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满所在的地方,不远处就是京兆十分有名的分甘楼,这里,自然是京兆繁华之地。
顺着杜凤句所指的方向,郑吉看了过去,却只见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们有的往来匆匆,有的悠然慢行,还有人就停了下来,左右张望着。
不远处,停着一驾马车,一个男人从马车上下来;不久,扶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上了马车。
再往远一些,还能隐隐看到街边店铺的掌柜伙计在招呼着客人进去。
此外,还有在风中招展的各式旗号,还有被风吹落的零星黄叶……
凤句让她看的,是这些吗?
“殿下,您看,这京兆,多么热闹。”杜凤句微微笑道。
郑吉点了点头,目光还是看向窗外,道:“的确是。”
凤句想让她看的,是京兆的繁华?
杜凤句看了看她,又道:“殿下,我在河东之时,一直在想,京兆是怎么样的,但是,回来之后,却甚是失望。”
郑吉目光移到他身上,安静地听着。
“我只觉得,京兆……除了人多一些,地方大一些,士兵多一些,似乎与河东并无太大的分别。”他似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但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
“帝都的繁华气象,我眼中所见,不及万一,又怎么能失望呢?”
他定定看着郑吉,笑道:“我真正感受到京兆繁华,是在殿下的府上。当时我就想:一个公主殿下的府邸尚且如此,好奢靡!”
“那会儿我已经知道,这个公主殿下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殿下,外祖又是国朝首富,府邸当然是最华贵最堂皇的。”
“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个最受宠爱的公主,有着不为人知的跌宕起伏。”
他垂眸看了看,然后不着痕迹地将双手放在桌面,一点点朝郑吉那边伸过去。
他继续道:“殿下,你看到了吗?即便只是白云满外这一隅,即便只是一窗之野,也值得驻足细看,这便是寻常人间。”
从他在太傅府外见到殿下开始,他除了目眩神迷,感受到的,便是殿下内心深处的疲惫。
尤其,在殿下开口邀约他一起逛京兆的时候,这感受就越发深刻。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殿下刚击杀完谢翊范砺的那种疲惫,当时他能给殿下一个拥抱,但眼下……
边上秦右率他们都还在呢。
这疲惫,总不是好事。
而且,离那场击杀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殿下重新出现这种疲惫,已不是一个拥抱能够解决得了。
他不知道怎么去慰藉殿下,能想到的,便是带着殿下来到他平时喜欢待着的地方。
在白云满的窗边,他往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便觉得一切都很新奇,觉得这个世界这么的热闹和鲜活。
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就会十分平静。
这是一种充满着希望和生机的平静——他希望殿下也能感受得到。
郑吉静静地看着杜凤句,良久良久,才道:“本殿见到了。”
她明白了凤句的意思,凤句是想让她见到这些希望和生机。
不管多么匆忙和困顿,当换了一个角度去看的时候,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那些行色匆匆的人,虽然脚步不曾停下,却是有奔赴之处的,那便是一种期待;即使是萧瑟秋风吹落的黄叶,也别有一番趣味。
经冬而后春,凤句真这个意思吧?
郑吉定定看着杜凤句,对方面容平平无奇,但一双瑞凤目又黑又亮,正温柔地看过来。
这是凤句,年轻时的凤句。
但不管是年轻的凤句,还是后来年长许多的凤句,都会这样小心翼翼又满含深意地引导她来感受这个世界。
所不同的是,前世是在诏狱之中,凤句指着寒铁栅栏外的跳蚤,告诉她蝼蚁偷生,现在,凤句指着窗外的京兆景象,告诉她人间繁华。
她何德何能,两世都得到了他的珍之重之。
她低头看着对方慢慢探过来的手,忽然侧着头趴了下来,脸颊贴在了对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几下,只觉得眷恋不已。
杜凤句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一动都不敢动。
他只感觉到手中温热细腻的触感,从他的手上传递到他的心尖,让他的心都酥麻了起来。
殿下,她……
杜凤句再次感到有些眩晕,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忘记了守在楼梯口的秦胄等人,而秦胄他们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这边。
“凤句。”郑吉半阖着眼,呢喃着他的名字。
此刻,她的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说,却又觉得什么都不用说。
凤句的心意,她已经完完全全感受到了,内心触动不已。
先前那些困顿疲惫,种种不足与外人道的思虑,在没有凤句的时候,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去感受去消除,但是有了凤句在身边,一切便不同了。
凤句驱散了她内心的疲惫困顿,给她注入了生机和希望。
她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