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征低头看了看衣袍上的血点,这一刻脑子无比清醒:虞佑棠,废了。
不管虞佑棠为何会失控,在其挥刀砍向他的那一刻,就已经废了。
但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提出要留下来的时候,长定唇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知道这必定与长定有关,但是他提出留在武阁到虞佑棠失控,中间也不过短短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面,他一直与长定在一起,就在演武场边上看着武阁士兵们比试。
此外,便没有过别的举动。
长定,也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定究竟是令虞佑棠失控的?
他屏息凝神,开始一点点回想之前的情景。
郑征在改变主意留下之后,便在阁主赵叔敖的引领下,亲至癸场演武场边上观看比试。
以他的身份,亲临武阁,已经是对武阁先生、士兵的一大鼓舞,如今更是站在了演武场边上,更是令所有的士兵振奋。
因此,在演武场上比试的士兵们个个都铆足了劲,力求在储君面前有个好表现。
万一被储君看中,那当真是一飞冲天了。
因此,这一场的演武场比试,比先前的更为激烈。
长定队伍中的沈沉,恰好就在其中。
沈沉是天工坊的小掌柜,痴迷兵器研制,武力上稍微逊色,但是在杜凤句的指点下,这一点也补足了。
不过,他牢记杜凤句的吩咐,那就是以极致取胜。
癸场的选拔比试,并没有太多对战、技巧可言,要在演武场上站到最后,那就要有足够的耐心和足够的细致。
和褚飞鸢一样,他用的都是武阁中最简单的招式,却将一招一式都用到了极致。
世上,任何事情只要做到了极致,便没有什么难度了,此刻在演武场上的比试尤其这样。
哪怕是郑征这种不会武功的人,也看得出沈沉的招式稳得可怕。
当其决定要防守的时候,那便是龟壳般牢固,当其决定要进攻的时候,同样一招到位。
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郑征看着演武场中的沈沉,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之前真的太过忽略长定在武阁的举动了,以为其只是在武阁玩玩而已,不承想,长定竟然在武阁经营出自己的势力来了。
这一个沈沉,听闻是长定队伍中武力最差的人,也没有什么背景身份——天工坊还入不得他的眼。
但现在他亲眼看到了沈沉的表现,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他由此能推测出长定队伍的水平和行事风格。
这样稳妥到极致,简单到极致的队伍,必定能走得很远很远。
这一切,是长定之功?
还是……长定所倚重的那个武阁先生之劳?
那个武阁先生,名字叫做杜断的,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是了,若对方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又岂能让长定如此看重?
毕竟,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个杜断就帮助长定避开了一劫。
这个时刻,郑征终于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后悔。
早知道是这样,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要不惜一切毁了杜断!
当初事不成,他另有要事,便偃旗息鼓了,竟然让此獠攀上了长定,如今此獠已成气候,却是轻易对付不得了。
郑征的目光落在郑吉身后的杜凤句身上,笑吟吟道:“杜先生教导有方,以孤看,长定队伍的这个士兵能胜了。”
郑吉略了略侧身,挡住了郑征的目光,同样笑着回道:“那就多谢太子哥哥的美言了。”
一时间,皇兄妹两人笑意盈盈,完全看不出先前的剑拔弩张来。
赵叔敖、郑琼还有虞佑棠等人,就连隐在暗处的朱异都已经见惯不怪了。
皇族中人便是这样,城府非一般人所能及,明明前一刻还在针锋相对,下一刻就能握手言欢。
谁都没有料到,意外就在这一刻出现。
就在两人都专注地看着演武场比试的时候,原本站在郑征后方的虞佑棠却猛然大叫了一声,随即“琤”地拔出了手中的长刀。
下一刻,他竟然高举着长刀,猛然朝郑征砍下去。
郑征眼睛都瞪大了,手脚都发软,根本就不能动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闪着寒芒的长刀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被身侧的郑吉用力一扯,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倒去,堪堪避开了这一刀。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砍下这一刀后,虞佑棠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才像反应过来似的,迅速回转身形,仍旧挥着长刀,继续往郑征砍来。
但是,他的长刀,却被郑吉挡住了。
郑吉在拉开郑征之后,趁着虞佑棠在怔忪的那一瞬间,抽出了随身长鞭,与其缠斗起来。
说是缠斗也不合适,因为郑吉的武功比之虞佑棠远远不如,她的长鞭也就只挡了虞佑棠一瞬,虞佑棠的长刀震开了她的长鞭,内力反噬,令她“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猛然倒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