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之战的战报接连传来,嗤言知晓此事的紧要性,大敌当前,若是火神的力量受到牵制……再加上「伪神」一称引来的天下讨恶口诛笔伐,定会害她入永无尽头的黑暗深渊。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甚至都来不及擦拭,调整好状态,粗略的包扎上了伤口,准备动身再去寻找群妖冢的下一处据点。都说狡兔三窟,狡猾如群妖冢之主,又岂会连一点后路给不给自己留?
他答应过她,无论身在何处,心永远仿若比邻。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继续坚持下去,以自己最快的效率,完成他此行中,至关重要的任务。
——其实,那也并不是唯一能够接近她的办法。
是的,办法有很多,既然她甘心与自己厮守,甚至愿意放弃一切,那就摧毁掉她的一切就好了。让她的眼里只有自己,让她的身边只有自己,甚至让她只能依靠自己。
呵,嗤言自嘲的在心底笑笑。
每到此时,他心中的恶念就会跑出来作祟,也许是因为自己劳累疲倦的松懈了。没有办法,毕竟人都喜欢那种走捷径、轻松少使力就能完成目的的快感。他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他的心里清楚,他爱荼靡,但更爱这份爱的至高纯洁,它不应当被任何贪婪的恶念所左右,更别说是为此僭越自己的底线。
而荼靡之所以爱他,并非皆取决于他的容貌与外表,而是爱他那颗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设身处地的为她思虑的真心。
如果他舍弃了自己的行为道德规范,即便是后来用尽手段得到她了,那么被褫夺一切、指责成一无是处的她,非但不会全心全意的爱他,反而会恨他入骨。
——因为我爱你,我将一切的信任都交给你了,甚至宁愿让我自己卑微到了骨子里,而你却只认为我是在掉价,是在自讨苦吃自寻死路。那么,你便不配拥有我的爱情。
人们往往在一段感情之中嘲笑痴情的付出者,却殊不知,那些不为所动玩弄感情的人才最可恶。
不顾一切的付出掉价吗?确实掉价,但是令人欣慰的是,那个知道你愿意为了自己而你舍弃所拥有的一切的人,同时也在拼了命的在维护着你本该拥有的一切。
对于荼靡而言,这才是爱,是她所理解的最纯粹的爱。
在若水那夜,她脸颊炙热心情忐忑,他握紧了她的手许诺:「荼靡,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别人有的,我都会给你。等我从羲和回来,此战结束,我带你回玉湖湾,为你补办婚礼。」
那个时候她还打趣他说:「是吗?那你准备花上多少的聘礼来迎娶本神这位天帝的长女啊?」
他语气坚定的回答:「举陵鱼族全族之力,依照历神该有的排场,三百多样的山海奇珍,金银珠宝铺满迎亲之路,凤冠霞帔这些都只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我会以新任族长的身份以及家族长辈的关系请动隐于北冥之水的鲲鹏,为你至神界接亲……只要我能够想到的,我都会尽我所能给你。」
她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笑声宛若银铃在屋中回荡,拍了拍他的胸膛嗔怪:「你知道神族成婚的花费吗?你这般奢靡,岂不是要把陵鱼族给掏空?我妹妹汐儿在人间成婚的时候阵仗是大了些,但也只是依照当地大户人家的标准,你个呆子,为何不效仿?」
只要她不拒绝他,无论什么话他都是爱听的。
「她入凡尘隐世,低调自然是为了不泄露神族的身份,但是荼靡不同,荼靡正与神界当值,婚事又岂可小觑不成?
我不想荼靡被上神们笑话,说是神界上神下嫁小妖,宛若贵家千金配于市井乞儿。所以,神界的婚礼当如何,那便如何。
三百多味山海奇珍,我若筹不齐,即便是打上欠条也
会一一奉上。荼靡放心,我筹备聘礼所留下的账,皆由我来还,你的生活起居,一切习惯只管依照神界来即可。」
「呆子果然……永远都是个呆子。」只要能够在一起,她对婚礼一事并无过多的要求,但她也知道,按照嗤言性情,一定会帮她打点好一切的。
这个呆瓜就是这般有趣,她越是为了他不顾一切,他就是偏要倾尽全力把她失去的都通通挽回。他的举动,就仿佛永远都在告诉她,爱上我,你不必掉价。
这是嗤言今天力竭之前所搜寻的最后一处了,遗憾的是并无所获,他疲倦至极,索性一头扎在了草地里,听着耳边的鸟语,嗅着萦绕在鼻尖的点点花香,缓缓地闭上了眼。
夕阳西下,树影错落,林间尚有几只飞鸟归林。夕阳美景勾勒出一幅绝美壮阔的山河画卷,而在见着此中美景,他的视线却在触及到林木枝丫上的鸟巢时,就再也挪不开了。
诗而歌者嗓音低沉,带着一股极具古韵的别致感,在倦时慵懒懒的哼唱道:
「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
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
幼鸟尚且有所期待与等候,而他的荼靡,又在等待着什么呢?
嗤言的嘴角噙起了笑意,是了,他的荼靡,也在苦苦等候着他的平安归来啊……qs
只是此事无关他的平安,最重要的,还是为她清除所有安全的隐患。
无论是配制药水的药方,还是药方中记录的各项药草取材,他都会一一考量,选择最好能永久取缔、灭绝之物。
让这份药方,在即便无意之间被搜集到后,也会因为无法集齐其中的药材而变成一张废方。
因为他不确定这样的药方神祈社之中还有没有留存,所以,毁坏药材也是他思虑过后不得不作出之举。而至于那些可能已经被提前制作出来的药水,他搜寻良久之后并无踪迹。
也有可能神祈社当时的存量并不多,他们可能也没想到会有动用到「泯灭伪神」的药水的一日,所以章尾之后,他就再没有感受到那股足以灭神溃灵的异样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