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落,原本就没有什么人的春晖楼似乎针落可闻。
窦士远眼神微动,好一会儿才道:“殿下,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郑吉往后靠了靠,神情越发舒畅自然,道:“你明白的,本殿需要窦家。”
世人皆知,天子世袭,爵位世袭,却从无官员是袭来的,官员是国朝挑选出来的,惟其如此,才能对世袭的天子起到匡扶作用。
窦家能在前面加上“吏部”两个字,就足见其特殊了。
虽然只在永宁一朝以来,官员才会这样戏称,但是也说明了窦家在吏部的影响。
吏部乃尚书省六部之首,掌全国文职官员铨选、勋封、考课之政,而吏部考功司又定官员的政绩考核,窦家在这些关键的位置上有人,这便是窦家的本事。
郑吉所看重的,便是窦家这个本事。
窦士远,是她要用窦家最主要原因。
只是,一个人和一个家族,所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
是,窦士远窦家精心培养出来的,是窦家人之中最为重要的那一个,或许窦家将来的荣显繁茂都系于他身上。
但现在的窦士远,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窦家人,他是窦家的心血,但窦家还不是他的。
不管是窦家还是窦士远,她都要用。
“殿下,为什么?”窦士远忍不住问道。
吏部窦家固然特殊,但在落片瓦都能砸中几个权贵的京兆,窦家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况且,窦家现在出仕的子弟不多,真正算得上在朝中有影响力的,也就只有他一个而已。
这样的窦家,与那些根深叶茂的家族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长定殿下看中窦家,还是整个窦家,又是为什么呢?
郑吉在前来赴约之前,就猜到窦士远会这么问。
答案是什么,她自己再明确不过了。
她已经有了长定率士兵,已经进入了武阁,此乃她踏入军中的基石;她有姜家,有姜家汇通堂的全力支持,此乃她在财力上的保证。
但是,她还差了一点,那就是没有文官势力的支持。
姜家向来不理会朝中事,官员的根基太薄弱了,她要做的事情,绝离不开文官势力的支持。
前世助她良多的程可易还在靖云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窦家和窦士远,便是她所物色的班底之一。
这便是她要用整个窦家的真正原因,是她安排张俭与窦家人联系的真正原因。
于是,她这样答道:“窦大人,本殿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本殿已出宫开府,拥有四千长定率士兵,且外祖乃国朝首富。这些,你都知道吧?”
这些,国朝哪个官员不知道呢?
窦士远点点头,答道:“所以呢?”
“窦大人觉得,与父皇其他皇子相比,本殿差在哪里呢?”郑吉问道,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窦士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头骇然:“殿下,您……”
他迎上对方的眼神,被其中的野心镇住了,竟说不出话来。
长定殿下,的确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是公主,她……她竟志在天下?
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窦士远下意识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殿下,贵妃娘娘的确有了身孕?”
贵妃娘娘真假身孕一事已落幕,其终身不孕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闻,但宫闱之事,真真假假,谁能说得清楚?
他不敢相信长定殿下有问鼎天下的心思,绝对最大的可能便是……姜贵妃有了身孕,并且最大可能会诞下皇子。
唯有如此,长定殿下才会做这些事情。不然……一个公主,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并没有,母妃已终身不能有孕。”郑吉这样回道。
这个回答,直令窦士远瞳孔微睁,“腾”地站了起来。
见他如此反应,郑吉内心微微叹息:果然,即使是窦士远,得知她的心思,也是不可置信。
即使前所未有,但就不能有吗?这是何等道理?
不过,这都是正常反应。
如果窦士远从容淡定,这才不寻常。
此时此刻,她没有必要和窦士远讨论这些,她要的是窦家为她所用,而不是向窦士远陈述她的野心。
“坐下吧。窦大人只管说,本殿差在哪里呢?”郑吉重新提起刚才的问题。
窦士远坐了下来,心头仍旧震颤,一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的确,从这些看来,长定公主殿下不比皇上其他皇子差,包括太子在内。
如果长定殿下是个皇子,那么……
窦士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脸色都有些白。
郑吉见状,笑道:“即便本殿不是皇子,难道本殿办的事情,不漂亮吗?”
这一下,窦士远更是没法昧着良心否认。
他为着郑钏之故,观察了长定殿下那么长时日,对其所办的几件大事,了解得比旁人都多。
自从长定殿下出宫开府之