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阡陌望着少女手中那轮耀眼夺目的金色日轮,辨认出了那是曦光一族的日阳之力,乃是依靠本族血脉才能使用的力量,但是右手中又分明是星澈一族的星辰之力。
阡陌在这一刻才想到,之前少女只使用过右手的力量,出于有意无意,她只用一半的力量迎敌。
那么逼迫出她的全部底牌,是不是该欣慰呢?阡陌不由这么想。他白色鬼怪面具下的面孔丝毫看不出表情,但是红色的眼眸深处却异常平静。
他在等待。
庆历四年春在他的火焰中微笑,然后左手向着银发少女用力掷出一块青碧物件。
如果说这是暗器的话,那么它连月光领域都无法突破,将在离开火焰的一瞬被切割为碎片。
但是没有,它毫发无伤。
因为有人主持领域,对它进行了豁免。
银发少女右手下沉,星芒暴涨,庆历四年春被彻底压入地面之下,最后一点火光熄灭。左手张开,日轮瞬间爆炸,金色的辉芒炸裂四散,皇天被巨力带离手腕滑向远方,阡陌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如柳絮般被冲击波震开在空中翻腾,赤焰彻底溃散。
当她决定结束战斗的时候,其实也只需要一瞬。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她还是留有绝对压倒的余力。
然后她抓住了那块青碧物件。
因为,两手已空。
那是一块小巧的单勾玉佩,青碧灵动材质不凡,但不算绝品,充其量不过是大富之家的玩赏之物。但是就是这样一件玉佩,她单手捧玉,就在战场中间发起呆来。
月光领域骤然静息,就好像狂暴的海洋瞬间风平浪静。
所以那两个失去一切防护的男人,没有被第一时间灭杀。
就在少女发呆的那一瞬,阡陌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原计划中,应该还有那把剑,但是剑已失,所以他手中那那朵晶莹流转的赤色莲花,却是那朵曾以数千生魂为柴所凝,阡陌声称要带回给家中那位神秘大师作礼的赤焰莲花。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所以不需要犹豫。阡陌推手送出莲花,瞄准少女手中的玉佩。
然后转瞬虚化逃离。
少女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变故,方才冷静缜密的兵器脸上竟然出现彷徨无措的表情,她近乎本能,背转了身体,将玉佩牢牢护在怀中。
背后的双翼完全打开,合拢将她包裹在内。
在这个时刻,这件兵器笨拙地像个孩子,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所拥有的强大力量,而选择用身体硬抗这记攻击。
庆历四年春在深深的凹穴中站起,周围是早已化为齑粉的青石,他看着背转身体的少女,似乎看到了曾经那个银发金眸的女童。
那个女童在他的记忆里早已模糊不清,但是他还一直记得这块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单勾玉佩,只是忘记了为什么自己会保存这样一块不起眼的东西。
直到在那个森林重新与她相遇,看到她视若珍宝的另一块相配的玉石,才隐约想起了当初的一切,关于那场被埋葬在记忆深处的选拔仪式。
曾经,有个叫做星曦的女孩,站出来为懦弱的自己顶替那个名额,只因他们关系很好,好到可以交换一些孩童间的礼物。
所以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星曦,多了一件名为兵器的工具。
就好像人生被交换了一样。
她忘记了太多东西,到最后也忘记了这块玉佩究竟是谁给的,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如果给她命令的话,她可以杀世间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她自己。
所以他愿意荒废整整一年的时间,进入暗星,以皇子为代号,以杀戮为职业,只想弄清关于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以“有机会获得兵器指挥权”这一条件加入的他,当真正达成的时候,越接近结果,就越感觉绝望。
那个只记得那块玉本身很重要的少女,就好像是在原有躯壳上诞生的魔鬼,你无法承认这就是曾经的那个叫自己哥哥的女孩,也无法承认她不是。
“如果当时你没有这么做。”庆历四年春轻轻说:“那么,如今在这里被杀死的人,应该就是我了。”
他挥动长刀,绯红色的刀芒一闪而逝,贯穿那朵赤焰莲花之后直击空中的少女。
“再见了。”
红莲花开,夜空如血。
笼罩半个城市的白色月光顷刻消失。
……
……
在那座冰冷的巨大的湖边,葛生看向那个白发的垂钓老者。
“你就是侠?”
“我是与不是。”老人淡淡笑道:“与你何干。”
老人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为什么会挑中我。”葛生望向天空中的那轮明月,腼腆笑了笑:“我只不过是个没用的孩子罢了。”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为什么。”老人轻轻说:“至少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既然你能够划出那一道,那么就说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葛生沉默。
他的灵台从未有过如此清明:“那么,我会成为你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