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吉坐于赵叔敖下首,以一个武阁士兵的姿态,等待着对方的话语。
她穿着一身深色的戎服,整个人显得利落精悍,完全看不出昨日醉酒的迷茫状态。
赵叔敖看着和神色和往常一样的她,不禁问道:“殿下,您……不激动吗?”
殿下是今年的武场魁首,即将查阅历代魁首的记录,也能将自己的心得体会录入其中,这是魁首才能有的福利。
怎么,殿下会如此平静呢?
在他看来,这才是给武场魁首最大的福利。
这些记录,凝聚着武阁历年魁首的思考,有武功招式,有排兵布阵,有谋略之断,也有人生之憾……
从这些记录里面,能看到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能看到一条条优秀的经验,这些都能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滋养,支撑着他们走得更踏实、走得更远。
即使每次翻阅,他仍旧心头震撼,久久不能平息。
但凡知道有这本记录存在的武阁士兵,也无不心神向往。
殿下却如此平静,是这些东西没有吸引力吗?
“不,本殿很激动。”郑吉摇摇头,回道。
她没有说谎。
这个魁首,是她历尽千辛万苦,一点一点地够着的,能够翻阅这本记录,是对她所付出的汗水乃至鲜血的最恰当回报。
同时,她能把自己的名字和记录留下来,供后来所有的魁首翻阅。
这对任何人,尤其是对一个公主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
更为重要的是,通过翻阅这些魁首记录,她或许能找到吕师留下的只言片语,可以拨开一点点其身上的谜团。
如此种种,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她只是强压下来而已。
“……”听到这么实在的回答,赵叔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原本想赞叹一句殿下遇大事处变不惊,这会儿也说不出口了。
他点了点头,道:“殿下这样,甚好。”
不管殿下是不是真的激动,殿下表现出如此从容,这就殊为难得。
毕竟,这是魁首荣誉,殿下还是这个年纪!
他发自内心为殿下感到高兴,也为武阁有这样的骄子而感到自豪。
这与她的身份地位无关,她在进入武阁之后的表现,在武场上的勇猛直前,在剿匪实战中的出色表现,都足以让他刮目相看。
武阁所需要、所想培养的,不就是这样的人?
有了殿下这个榜样,武阁在军中的影响力必定会更大,送进武阁受训的士兵也会更多……
想象着这种盛况,赵叔敖笑得脸上的皱褶都堆了起来。
随即,他站了起来,走到左侧的书架上,然后抽出一个卷宗,递给郑吉,道:“殿下,魁首记录就在这里了。”
“……”郑吉看着递到跟前的褐色卷宗,一时无语。
从赵叔敖的描述中,这本魁首记录异常珍贵,代表的意义异常重大,她原以为,这本记录是被精心珍藏着的。
然而,眼下……
就算这本记录不是被放在珍宝匣里锁着,起码也要单独放置吧?
阁主就这样把它放在武阁议事堂的书架上,这是不是有点……太不爱惜了?
它的价值,真有阁主所形容的那样吗?
她并不知道,这本记录是赵叔敖提前取了出来,特意放在书架上的,就是为了方便她翻阅。
郑吉狐疑地接过卷宗,还不及说些什么,便听到赵叔敖严肃说道:“殿下,这本记录很重要,也很珍贵,请殿下仔细翻阅,希望殿下能有所得。”
“好,本殿定会认真翻阅。”郑吉应道。
就算没有赵叔敖这些话,她都会认认真真、半句不落地看完。
“如此,那殿下今天就在议事堂中翻阅吧。纸笔都已经备上了,殿下若有其他吩咐,老夫就在这里。”赵叔敖这样道。
这本魁首记录,是由阁主保管的,只有魁首才能翻阅,她当然只能在赵叔敖的眼皮底下查看。
这正是让郑吉疑惑不解的地方,但是她没有再说话了。
只需一炷香时间,郑吉便知道,阁主所说的是真的,这份记录十分重要、非常珍贵!
在翻开这份记录之前,她还以为上面记录得最多的,就是武功招数、谋略计策之类,是和武阁比试有关的内容,其实……并不是!
里面记录得最多的,竟然是武阁魁首所经历的微末小事,记录琐碎而啰唆。
比如,永宁元年的魁首甘洵这样写道:“旬日,过澜江,江水滔滔,击拍两岸巨石,巨石岿然,似固实裂。由是,始得澜江兵阵……”
随后,甘洵又仔细描述了澜江兵阵是什么,怎样布置前锋、中军、后路,又预估其杀敌威力等等。
从记录中可知,若这个兵阵用于战场杀敌,定能让敌军溃败……
然而,郑吉活了两世,都不曾听过有什么澜江兵阵!
又如,先帝时的一位魁首赵珂,仔细描述了他原先作为一名都尉,每天要做些什么、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