑汁想办法解决之时,一隐藏的加密文件弹出来。
兔子这会没心思看,它胡乱丢一边,不太确定的对团子说:“崽儿放心,我还有能量,等哥哥重新定个坐标,咱们就尽快离开这里。”
离开=能找得到爸爸。
团子勉强安心了点点,她知道兔子哥哥很努力了,于是很懂事的乖乖听话,不哭也不闹,就懂事到让人心疼。
空间外面,团子沉默地蹲下身捡起红蜡笔。
她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埋头画星星。
爸爸不在这里没关系,濛濛可以先把画画好,等去找爸爸的时候再送给爸爸。
小幼崽这样的反应,反倒让景老师很没底了。
景老师想了想道:“濛濛,你要是不高兴,可以跟老师说哦,哭也是可以的。”
团子摇摇头,除了眼圈有点微微泛红,脸上并不见很明显的难过。
“老师,”团子慢吞吞的回道,“濛濛不哭的,濛濛总会见到爸爸的。”
这话不仅没让景老师放心,反而让她更忧心忡忡了。
她试图跟团子好好讲,最是担心她小小年纪就出现心理问题。
于是,一大一小两人浑然没注意到,窗外光线逐渐暗淡,夜色逐渐浓郁。
在继红色的星星出现后,升起圆月也是红色的。
红色的月华洒落下来,像是一层轻薄如鲛纱的雾气,层层叠叠的降落下来,把整个幼儿园都覆盖了。
而在幼儿园之外的地方,以大门为界限,暮色苍穹悬挂的星星和圆月,分明就是正常的模样,没有半点红色。
霓虹灯交相辉映的城市,在夜色下,一切都和每个夜晚一样,没有红月,没有红色星星,也没有红雾。
这一切,景老师和团子都没注意到,兔子正焦头烂额,忙着重新计算世界坐标。
蓦地,团子小耳朵动了动。
她偏头看向关着的办公室门,小鼻子很可爱的耸动两下,似在闻着什么味道。
还在劝解道理的景老师不说话了,她奇怪地看看办公室门,也跟着嗅了嗅,没发现有什么怪味。
她伸手一边去开灯一边问:“濛濛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团子直勾勾地紧盯着粉蓝色门板,她突然眼睛一亮,小脸上焕发出粲然的光彩。
她指着门板,转头兴奋的对景老师说:“爸爸!濛濛的爸爸就在门外面,濛濛闻到味道了。”
说着,她浑然忘了这个小世界里,爸爸去年就不在了的事,跳下小椅子飞快跑过去开门。
小肉手扭开门锁的瞬间,景老师毛骨悚然到尖叫——
“濛濛,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